因此在他长大之后回到季宅,他对父亲的称呼变成了将军,而季秋桓似乎对他的这一称呼并没有不满,这更让他觉得父亲对自己的冷漠,愈发的少回季宅。
而此刻。就在这个装载着他童年孤寂回忆的大宅里,季秋桓正躺在他那宽大的床上,凝视着头顶那五彩琉璃拼接而成的图案出神。
季泽熙第一时间赶回来,看到的就是他惨白的面容以及那尤为突出的暗紫色嘴唇。
“这是中毒,谁干的?”季泽熙第一时间发现了端倪。
季秋桓被声响惊动,从思绪中惊醒,抬眼一看。便露出笑意。“泽熙,你回来了。”
他扫了眼季泽熙身侧,“媛媛呢?她救回来了吗?”
季泽熙顿了下。父亲这般模样若是再……听到媛媛的噩耗,他恐怕……
“媛媛已经回来了,只是军部要她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晚一会儿她再回来。”思忖片刻,季泽熙给出了这样的说辞。
季秋桓点点头。转着已经看不清楚的眼睛看着他最为骄傲的儿子,“她不在也好,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说着他招了招手。
季泽熙走到床边走下,看着他指甲已经发黑的手指。“父亲,您这是中的什么毒?云叔怎么不送您去医院?”
季秋桓笑笑,“别费劲了。这是你妈妈提炼的毒剂,别人是没办法解开的。”
季泽熙一惊。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她的药剂怎么还会流出。
“谁?这是谁干的?”能有母亲药剂的只能是自家人,季泽熙一股急火顿时涌了上来。
季秋桓抓着他刚在床边的手,摇头止住他的暴起,“毒是我下的。”
季泽熙不解,“您这是为什么呀?”
一旁云肃将孟宇翰来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将军这是怕孟宇翰会拿着媛媛威胁你做你不愿意的勾当,这才先下手为强。可是孟宇翰多疑,将军为了取信,便也喝了一些。”
季泽熙气急的握着季秋桓的手,“就算是为了我们,您也不能这么做啊。”
季秋桓笑着摩挲着他的手,“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想为你母亲和媛媛的父母尽份心。当年,我跟季秋桓都在军部任职,那时年轻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孟宇翰抓住我求功心切的心理,说服我把军备偷偷卖给了星盗约瑟,可是约瑟却拿着这批军备劫掠了你母亲的星舰,而且还残忍的将他们杀害了。这些年……”
季泽熙静静的听着他这个背负了十几二十年的秘密,心头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不恨,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他那时对家庭不管不顾,一心扑在军务之上,后来出了事,他越发变本加厉的不回家,让他小小年纪便如同孤儿般生活。
还有媛媛那么小,只因为他们的野心与贪婪便失去了父母,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
可是若说心疼,那也是有的。为了不让他们被孟宇翰钳制,为仇人出力,他能狠下心用命为他们博一个自由,赢取一个没有任何阴霾的未来。
季秋桓看着眼前已经模糊了的儿子的模样,颤声道:“儿子,原谅父亲。原谅我没有早点为你们报仇,没有早一点把孟宇翰和约瑟杀了。”
季泽熙握着他冰凉的手,柔声道:“父亲,我没有怪你。”
季秋桓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一滴泪珠从浑浊的眼睛里落了下来。
“还有媛媛,我想他也不会怪你,毕竟当时的您并不知情,”看着父亲奄奄一息的模样,季泽熙继续道:“媛媛若是知道你为了她连命都不顾,她一定会伤心的,父亲,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季秋桓摇摇头,将目光放在头顶的碎琉璃上,“不了,现在孟宇翰和约瑟已经死了,你们也都长大了,我的心愿已了,我要去陪你的母亲了。”
季泽熙一惊,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有了死志。
云肃低声道:“将军应该很早之前就在摆在书桌上的那瓶酒里下了毒,孟宇翰来时,将军让我拿的便是那瓶酒。”
季秋桓听到说话声,将目光转向他,“云肃,你跟着大半辈子,如今我要走了,这个家就要劳烦你这把老骨头继续照顾了。”
云肃眼眶一红,“将军,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季秋桓点点头,看向季泽熙,眼睛里有着千言万语。
季泽熙眼睛通红,“父亲,您要支持住,媛媛还没回来,还有小宝您还没见过呢。”
季秋桓勉强咧了下嘴,“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好。泽熙,以后你就是大人了,要撑着季家,不要让它倒了。”
季泽熙压抑心头悲恸用力点头,“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季秋桓这才放心的点头,目光转而投向远方,微笑的道:“瞧,你母亲来了,她来接我了……”
季泽熙大恸,知道只是父亲的大限已到,从此他的亲人又少了一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振作与获救
季秋桓的骤然离世在星系内的军部引起了震动,无数军人从各个星球汇集到季宅参加他的吊唁。
云肃将葬礼安排的井然有序,而季泽熙因为接连的两个打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因为担心他出事,聂奕辰趁着虫人回去的间隙,特地腾出几天时间留在季宅,整日呆在他身边宽慰,可让人失望的是,收效甚微。
好在金老头不放心自己这从前的得意门生,也留在这儿跟小宝一起陪着他。
小宝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消失在宇宙中,大家告诉他的是,莫媛媛执行任务去了,好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小宝一贯乖巧,自然不会吵闹着找妈妈。
一日下午,季泽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无神的看着外面的夕阳。
小宝拖着一根大人手臂粗的木头从窗前走进。
倚着窗边的聂奕岑见到挑眉,“小宝,你这是做什么?”
小宝咧着嘴笑看着他,“祖爷爷要教我练桩,我在帮他搬木头。”
聂奕辰点头,目光投向远处。
庭院的一角金老头牢牢竖起了二十几个木头,根根都有手臂粗细。
聂奕辰余光扫了眼季泽熙,“小宝这孩子真乖,比我们小时候听话多了。”
季泽熙定定看着天空某一点的眼睛动了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的反应极其轻微,可聂奕辰却心头一喜。
想起这几天不管说了什么,他都置若罔闻的样子,聂奕辰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的方向。
“小宝昨天问我,他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跟他说过几天,”聂奕辰转头注视着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媛媛的事?”
季泽熙没有回答。
聂奕辰并不奢望他的回答,继续道:“看着小宝这么无忧无虑的样子,可谁又知道他唯一的亲人已经消失无踪。”
季泽熙眼睛暗沉了下来,“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我。”
季泽熙的声音有着涩涩的嘶哑。这是因为这几天他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而导致的。
聂奕辰眼睛一亮。接着道:“你?你能做什么,每天就这么死气沉沉的呆着?小宝那么可爱的孩子要是就这么跟你在一起,我担心他的性格会大变。你难道想这样?媛媛知道了,就不会怪你?”
季泽熙知道他是想要让自己振作起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的亲人、爱人在同一天离世,而他却对此毫无办法。
想着从此以后。每一天每一秒,他们都再也不会陪伴在自己身边。他的心痛苦的都要炸裂。
聂奕辰看着他蹙眉低下头痛苦的样子叹气,“别那么悲观,我派人勘测过现场,严教授说那里虽然空间震荡剧烈。可是排除了炸毁的可能,有可能媛媛他们是跳跃到了哪个地域去了。”
季泽熙颓然摇头,“不会的。媛媛身上有信号器,只要只这个星系。我这里就有显示。”
聂奕辰想了想,忽然道:“那要是到别的星系呢?”
季泽熙抬头,“不知道。不过那艘星舰是普通的运输舰,它应该不具备长距离跳跃的条件。”
聂奕辰舒了口气,“不一定,当时情况危急,我们并不知道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你说星舰忽然调转方向可以看出当时一定是媛媛跟别人发生了冲突,导致星舰失控。一个即将跳跃的星舰失控,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会跳跃的哪里,不过我猜想如果幸运的话她应该没死。”
季泽熙苦笑,知道好友这是变着法安慰自己,让自己振作。
目光转向橙红色的夕阳下中的一老一小,聂奕辰缓缓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我还有小宝要照顾。”
得到这句话,聂奕辰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担心季泽熙像从前那样想不开,或许比起从前,眼看着莫媛媛消失的他现在或许更加痛苦,再加上季将军的突然离世,这一连串打击足以将人的心理击垮,好在还有小宝,这个媛媛跟泽熙的生命延续,将他的求生意志重新唤醒。
远处,小宝摇摇摆摆的上了木桩,在金老头的训练下,好似笨重的小熊一般在上面游走。
聂奕辰看着这温馨的画面,眼中一片柔意。
夜幕低垂,首都星渐渐由喧嚣归结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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