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姿势更为好看,轻轻一跃便跳上墙头,低头看向还站在墙外的颜知鸢,平静的眼眸中慢慢荡起一圈圈涟漪。
“你可以拉着我的手……”
“道友,这边、这边!”
灵清“嘭”一声推开门,招手呼唤。
颜知鸢再抬头的时候,凌霄已经不在墙头之上了。
院内荒草丛生,堂中端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妇人。她目光呆滞,当视线扫过两位道士时,忽然“活”过来了。
她急切地迎到门口,眼中殷切的光芒有些吓人。
“道士!!有道士!他终于肯相信我了,老爷请道士来抓鬼了。”
凌霄侧身躲开,灵清被妇人抱个满怀,顿时双颊通红,奋力的挣脱。
“女施主不要乱摸,女施主请退后一些!”
灵清严厉地呵斥。
妇人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神经质的絮叨着:“我被鬼缠着许久,终日不得安生。如今就要被鬼害死,请道长救我一救!”
好不容易挣脱又被抱住的灵清:我死了!
“有话好好说,女施主……你别往我身上扑。你坐下,你冷静点。”
战局以外的两个人很是悠闲。
凌霄:“颜小姐,知道她是谁吗?”
颜知鸢发现,这位凌霄真人虽然看着是个冷淡的、不好相处的人,其实性格还蛮好的……这不,还主动跟她搭话。
“性格”也是跟师父学的词。
“不认识,我从小就住在山上,从未下过山。”
凌霄:“……家师和长乐元君是多年的好友。”
颜知鸢:“这样啊!那你不如称我为‘知鸢’吧。”
凌霄微微一愣,正色道:“于理不合,这是小姐的闺名,只有家里人才能称呼。”
“这是我的道号,”颜知鸢奇怪地问:“是我误会了?你刚刚忽然提及上一辈的事情,难道不是想要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吗?”
凌霄:“……”
凌霄:“‘知鸢’真的是道号吗?”
颜知鸢反问:“没人规定不能用名字做道号吧?”
凌霄:“……”
灵清终于将妇人安抚住,往这边一看,惊讶的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你脸怎么红了?”
凌霄:“好好问话。”
灵清最怕师兄冷脸,连忙问妇人:“你是何人?”
妇人颠三倒四的说了一通,三个人艰难的整理出较为清晰的脉络。
原来,这位四十来岁的妇人是颜承业的妻子,娘家姓钱。论理,颜知鸢该叫她一声二伯母。
钱氏第一次见鬼,还要从七年前说起。
那是一个夏日的晚上,天气炎热,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忽然,闻到一股怪味,忙高声呼唤守夜的丫鬟,却始终不见丫鬟答应。
“懒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皮。”
钱氏立刻咒骂起来,下床要去点灯,却没有踩到熟悉的脚蹬子,袜子还被水弄湿了,寒气顺着脚一股一股的往上冒,她浑身都冒鸡皮疙瘩,不住地颤抖。
脚一动,就听到水声。
钱氏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的床是浮在水面上的。
水很深,她大着胆子去踩,却发现脚根本碰不到水底。
四周没有一点光,也没有声音。
忽然,钱氏放在水里的脚被狠狠的扯了一下。她感觉抓她的东西滑腻腻的,根本不是人的手。
她立刻就害怕的缩回脚,绝望的呼救。
水里的东西时不时会发出响声,有时离她很远,有时则离得很近。
钱氏还能感觉到,那东西一直盯着自己。
不过,水里的东西始终没有爬到床上来。
钱氏:“这不是梦。很多个早上,我醒来的时候都发现被褥是湿的。那东西肯定是用什么方法,夜里将我偷偷地运出去,还能迷惑家里的人。最可怕的一次,那东西已经从水里爬到我的床榻上……再这么下去,它就能抓住我吃掉了。”
问她几天做一次梦,有没有见到过鬼的样子,她又开始说胡话。
“夫人,该喝药了。”
一名穿着月白衣衫的女子脚步匆匆地从后面走出来,她容貌姣好,瞧着比钱氏年轻许多。只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把一双眼睛哭得肿如核桃。
女子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十个指头被烫得通红。
“你们是谁?”
看到颜知鸢三人,女子万分惊讶的模样,险些把手里端着的药碗摔了。
“我不吃药……我不吃药……”
刚刚精神还算稳定的钱氏忽然发疯,用力将女子推倒在地上。摔破药碗不说,还对女子又踢又打:“我没病!贱人,休想害我……”
灵清看不下去,将钱氏扯开——不管她的话,这名柔弱的女子没准会被生生打死。
女子爬起来之后,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色,对着还在发癫的钱氏一福身:“夫人,妾再去熬一碗药来。”
说罢,一瘸一拐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的评论快笑死我了。
只想给每块玉一个家!!!
认真的吗?哈哈哈哈哈。
今日份的小剧场——一号男嘉宾的内心戏·无责任番外#写着玩玩系列#
凌霄:“……家师和长乐元君是多年的好友。”
(不愧是上天注定的姻缘,还未相识的时候,你我之间便已有诸多的关联。)
颜知鸢:“这样啊!那你不如称我为‘知鸢’吧。”
凌霄微微一愣,正色道:“于理不合,这是小姐的闺名,只有家里人才能称呼。”
(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这是我的道号,”颜知鸢奇怪地问:“是我误会了?你刚刚忽然提及上一辈的事情,难道不是想要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吗?”
凌霄:“……”
(……)
凌霄:“‘知鸢’真的是道号吗?”
(……回答“你没有理解错”就可以了,我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傻问题?)
颜知鸢反问:“没人规定不能用名字做道号吧?”
凌霄:“……”
(……)
第5章 红蕊
残破的院落有三间正房,一明两暗。后院里没栽种任何的奇花异草,但打理得很干净,充满生活的气息,靠近院子外围矮墙的一间平房爬满蔓藤,风一吹翠带飘摇。
这里好像就只住着两个女人。比起疯疯癫癫的钱氏,另一名女子显然是更好的说话对象。
此女名唤红蕊,是颜承业的妾。
灵清跟着她到来后院,说明自己的来意。
“府里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一点。”
红蕊垂目将清水倒进药罐中,一边往灶中添火一边说:“不过,这些和夫人扯不上关系。夫人生病已经有六七年了,来来回回看过许多大夫也没见好。我听说,薏症是最难治的病。闹得最凶的时候,夫人嘴里都是神神鬼鬼的东西,有时候说床整夜飘在水面上,有时候又说有怪鸟抓着她在天上飞,听着就骇人。其实根本没那回事!有好几次,夫人一觉醒来之后,见人就说被褥是湿的……我贴身伺候夫人,还能不知道吗?床上的被褥分明是干的。”
灵清听懂了,红蕊认为钱氏根本没撞鬼,只是生病而已。若不是嗅着羊膻气而来,他听过这番话,也会觉得钱氏疯疯癫癫的不可信。
“颜大人就让妻子住在这里?”
红蕊只说:“这里偏僻,有利于夫人养病。”
什么养病,不如说是将妻子关起来,不让她见人。
颜知鸢听到旁边屋里有轻微的响动,走到窗前往里看——那是一间柴房,地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一名五六岁的男童坐在柴堆上,怀里抱着一个藤球啃得口水直流,一脸的憨态。
发现颜知鸢后,孩子咧开嘴“咯咯咯”的笑,口涎顺着嘴角往下流,衣襟上更是一塌糊涂。
红蕊站起来将窗关上,不用他们问便解释道:“这是我生的少爷……”
这分明是个痴傻的孩子!
怪不得容貌姣好的红蕊会被发配到破院子里伺候疯癫的夫人,原来她和她生的儿子也是不便让人看见的存在。
因为院里的药味很重,彻底的遮掩住浓郁的羊膻气,就连灵清的通灵鼻都不管用,只能四处看看。
颜知鸢来到落满灰尘的厨房,见到灶台旁有个盖起来的水缸。
“水鬼可能藏在里面。”
凌霄:“颜小姐退开一些,我来打开它。”
然而里面只有清水,没有水鬼。
灵清嗅了嗅:“缸中的羊膻味比井中的更浓,水鬼不久之前肯定在缸中待过。道友真是厉害,一眼便看出水缸不对劲,不愧是长乐元君门下大弟子。”
也是唯一的弟子。
长乐元君是玄门当之无愧的第一神卦,但凡出手没有算不准的事情。她的厉害之处不单单是能抓住命运的脉络,更在于她干的是窥探天机的卜算之事,却几乎避开三缺五弊的命理。
与她老人家同期成名的卜算大师早就黄土埋身,她却以近百岁的高龄活得十分逍遥。
古往今来都是独一份的能耐。
想要拜她为师的玄门子弟数不胜数,从长乐元君十几岁初露锋芒到成为当之无愧的玄门第一神卦,不管是多么有天赋、多么优秀的俊才到她跟前哀求,她都没点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