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蛊女使用毒蛊,中蛊的人也是极难救治。”
纯阳子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又说:“你们可能已经发现,蛊派和降派的诅咒都作用于肉身。一旦中诅者死亡,便是一切的结束。
我接下来要说的巫派,本来也和另外的两派一样……直到一百多年前,巫派出现一个叫做陆海的天才,他弄一种叫做桃花诅的恶毒诅咒。辨别桃花诅的方法,就是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和可能出现在身体任何部位的红斑——也可以说是桃花花蕊。
中诅者每次出现疼痛的时间不一样,规律也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疼痛感会一次比一次更强。后来,好不容易有人找到封印诅咒的办法,使得中诅者在发作的时候只是有些虚弱,不会感觉疼痛。
还没高兴多久,大家都发现诅咒被封印,花苞还是会继续长大。盛开的那一刻,就是死亡之时。中桃花诅的人不是死状最惨的,这恶诅却是最奇、最诡、最恶毒的。
有人发现死后恶诅依旧还在,投胎后生来就带着恶诅。仙门中人皆震惊不已,陆海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
当时,披霞观的观主是冯云仙师,他发现只要陆海出现在中诅咒的人的附近,中诅咒的人就能感应到陆海的存在。依靠着这种方法,他率人找到陆海的藏身之地时。谁知有人先他们一步,陆海已经死去,尸身不存。
有关桃花恶诅的一切都被毁掉了。身中桃花诅的人,全部不药而愈。
从那之后,桃花恶诅再未现世。”
长乐元君听得眉头蹙起,不安的以食指轻敲桌面:“你在信中说,能封印桃花诅。”
纯阳子:“是可以封印,不过桃花恶诅非常古怪,讲究的是堵不如疏。一旦封印,我能保证一年半以内,小友性命无虞,却不能让桃花不开……若不封印,强忍着疼痛,桃花绽开的速度会缓慢一些。”
三个人都看向颜知鸢。
是要让我选择封印还是不封印,那还用选吗?
“当然是要封印,继续疼下去,别说一年半,我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
颜知鸢继续说:“封印后,我还能感应到下诅者的存在吗?”
纯阳子:“可以,还还能用符咒扩大感应的范围。”
桃花恶诅毕竟是仙门第一奇诅,要封印它,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纯阳子长途跋涉,刚刚回到道观,精力也有些不济,便将时间暂定为明日正午。
长乐元君同纯阳子一起离去。
颜知鸢转头一看,有些惊讶地问:“道长,你的脸色怎么比我还难看?”
“身中奇诅,你并不是很担心。”
“我又不是刚刚才知道自己中了仙门第一奇诅,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担忧并不能让事情变得好起来。我还不满十八,一年半的时光对我来说很长很长,一定足够将下诅的人找出来……我会没事的。”
颜知鸢又一次感慨,凌霄道长真是好人。
“道长,你不要担心。”
凌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等他离开,颜知鸢才想起来,还没和道长商量赐婚的事情该怎样解决。悲观一点想,要是恶诅无法解决的话,婚约等于是没有效应。
……
第二天,苍云山一个隐蔽的山谷中。灵清半跪在地上绘制着法阵,让师父等一会能更有把握用一次就封印住恶诅。
凌霄抱剑站在一旁护法。
颜知鸢才刚刚意识到,师徒三人修的派系完全不一样。
十六门可以兼修,然贵精而不贵多。
各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都是专修一门,没听说有兼修的。比如长乐元君就只会占卜,没什么自保的手段。
纯阳仙师也说他是符修,没说还会别的。
道门又称玄门,符、法、阵三派的传承都被玄门掌握,而凌霄练剑,修的应当是武派……颜知鸢对仙门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师父很少说,她在山上见的人比较少,本身也对天天能见面的妖魔鬼怪的故事更感兴趣。
纯阳子:“小友,你伸出手来。”
颜知鸢依言伸出左手,见纯阳仙师贴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咒在红斑上,符咒变成流水渗进手腕中。感觉有一点点凉,然后红斑上就出现金色的纹路,像是一张细密的网缚住花苞。
“好了!”
整个封印的过程很顺利。
回去的时候,纯阳子给了她一份信:“你拿着它去城北葫芦街,找一家金字号当铺,将信交给掌柜,就可以到镇山河任职。”
颜知鸢:“我并不是仙门众人,也可以吗?”
“很多人进镇山河之前,也只是普通人而已,”纯阳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你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颜知鸢点头。
“我早上看到您和师父在下棋,是昨天那盘吗?”
您肯定赢了吧?
“对,”纯阳子沮丧的说:“可惜我棋差一招,输了。”
颜知鸢:“……”
作弊都输?
第31章 陶俑
宁远巷颜家, 杨氏刚刚梳洗完毕, 就听到丫鬟的尖叫声。
惊慌失措的小丫鬟见到她,紧张地说:“夫人,小姐的床上躺着个人。”
杨氏:“活的死的?”
小丫鬟:“……”夫人, 您这么问我有点慌。
杨氏前不久才见过厉鬼,再没有比老太太更恐怖的存在了。现在大白天的,生不出一点恐惧。推开丫鬟, 走进去一看, 躺在里面睡得正憨的不就是自家闺女吗?当即火冒三丈地掀开被子, 对着浑圆的臀部就是一巴掌。
“别装了,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真的睡着还是在装睡,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颜知鸢干笑着爬起来,拉着杨氏的袖子撒娇:“娘……”
杨氏板着脸:“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能耐了,满院里没一个发现她偷溜进来的。
杨氏:“翻墙进来的吧!赶明我就让你爹在院墙底下种上一片荆棘。”
颜知鸢装作听不懂,附和着杨氏:“那就太好了。多种一点,家里更安全。”
女儿常年不在自己身边,杨氏一见到她就觉得高兴, 对着她根本生不了多久的气。何况还有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 拉着女儿问圣旨赐婚的事情。
颜知鸢:“这是个误会,不作数。”
“圣旨哪有不做数的?”
杨氏戳她额头:“你怕不是没睡醒!君无戏言听过没有?”
圣旨赐婚的事,颜知鸢还是师父启程去岭南前, 才找到机会跟她说的——披霞观的人会一路护送元君, 希望能追查到和陆海有关的消息。
师徒俩都不觉得赐婚是大事, 起码在桃花恶诅的威胁下, 只是一件不需要立刻去解决的小问题。
对颜三爷夫妻来说,赐婚就是人生中一等一的大事。为避免麻烦,长乐元君也帮徒弟想好说辞……“娘,师父已经推荐我去司天台做女官。按朝廷律例,女官年满二十二之前不能成亲。小王爷年纪不小了,未必能等我。圣人若真疼爱幼弟,总会有别的安排。”
“司天台……”
杨氏重复一遍,问她:“是管什么的?”
杨氏一个内宅妇人,对朝廷有哪些部门知道得不多,只隐约晓得颜二爷供职于六部之一的工部。
至于六部都有哪些,她是不清楚的。
司天台就更不晓得了。
颜知鸢:“一个观察天象、颁布历法的部门。”
听起来就很重要,杨氏感慨:“还是元君有办法。”
大延朝是有女官制度的,不过大部分女官供职于宫廷,朝中女子能当的官有限……勋贵人家出个女官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更何况是无权无势的颜家。
颜知鸢可没有撒谎,元君说了——“镇山河”明面上就是司天台的下属部门。她进了镇山河就是领朝廷俸禄的官员,就是品级不会太高,可能是排在最末尾的“不入流”。
杨氏问:“你不想当王妃?”
颜知鸢被逗笑了。
“娘,你觉得我是当王妃的料吗?”
杨氏摇头。
“你还真不是。”
可杨氏也不会天真的觉得婚事真能取消,王妃不能进门,还可以先娶侧妃嘛!她闺女一个平民女子,又能如何?就算没有分家,颜承业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员。在一盆水泼下来都能浇湿三个权贵的应天府,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官,还能说上什么话不成。
夫妻俩其实是很忧愁的,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颜家无权无势,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未必能填饱肚子,搞不好还会砸死人。
可他们也知道,闺女不能不嫁。
比起让闺女快点进门把王爷抓在手里,杨氏觉得长乐元君的办法更好。做父母的无能,无法给女儿撑腰,她自己能立起来也是好事。
以女官的身份嫁人,总比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嫁人好一点。
“元君准许你下山了?”
“嗯,以后不用常住山上,”颜知鸢点头:“其实师父也下山了,不过现在已经离开应天府。”
杨氏骂她不懂事,怎么也该请元君回家住一段时间。
颜知鸢也觉得心酸,师父收下她这个不能传承衣钵的徒弟,九十几岁的高龄还要为救她的小命四处奔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