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啸想到这里，觉得好笑，压在心头莫名惊悚的感觉也减轻了一些。
恐惧本来就是最好克服的吧。
竹青溪圆滚滚的身子飞入空中，转了两个圈，一股浓烈的酒香扑了出来。
这与余啸之前在他那里喝过的灵酒都不一样，是从他竹竿顶端的葫芦里洒出来的，酒香中带着花香和竹叶清香，飘散出一股正气。
众人都为之一振，挪动脚步，放出一点声音了，气氛也没有刚才那般可怖了。
看来这一道关卡很容易就能通过了。
在细碎的声音中，余啸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奇怪的动静。
唰的一声。
像是谁穿着长到地面的衣服，从后面走了过去，衣服拖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进入法阵后，大家都靠得比较近，除了竹青溪站在大家前方，大家都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余啸身后是琰，琰后面还有两个人。他们的衣服没有拖到地，也一直没动。
余啸回头，那种声音就消失了。她扭过头注意倾听。
唰、唰——
很有节奏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来回扫地。
余啸再回头，琰身后的两人消失了。
琰看到余啸表情怪异，也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沉脸蹙眉，压出了修长的眼尾。
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两个人，现在两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就连他都没有察觉到，需要肉眼看才确认。
人群无声地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发现自己身边有人消失了，但这么多炼虚、合体修士，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消失的。
神识像是慢了一拍，释放出来，除了眼前的这些人，别无他物。
等到眼睛看到人少了，神识中那人才消失。
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嘴都张不开，所有人连传音都没有。无措地站在那里，任由恐惧再次降临。
大家都把眼神投向前方，全部希望寄托与竹青溪身上。
余啸正瞪大眼睛看着身后，想搞清楚那唰唰声到底是什么，突然听到身旁的人抽冷气。
竹青溪消失了。
虽然依旧没有人说话，但气氛与刚才已不一样。现在大家脸上的表情已非恐惧能形容，那是各种各样的绝望。
有人支撑不住，呀地尖叫一声，自己冲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余啸使劲抓着不意剑，跑到黑暗中凶多吉少，但是站在这里就一定能够得救吗？
寄希望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自己出去闯一闯。
余啸正在犹豫不决，手心里突然一股暖意。不意剑发出柔和的光芒，微微发烫。
余啸定了定心神，缓缓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握得太紧，手指都僵住了。
她偏头看了一眼，琰望向前方黑暗中，全身已经放松下来，一脸淡然，低头道：“快了。”
余啸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想来他应是很有把握才这么说的，顿时觉得安心了些。
“嘭！”
黑暗中犹如烟花般亮起来一团白光，很快扩得有一人高。
竹青溪突然出现，面对白光，背对着他们，把竹竿甩在肩膀上，摆了摆手，率先从白光中穿了过去。
众人赶紧跟在他身后。
余啸走之前朝后望了一眼，黑暗被白光照成了暗灰色。之前看似空无一人的地方，好像出现了一条裙摆。
裙摆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扫在地上。
唰、唰——
余啸的目光顺着裙摆慢慢向上，却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眼前一花，什么都没有了。
过来这边是一条很普通的白玉大道，架在黑暗之中，大道尽头就是一道光门。
没人相信那就是出口。大家都聚在大道这头，窃窃私语。
刚才自己跑开的人都没有回来。
竹青溪胸前都是血，左边尤其深，竟然成了红褐色。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挖出来了一样。
他服过丹药，伤口已经痊愈，正坐在地上呼呼喘气，竹竿就在他手边，前端的葫芦已经破裂了。
“你怎么样？还要丹药吗？”余啸蹲在他身边问道。
竹青溪摆摆手，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故而传音道：“不要了。剩下的伤只能慢慢养。”
“你看到什么了？”余啸好奇地问。
竹青溪苦笑，“也没什么，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琰环视四周，没有奇怪的地方。神识扫过去也和刚才一样，虽然依然看不到边际，但是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都快速准确地传了回来。
他略微思索一番，朝着对面的光门丢出一粒蓝宝石。这道关卡一点破绽都没有，根本无法突破。
光门陡然亮起，一闪消失了。
他们所处的空间激烈地震动起来，白玉大道立刻变成了碎石落下去，众人都站在空中。
头上和四周的黑暗，像是有形一样开始剥落。
片刻之后，大家发现自己回到了望月魔族的密境之内，也就是法阵的入口处。
第668章 和平不到太久
那个花团锦簇的山坳处，花藤还在大家头上枝枝蔓蔓，入鼻都是幽香。山体也完好如初，一点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怒气冲冲地责问道：“琰魔头！你丢出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们现在又回来了？”
琰看着那人微微眯了眯眼，那人的责问都噎在嘴里。
另一人却道：“说起来，整件事情都是你说的。这是不是你们魔族的阴谋？魔族是不是和妖族联手了？”
“喂，符老头，又没人请你过来。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英招提着刀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不要妖族赔偿，也是魔族提出的。你们两族是不是故意设计害我们人族？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法阵，而是通往渡神界的通道，你们故意引我们来送死。”
说那话的人声音尖细，竟听不出男女。琰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没有找到说话人。
这话一出，众人都骚乱起来。
人族远离其他两族，独自成群。
“人族果然是胆小卑鄙，只敢站在人后讲话。”一名黑发蓝眼魔人道。
“梓，你儿子都被妖族杀了，你现在还帮着妖族？不怕你儿子在黄泉底下哭吗？”
“你儿子才在黄泉底下哭！”
众人突然就吵了起来，不少人族修士认定这里就是在渡神界的通道里面。
“长点脑子行不行？”
余啸大声喊道：“竹青溪前辈还在这里，也没有天雷降下来，说明这还是在法阵之中。”
周围安静了一息，刚才的尖细声音又发声了。
“闭嘴。你这只化兽，连种族都没有的家伙，还一门心思想讨好妖族。”
“谁？谁说的这话，你给我站出来！”
余啸怒不可遏，身上阵阵寒气往外冒。
寒气突然收了回来，顺着灵根运行至她的全身，识海中都是凉幽幽的，整个人冷静下来。
余啸手一翻，拿出松墨儿给她的那小瓶灵墨。里面已经空了。
旁人的谩骂声没有停止，余啸抬头一看，一个胡子垂到肚脐位置的老头最为激动，吵得满脸通红。
余啸再仔细一看，并不是那老头脸红，而是他的脸上罩着一股红气。其他人脸上，也或多或少有一些。
余啸回头看了琰一眼，他虽然一如既往底板着脸，脸上却没有那种红色。
“你不生气吗？”余啸忍不住问道。
琰平淡地说道：“生气，但没什么好吵的。”
他压了压长眉，“如果不是现在，我早就出手了。”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退开了，想要远离长胡子老头。
长胡子老头浑身阵阵灵力激荡，形成冲击波像水纹一样，一圈一圈震荡开去。
“发生什么事了？”余啸问英招道。
“谁知道啊。”英招啧了一声，猜测道：“把自己气爆了？”
余啸仔细一看，老头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冷汗涔涔，根本就不是气愤的样子，倒像是无法控制灵力的慌张和恐惧。
“他脸上的红气怎么没有了？”
“什么红气？”英招反问。
“库六，你冷静一下。”人族中有人劝慰道。
“不行了，他要自爆了。”
竹青溪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挤到余啸身边，觉得这里的气息最平稳。
人群形成的圆圈又扩大了一些。
“竹前辈，你有办法阻止他吗？”余啸问。
“阻止什么？我也是妖族，等会人族以为他自爆是我动的手脚。”
竹青溪粗声粗气地说道，也是怒气冲冲的样子。
余啸瞪大了眼。连合体修士都招架不住，这法阵也太厉害了。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们进入这道关卡已经半个时辰，却连法阵的真实样子都没有看到。
虽说大家现在都知道了，这般愤怒是法阵在作祟，却没有一点办法控制。
长胡子老头身上的灵力都逸了出来，如同乌云罩在大家头顶。
炼虚修士的自爆，能把皎月极灵界这么大小的地界毁掉一半。众人见大事不好，准备逃生。
有人试着打了一下山体和花藤，法术直接穿了过去，消失得无影无踪，隔了很久才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