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练习了一下体术。走吧。”余啸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把鼻血抹去，眼睛上一片青紫。
石逸文从未听到江妙文发出那样的惨叫，很是担心，想过去帮他查看一下伤势，但他深知江妙文心高气傲，那个地方受伤，估计也不会愿意别人看到。
江妙文躺在草地上，看着余啸和石逸文离去的背影，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站起身。
余啸领着石逸文，朝良洼城中的凡人聚集地走去。
她是想去看看沈复还在不在城中，想找他重新筑一个飞饼，没有飞行法器，出行很不方便。
她怕独自一人出行不够安全，故意拉上石逸文做挡箭牌。
石逸文听余啸说了沈复和芸娘的事情，对这对夫妻也很好奇，于是一同前往。
石逸文性格开朗，藏不住话，走了没两步就问道：“师叔祖，你和江师兄在干什么？”
“打架，”余啸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瞥了石逸文一眼，“我早上和你说笑，他吃醋了。”
石逸文哈哈大笑，“师叔祖，那不过是小弟子们的玩笑话。”
几十年前，江师兄从一个地界带回来一批小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小弟子就爱这样说。
小孩子本来生得可爱，说这些话很惹人发笑，就有很多人逗他们，故意引他们这样说。
结果传来传去，大家都分不清真假了。
“不过，江师兄对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之前他倾心于秀文，倒是真的……”
余啸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倒不这么看。”
江妙文就因为自己和石逸文谈笑了几句，就发那么大的脾气，绝对是真爱！
“你们三人，之前形影不离吧？”
石逸文道是，他和李秀文同时进入门派，就一直是江妙文照顾他们。
“你和秀文形影不离，他看到你们就高兴，其实并没有细想过自己是看到谁高兴，下意识里就认为自己喜欢秀文。”
石逸文沉默了一会儿，手扶着额头，笑得有些无奈，“不会吧……”
余啸见自己终于把这潭水搅浑了，开心得很，摇着扇子走在前面。
凡人聚集地远离浮岛，又有灵道宫布下的法阵保护，远看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近看才能察觉出变化。
凡人寿命短，这些店铺几经易手，转手一次就变一次，基本上都变了样。
余啸在旧址上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沈复家的店铺。
石逸文虽然从小就在良洼城中，来到凡人居住地还是第一次，兴致勃勃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商品，问余啸：“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早已把江妙文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河岸边早早布置好了火把花灯，现在被依次点着，发出橘色的火光，从远处看星星点点，连接成片，银河一般。女孩子们穿着新做的裙子，在岸边聚集，言笑晏晏。
“我也不知道。”
修士的最终目的是修仙，终日忙于夺宝修炼，早就把这些世俗的节日风俗忘记了，也失去了不少乐趣。
“这个花灯好看，我多买点回去，同秀文玩。”石逸文在河边一个卖花灯的小摊上挑选，各式花灯买了很多，小心翼翼地放进乾坤袋中。
石逸文一边选花灯，嘴里还念叨着：“这个秀文应该喜欢。这个颜色不好，秀文不喜欢桃红。这个倒是别致……”
他那微笑着的样子，和沈复当年看着芸娘的笑一模一样。
余啸叹息一声，心中同时又很开心。江妙文没戏的。
“师叔祖，你有下品灵石吗？”石逸文问道。
余啸知道他们这些大门派的核心弟子，不愁吃喝，顿时粗声粗气地说道：“没有，你给中品吧。一块灵石对你来说又算不得什么。”
石逸文笑笑，“师叔祖说得对。”
卖花灯的小摊贩盯着那块灵石，不敢接，抬头诧异地看着两人。
余啸心一惊，这人虽然已经年过半百，眉眼间依然有芸娘的影子。她尝试着唤了一声：“沈飞翰？”
小摊贩更加惊讶，嘴里都能塞进两块灵石，他怯怯地问道：“仙师，你认识老朽？”
“嗯，芸娘已经去世了吧。你爹沈复呢？”
沈飞翰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身上穿戴都是贫穷凡人模样。沈复神秘莫测，但他好歹是个修士，他的后代不至于流落至此。
沈飞翰见余啸准确说出了自己父母的名字，更是激动，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诺诺地说道：“我爹……我娘去世后，我爹不久也死了。”
“死了？”余啸诧异得很，“你爹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我娘死后，我爹思虑过度……”沈飞翰浑浊的眼珠迷惑地眨了眨，“我爹也不过是个凡人，自然会死呀。”
“什么？”余啸皱着眉反问了一句，吓得沈飞翰抖了抖。
余啸是绝对不相信沈复死了。她记起沈复的话，难道芸娘死后，沈复真的就走了，还使了术让后代忘记了自己。
她用扇子一下一下敲着自己手心，回想着芸娘。
沈飞翰小时候，芸娘把他抱在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
她那么爱自己的孩子。
“逸文，你看那边还有卖糖人的，你不去给秀文买两个吗？”
石逸文知道余啸是要支开自己，笑着放下灵石，又拿了一块出来。两块放在一起，走到一边去了。
“沈飞翰，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吧，想不想换个营生？”余啸道，“芸娘和我是朋友，我不想她的后代受苦。”
第361章 我想善良
余啸怕沈飞翰不信，又讲了一些旧时的事情。
沈飞翰对沈复的记忆模糊，但对芸娘记得很清楚。
他激动老泪纵横，跪下来对着余啸连连作揖：“愿意，愿意。谢谢仙师，谢谢仙师。”
“有个地级界，虽然灵气没有这里充裕，但你一个凡人，有没有灵气影响不大……”
余啸拿出一块玉简，快速地写了一封信上去，“你拿着这个，去珍雨阁找林中雨或者郝连美，他们会给你安排。”
凡人能跟着修士，一生富贵是肯定的。有些修士能吃的丹药，凡人也可以服用，吃了延年益寿，后代出现真灵根的概率都大许多。
沈飞翰双手捧着玉简，苦尽甘来，泣不成声。
“你别哭了。”
余啸见不少人望过来了，心里不放心，把两块灵石塞给沈飞翰，“别人都看到你有两块中品灵石了，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沈飞翰愣愣地看着余啸。
余啸一跺脚，单手轻松地拎起了他，“你先过去，到时候再来接你的家人。”只是飞一段，还不至于自爆吧。
“我，我的摊子……”
“你的摊子才值多少，就当是卖给我了。我一会儿给你灵石。”
快到珍雨阁的时候，余啸看到几名穿着清籁乐府门服的弟子，看似闲逛的守在附近。
她停在一条街远的地方，抓了十块下品灵石给沈飞翰，“你自己过去，这里都是修士，没人会抢你一个凡人。”
沈飞翰被余啸提着，尽管飞得很慢，落地的时候，还是脸色刷白，胡子翘起，双腿打着哆嗦，站都站不稳。
他对着那宏大如宫殿的建筑，半天迈不开脚。扭头去看余啸，余啸已经不见了。
他给自己鼓了半天劲，越想越怀疑，几次想打道回府，但怀里的灵石是真的，仙师也没那么无聊，逗他一个老头玩。
沈飞翰给自己鼓劲后，终于走进了珍雨阁。
躲在暗处的余啸见他进去了，这才步行离开。
石逸文逛了半天，终于听到余啸叫他了。
余啸已经把摊子上剩余的花灯都放进了河里，只剩下一盏做工最好的留在手中。
“真没想到，做好事，和做坏事的心情一样好。”余啸有些感慨。
如果别人都对她好的话，她也能成为石逸文这样，和气善良的人吧。
石逸文只是笑，背着手看着河灯远去。
回到寒墨阁，余啸找回了在外闲逛的嘟嘟。
嘟嘟四处串门讨要吃的，已经吃了个八成饱，正盼着余啸带它去泡温泉。
“你自己去呀，反正那个温泉都已经给我们了。”余啸说着，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一条阴森森的影子立在屋前，如怨灵一样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息。
余啸突然明白了嘟嘟不肯独自回屋的原因，坑坑巴巴地说道：“妙，妙文啊，我没和逸文说什么，就是瞎聊了几句。”
江妙文不语，阵阵怨气飘散而出，四周的虫鸣都安静下来。
“我踢你是我不对，但是你也打我了。”余啸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
江妙文依然沉默。
两人对峙良久，余啸叹息一声，她可不想站在外面过夜，朝着江妙文走去。
江妙文拽紧了拳头，侧了点身，双腿微微分开，摆开了架势。
余啸慢慢走过去，离江妙文只有一步之遥。
余啸的手臂抬了起来，江妙文也猛地扬起了拳头，对准了余啸的鼻子。
嘟嘟像是自己的脸上挨了一拳一样，咧歪了嘴，想象中的搏击声没有出现。
余啸眯着眼，手中举着那个河灯，递在江妙文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