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扇着白雾,虚着眼慢慢朝炉鼎走近。
“轰隆!”
整个碧云峰都抖了抖,一群谷翠鸟惊得从山峰中飞起。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声巨响,纷纷跑出来观看。
不像是打雷,还以为是有人在结金丹引起的异象,但是天空万里无云,响了一声又没有动静了。
只有几个人看到积香厨里,好像飞出了什么东西。
余啸头发凌乱,一脸的黑灰和汗混在一起已经成了泥,衣服被火烧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上也蹭着一道一道的烟灰。她朝着后山狂奔。
刚才她还没找到炉鼎在哪,就听到巨响,被震得耳鸣了好一阵,屋顶就塌了下来,她跑出食所,只看到黑冥鼎的影子,朝后山飞了过去。
后山除了灵草田就是还未开垦的空地,还有一个小湖。
灵草田里种的都是灵菜和灵草,被看管得很严。如果黑冥鼎掉到田里压死了灵草,腿可能还会被打断一次。
幸好,黑冥鼎朝着小湖飞了过去。余啸老远就听到了落水声,放心下来,走到湖边愣住了。
黑冥鼎就在离岸不远处,斜斜地倒在水里,以鼎为中心荡起的一圈一圈的波纹。
湖里有个白花花的人,脸朝下漂在水面上,身体随着水波荡漾。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个男人。
余啸在岸边的树后面躲了半天,那人就一直那样飘着。
她看到岸边的青石上零乱地丢着几件衣服,不是云墨门的门服,还有些华丽。
余啸腿都站麻了,小心地动了动脚。那人整个脸都在水里,正常人不能闭气这么久,难道是个死人。
心中猛地一跳,不会是这人刚好在湖里洗澡,被自己的炉鼎打死的吧。
“这位道友?”余啸看了看四下无人,喊了一声,那人没反应。
她又捡起一块石头,朝那人丢过去。石头刚好打在那人身上,弹进水里,“扑通”一声。
那人也没有动。
余啸捡了一根长树枝,走近了一些,戳了戳那人。最后走进水里,把那人翻了过来。
确实是一具男尸,双眼紧闭,额头上的伤口泡在水里,边缘已经发白。
血本来被水冲洗干净了,现在又流了出来,和脸上的水混在一起,丝丝缕缕。
看来刚死不久。
男尸的左胸口处有一团红黑的花纹,像是纹身一样,和黑冥鼎的花纹一模一样。仔细看,额头上的伤口也有些花纹。
果然是被黑冥鼎砸死的,怕是胸骨都砸断了。
余啸手一抖,消灭罪证一般又把男尸翻了过去,朝着黑冥鼎跑过去。
黑冥鼎陷在淤泥里,她费了些劲才拔出来,也不管还在滴水,带着淤泥收进储物袋里,连滚带爬地上了岸。
本来都是烧毁痕迹的门服上又是水又是泥,更加肮脏不堪。
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求赶紧离开凶案现场,离开之前又回头看了看男尸。
男尸像株水草一样在水面上飘荡。
余啸跑了没多远,又飞快地跑了回来。她想到如果尸体被人发现了,不是给人留下把柄,决定把尸体埋了。
她装作第一次看见男尸一般,大叫了一声:“啊,水里有人!”边叫边看着四周。
虽然没有人,她又演戏一般叫了几声:“道友?”这才下水把男尸捞住,手一举丢上岸,胡乱地给他盖上衣服。
“不是我杀的你,是你自己运气不好啊,在哪里洗澡不好,偏偏要到这后山的湖里来。”
余啸心里很紧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拿着长剑飞快地挖着土。
她用长剑把土戳散之后,把剑放在一边,捡了一块瓦片样的石头不停地刨着,很快挖出一个一人长的坑来。
在她身后,男尸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摸到了余啸放在一边的长剑,刚刚拿到手里,余啸转过身来。
她是想看一看男尸的身量,再决定要不要把坑扩宽。
两人面面相窥地对视片刻。
“啊!鬼啊!”余啸大叫一声,把手里的石头朝男尸丢过去,拔腿就跑。
石头正中男尸的额头。
旧伤添新伤,男尸眼皮都没眨一下,血流了半张脸,手里握着剑,愤恨的表情像是地狱跑出来的恶鬼一般。
恶鬼看着绝尘而去的余啸身后扬起的尘土,狠狠地把剑插进土里。
余啸慌慌张张地回到积香厨,崔星平已经带人在院里等着了。
他自从来到碧云峰,除了采买,还对其他事情都指手画脚,以大总管自居。
杜娘也随他折腾,这些杂事他爱做就去做吧,自己落得清闲,腾出时间来修炼。
“这怎么回事?”崔星平还是用对炼丹堂小药童的口吻问到。
“崔师兄,我在给掌门试验新菜。”余啸一身狼狈不堪,只想赶紧清洗一下。
“你把房子都炸了,试验的什么新菜?不会又想害掌门吧?”崔星平指着半倒塌的食所,唾沫星子乱溅。
“咸吃萝卜。崔师兄,你要吃吗?你不是已经吃得够多的了吗?”余啸本来就不安,烦躁起来。
第15章 不该看到的事情
崔星平一时没明白,看到周围的弟子都在窃笑,这才反应过来。
“余啸,你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我试验的什么新菜,需要给你报告吗?”余啸不耐烦地吼起来,“是掌门让你来问我,还是颜师兄让你来的?有令牌吗?”
崔星平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听余啸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没有令牌就赶紧滚,我这还忙着呢。”余啸丢下崔星平往屋里走。
其他弟子抄着手站在一边,等着看崔星平笑话的样子。
他们在碧云峰呆的时间长,知道余啸虽然只是一个厨子,掌门还打断过她的腿,但就这样还把她叫了回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弟子私下里都在传,掌门有心收她做亲传弟子。
崔星平给门派里采买东西,像是在花自己的钱一样,推三阻四,不停盘问,表面上看是认真负责,其实是在琢磨买哪些东西才有油水,还克扣数量。
这里又不是外门,大家早就对他不满了。
“余啸,你以为你会做个饭就了不起了是吧?”崔星平口不择言起来,“你下毒陷害余立侯,害我师傅中毒的事情,我师傅还没找你算账……”
余啸猛地把门推开走了出来,手一挥,一个水球卷起地上的碎玉石,朝着崔星平砸过去。
其他弟子都跳着避开了,只有崔星平被打了个正着,淋成了落汤鸡,玉石像冰雹一样打在他身上。
“崔师兄,我看你太激动了,给你降降温。”余啸连享味都敢下毒,根本没把崔星平放在眼里,知道他起不了风浪,只恨水球攻击性太小。
“你休息好了就去安排人过来,给我把积香厨修好,不然误了掌门的饭点,你去给掌门解释吧。”
余啸立在院中,欣赏了一会崔星平的脸色红、白、青三色交替变化,又回到房间,留下崔星平在院中跳着脚咒骂。
至于积香厨,随便他修不修。不修她还可以多休息几日。
崔星平骂了一阵之后被弟子劝走了。
过了两个时辰一个有土灵根的炼气中期弟子过来,用叠土术很快就把积香厨修补好了。
他看着灶台的碎块很是纳闷了一番,这分明是用拳头打的,不是爆炸造成的。
余啸的房间里传来水声,他也没有多问,新建了一个灶台。
余啸躺在木桶里,听着隔壁砌石头的声音。
平时她为了节约时间就洗个淋浴,今天她觉得自己需要放松一下,专门泡了个澡。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在湖边她把尸体捞起来,给他盖上衣服的时候,那衣服好像是女装。
难道当时还有个女人在现场,他们俩在幽会。那自己的行为,不是又多了个人证。
越想心越乱,余啸从木桶里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来看到积香厨已经焕然一新,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嘟嘟在院中追逐着像蝴蝶一样飞舞的传音符。看到余啸出来,又坐在了自己的食盘旁边,等着余啸给它喂食。
余啸抓住传音符捏碎,听到颜杭叫她今晚上准备两人份的膳食,准时送过去。
余啸胡乱做了一个翡翠玉衣,其实就是拌黄瓜,一个一品锅,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食材炖在一起的汤锅,盛了两碟本来就做好的昙花冻,两碗水藕粥,端着朝珍肴宫走去。
享味一个人坐在案前,但确实摆了两副碗筷。
余啸摆好了饭菜,退回下面,仰天长叹一声,正要跪下,一只手托住了她的手肘。
余啸扭头一看,对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一张玉面粉腮的脸,惊得她猛吸一口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脸都红了。
那人轻拍着她的背,笑着对享味说:“真人,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盯着,让她在外面候着吧。”
享味正忙着从一品锅里捞苍海参,嘴里含糊几声答应了。
余啸还盯着那人的脸看,又把目光下移。
那人像是炫耀一般,用手臂挤了挤,扭着腰肢款款走上前,坐在享味旁边,用手摸了摸额头,冲着余啸妩媚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