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然也能找到战斗至酣畅淋漓的对手，但魔界并没有像酒吞童子那样强大无双，让你浑身血液都为之燃烧起来、不惜一切也要战上一场，站在六界巅峰的大妖怪。”
林莹双目灼灼，眼中燃烧着炙热璀璨的火焰：“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放缓战斗的频率？反正那些妖怪水平都差不多，你少挑战几个完全没影响的。”
“我承认你这一点说得很对。”茨木童子爽快地给出同意的意见，“魔界强者很多，但确实找不到能媲美、乃至于超过酒吞童子的大妖怪。”
“正因为质量比不上，所以才要用数量来弥补，一场两场的战斗已经不足以挑起我的热血，只有加倍的战斗才能让我继续变强！”
林莹：……MMP，这狗比男人，越劝越上头。
当林莹发现，不管她怎么劝说茨木童子，他总能把她的思路带偏，甚至顺着她劝诫他少战斗几场的理由里推导出需要更多战斗的结论时，她简直气得不行，再一次确定，当茨木童子的狗脾气上来时，她真的没法和他沟通。
林莹也不捧着茨木童子的脸了，干脆改为抓着他的肩膀使劲前后摇晃：“你自己都说了，魔界没有强到让你飞蛾扑火的存在，那你就不能在找妖怪打架这件事情上稍微理智那么一点？”
“我没有说不让你去挑战那些大妖怪，我只是希望你能稍稍控制一下挑战的次数。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陷入狂暴中的林莹使劲摇晃茨木童子的肩膀，在他耳边凶巴巴地大吼着。
茨木童子眼中掠过一抹无奈，作为被大力摇晃肩膀的人，他反而比“施暴者”还要小心翼翼，一直往后仰着头，就怕在被林莹摇晃肩膀的时候，他额上的犄角不小心撞上林莹。
林莹哼了一声，凶巴巴地吼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很多战斗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是你自己非要发疯，非要跟人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最后才会受伤。”
茨木童子突然笑了起来，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刚才我的问题，你想出答案了吗？”
第47章 魔界七
“什么问题？”茨木童子突然发问，原本还在急躁和发狂的林莹有一瞬间的茫然, 摇晃茨木童子肩膀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哦哦……”看了茨木童子半晌, 林莹终于从茫然疑惑中回过神来，get到了他的点, 不禁撇了撇唇, “你是说那个‘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问题？”
忍了忍, 林莹终是没忍住，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 为茨木童子这低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感到无语和嫌弃:“我当然知道。”
“我不是回答过了吗, 我在向你提出请求啊。”林莹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 双眼喷火地怒视茨木童子，“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答应我这个请求”
茨木童子将林莹还握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抓了下来一并握在掌中, 足以烫到人心底的热度不断从交接的掌心传递过来, 把林莹还有些凉的手捂得暖洋洋的。
眯了眯眼睛, 茨木童子挑唇笑着, 灿金竖瞳中盈着的眸光却十足危险，他呵了一声，不知是讥是嘲：“不, 你还是不明白你究竟在做什么。”
扯了扯唇，茨木童子俊美邪气的面容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妖怪的凶戾嗜血, 他仍微笑着，放缓了语调、放轻了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萤，你要清楚一件事情。”
“我生来就是一个妖怪, 一个适应阴界弱肉强食的规则，习惯甚至渴求着血腥杀戮的大妖。”
茨木童子喊的不是她根据自己前世残留的那点记忆、延续前生习惯所用的假名“林莹”，而是今生铭刻在她血脉中的真名。
名字是最短的咒。
当真名被呼唤的那一刻，林莹，不，萤（蛍）不自禁的浑身战栗起来，她意识到茨木童子接下来将要说的话一定非比寻常，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呼唤她的真名。
“我于血与火的淬炼中成长起来，自来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凶兽，这一点我从不隐瞒，也无需隐藏。”茨木童子嗓音醇厚低沉，带着撩人心弦的磁性悦耳，却听得林莹心底泛起些许凉意来。
目光微愣地看着茨木童子面上不同以往的神情，林莹突然心生一种堵住自己耳朵的冲动，莫名地不想再听茨木童子继续说下去。
但不等林莹真的堵住自己的耳朵，茨木童子已经接着说道：“你对我提出的请求，看似是希望我能多加保重自身，但实则却是要束住自己的手，收敛我的凶性和战意，遏制我血脉中涌动的贪婪和渴望。”
茨木童子轻笑着，竖瞳凝成了一条细线，越发显得危险冷冽，他凑到林莹耳畔，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你还看不清你在做什么吗？你在驯养我！”
林莹浑身一颤，侧眸就直直撞进了茨木童子近在眼前的灿金竖瞳，便见这双璀璨明亮、却危险兽性的眼眸中流转着令人心惊的魔魅、邪气和桀骜不羁，这也许才是大妖怪茨木童子的收起爪牙利齿的真实模样。
“我是一只凶兽，而你想驯养我。”茨木童子平铺直叙地说着，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你想把我驯养成你喜欢的模样，想把我驯养成你家养的温柔宠物。”
“我不是！”林莹刷得白了一张脸，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唇角勾出一丝莫测微笑的茨木童子，“我只是希望你能理智一点，不要跟人打起架来就不顾一切，总带着一身伤让我担心。”
她眼眶发红，樱唇微颤，抖着嗓子否认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驯养你，我只是、我只是……”
说到这里，林莹不禁茫然失语，解释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细细一想，她想茨木童子答应她的请求，强要他按照她的意愿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变更自己的处事习惯，不正是在以“请求”的名义改变他？
不正如茨木童子所说，是在驯养他吗？
只不过，她的方法更为柔和自然，不够敏锐、不够有主见的人只怕根本不会发现。
反而很可能因为答应她的请求而慢慢的改变自己，慢慢的……改变成她想要看到的模样。
“看来你终于意识到了’。”茨木童子嗤笑了一声，扭过头凑近林莹的脸，二人的鼻尖几乎都要抵在一起，“你必须承认，你现在干的事情就是在‘驯养’。”
是的，她承认。
林莹闭了闭眼睛，不禁轻轻颤抖起来，只觉得满心难堪，好似她的假面被茨木童子毫不留情地撕了下来。
……天知道，她真的从没有想过要把茨木童子驯服成什么另外的模样啊！
鼻间发酸，心口也有些涩涩的，说不出到底是委屈还是难过，林莹眨了眨眼睛，黏在睫羽上的一颗晶莹随之落下，她眨去眼中的水雾，让眼眸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抬眸看向茨木童子，林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战栗和颤抖，语气艰涩，但吐字清晰地问：“所以，你这是明确拒绝我之前的请求吗？”
顿了顿，她突而移开与茨木童子对视的视线，微垂下眼帘，黑而密的睫羽轻颤，像蝴蝶纷飞的翅羽，泄露出她心底的不安来。
在问出第二个问题时，林莹的声音轻若蚊蝇，轻细到几不可闻：“那你现在…讨厌我吗？厌恶这样的我吗？”
林莹半低着头，低垂下去的目光中没有焦点，不知究竟看着何处。她等待着，却久久没有听到茨木童子的回答，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茨木童子突然伸手捏住林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让她盈满泪水，盛着委屈和难过的眼睛毫无遮掩、无从躲避地显露在他面前，落进他的眸中。
金色竖瞳陡然紧缩了一下，茨木童子眸色加深了些许，他的目光紧锁在林莹脸上：“你先别急着难过，也别哭。”他低沉轻柔的嗓音响起，对林莹说道，“我话还没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本来就很伤心的林莹听了茨木童子这“先别急”的狗比发言，突然情绪反弹，抬手重重推了他一把，把凑近到她面前来的茨木童子推了开来。
什么叫做先别急着难过，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接下来她会有更多难过伤心的地方吗？
含着泪恨恨瞪了茨木童子一眼，林莹干脆在茨木童子面前炸出一身的刺来，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来，既是保护自己，也是防备他说出更难听、更让人无法忍受的话来：“有话说你就快点说！”
还等着她请吗！
茨木童子被推开也不以为意，他轻笑一声，抬手伸向林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晕红的眼角，将眼尾落下的泪水擦去：“我要说的是，虽然你打算驯养我，但我并不排斥，更加不讨厌。”
林莹：？
余“怒”未消的林莹不仅没被触动心弦，反而更气了：那茨木童子刚才摆出一副脸色深沉的狗比模样是在干什么，吓唬她吗？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被吓到了，真的是好气啊！
“但是，”茨木童子话音一转，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撩人的魔魅和邪气，“你要知道，想驯养我不是没有代价的。”
“如果你希望我变成你喜欢的那副模样，希望我改掉一些作风习惯不让你担心，那你也一定要拿出我想要的东西作为回报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