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到麻仓叶王身上发生的变化,林莹不禁大松了一口气,知道叶王发疯的混乱终于结束了。而作为代价,辽阔庞大的穆大陆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面积被灵魂炮洗礼了一遍,留下一个又一个坑洞,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终于,半空中的麻仓叶王终于恢复了神智,原本一片芒白的眼睛重新有如点漆一般的眸子闪烁,眸光也变得灵动了起来,在看到穆大陆的惨状后,他眼底掠过一抹羞怯,面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
“他已经是通灵王了。”世界意识轻声感慨了一句,饱含着太多的情绪。作为伟大精神被桎梏于穆大陆几万年,他等待解放的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是这么宝贵,让祂甘愿用一半的力量去换取。
半空中的麻仓叶王抖了抖身上的灰麻色宽大披风,驾驭着伟大精神姿态轻松写意地飞落到林莹面前,他一脸羞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说道:“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抱歉。”
在与母亲麻之叶的灵魂见过面,被她安抚了一番后,麻仓叶王已经消解了心中的怨恨和憎恶。而当他走出执妄,再回头看过去时,他自己也觉得过去的自己傻得可爱,居然真情实感地怀抱着那样的理念坚持了五百年。
眨了眨眼睛,林莹抬头看着一脸羞惭的麻仓叶王,惊奇地发现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之前碰面时的阴郁和冷然,现在的他真的就是剥了皮的栗子,软得一塌糊涂,比五百年前他被晴明收养教导时还要温柔。
林莹预想过麻仓叶王从狂暴的力量冲击中清醒过来的画面,她以为她能需要做很多、说很多才能让陷入执妄中的叶王清醒,才能说服他放弃那不切实际、建立通灵人世界的理念。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叶王醒来以后,就已经脱胎换骨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身上沾染的阴郁、仇视、桀骜全都被洗涤干净,只留下了如水的温柔与平和,现在的麻仓叶王走出去,只怕就是曾收养过他的帕契族族长都不敢认。
成为通灵王后,灵视升级的麻仓叶王此时已经可以越过林莹用神力构筑的防线听到她心底的声音了,在聆听到她的惊讶后,麻仓叶王抿唇略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坦白道:“我在心灵世界见到了我母亲的灵魂。”
“原来是这样。”林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她就说麻仓叶王怎么无缘无故就蜕变了,从一个到处扎人的刺猬变成了一腔春水,原来是得到了母上大人的安抚,获得了爱的救赎。
和上一次他们在通灵人大赛上见面时相比,这一次林莹和麻仓叶王之间的气氛更加友好和谐,也更加温柔默契,好像五百年的分隔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隔阂和生疏。
上一次见面时,叶王满心怨恨、愤世嫉俗,虽然很高兴和久违的好久再次相见,但他也敏感地察觉到林莹并不支持他的理念,所以那时的他也不愿意向林莹敞开心扉,而是有所隐瞒和防备。
但此时,林莹与麻仓叶王重新找回当年的默契,自然也不必忌讳什么,林莹直接就开口问道:“你现下已是通灵王,那你能找到晴明的灵魂吗?”
第189章 近况
麻仓叶王早其实就从林莹这里知晓了他的老师安倍晴明灵魂失踪的事情, 早在林莹在帕契族举办通灵人大赛的场地时找到叶王时, 就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他。
只是, 此前陷入偏执当中叶王主要注意力放在通灵人大赛上,只是派遣了几位属下去处理此事, 并没有太过关注此事, 但现在他执念已消, 更是有资格执掌此世所有灵魂的通灵王,自然有更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去解决这件事情。
神情恬淡的麻仓叶王从容地微一颔首,缓声道:“我这便寻找老师失踪的灵魂——在成为通灵王后, 我也继承了伟大精神的一部分能力,我的神念可以将整个世界彻底笼罩, 只要细细筛选排查一定能找到老师。”
“那就太好了!”林莹眉宇间染上喜色, 松了一大口气,“我一直担心带走晴明灵魂的人会对他不利, 你也知道, 五百年前晴明之所以放弃生命以灵魂前往冥界,就是因为他灵魂不稳, 这种状态下的晴明被人带走, 太让人担心了。”
至于安倍晴明为什么会灵魂不稳……别问, 问就是他自己作死, 喜欢非主流的人生,觉得只有一个优秀的自己行走于世间不够,非要分出另一个自己来,凑成黑白配的双人组合强势在平安京出道。
成为通灵王, 与伟大精神合二为一正式成为灵魂之神后,麻仓叶王的意识形态、修为境界乃至于自身实力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所以很多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轻而易举。
凤眸微阖,麻仓叶王沉下心神,将自己的意识与伟大精神、或者说世界意识合为一体,用祂的方式、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视着整个世界,将这既让他觉得亲切却又十分陌生的世界尽收眼底。
觉得亲切,是因为整个世界都是由世界意识创造出来,这个世界的大体轮廓早就深深地印在了祂心中,永远会铭记着;而觉得陌生,是因为在创造出这个世界后,伟大精神便无知无觉地随着穆大陆沉没在万丈深渊之下,并没有机会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
意识与伟大精神融为一体,麻仓叶王现在的状态既融入又抽离,他还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又下意识地并不排斥和世界意识成为一个个体,而当麻仓叶王以如今的视角去查探安倍晴明留在此世的痕迹时,当下便有浩瀚如海的纷乱信息朝他涌来。
当这些磅礴复杂的信息一股脑地涌了过来,尽数往他脑子里冲进来时,第一次这么做的麻仓叶王差点迷失于这些繁杂如海的信息中,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忘了自己是谁,又为什么会处于这样的视角俯视一切。
好在,麻仓叶王通过了所有的考验,已经是正式的通灵王,他的灵魂早已经在和伟大精神合为一体时被淬炼了百倍,意识坚定不移,哪怕同一时间塞进他脑中的信息庞大如烟海,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繁如烟海的庞大信息如水流般在麻仓叶王心中掠过,在这些庞大繁杂的信息流中,他专注认真地找寻着有关安倍晴明的信息,找寻着他失踪的灵魂。
很快,麻仓叶王便找到了线索,他微微皱了皱眉,面上掠过一缕古怪之色,睁开眼睛看向林莹时,眼神和语气都古古怪怪的,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他先是说道:“……老师的灵魂找到了。”
林莹不明所以地反问道:“这很好啊,你干嘛一脸古怪的表情,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有哪里不对?”
自觉成为通灵王就已经超凡脱俗的麻仓叶王此时却维持不住优雅和从容,他顿了顿,语气颇为艰涩地说道:“老师的灵魂正在一位女性的肚子里,已经被孕育了十几年了。”
林莹脸上因为找到了晴明灵魂而展现出来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皱了起来,她征询一般地看向麻仓叶王,语气讶然地问道:“晴明已经被孕育了十几年?就我所知,就算是妖怪产子也没有这么长的!”
抬手揉了揉眉心,麻仓叶王极力想要把他刚才窥见到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他低低咳了两声,语气复杂地说道:“因为老师并不是正常的转世投胎,他的灵魂是被强制摄走,强行塞进那位女性的肚子中的。”
说到这里,麻仓叶王的声音低了下去,极为小声地说道:“现在正在孕育老师灵魂的是一个狐狸精,她原本是魔界大妖,一心想要生一只纯血的狐狸幼崽,但因为找不到愿意跟她生崽的狐妖,所以把主意动到了老师身上。”
麻仓叶王没说的是,这个妖怪很久以前就想和老师安倍晴明(继承白狐血脉的黑晴明)生孩子,只是被言辞拒绝拒绝了,而且她的实力不如黑晴明,也没法强迫他,所以才不得不放弃,遗憾地转移了目标。
这位母性旺盛的大妖不仅仅看上过黑晴明,在从魔界来到现世后,她还看上了九尾狐妖玉藻前。毕竟玉藻前也是实力高强的大妖,还是纯血狐妖,完美符合她的要求,不过玉藻前早就有妻子了,当然不会答应她,直接把她揍了一顿丢了出去。
总之,在看了这位来自魔界的母狐狸为了生一个纯血狐狸崽子所作出的种种骚操作后,麻仓叶王单纯、纯白且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极大的污染和打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举动,反正在“见过世面后”,他深刻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只听了麻仓叶王几句语焉不详的描述后,林莹便有了不好的联想,她眨了眨眼睛,笑容变得勉强起来,语气虚弱地问道:“正在孕育晴明灵魂的大妖是不是名为羽衣狐?”
麻仓叶王点了点头:“是她。”说完,他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知道这位大妖?”
林莹嗯了一声:“黑晴明还住在魔界时,我去拜访他时碰巧遇上了……”说到这里,林莹一下子卡住了,她觉得这里的描述不能照实说,她总不能跟麻仓叶王说,她遇到了向他老师求生狐狸崽子的羽衣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