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城怎么想,都觉得这话不太对劲。虽然听上去像是解决了,但,分明就是个漫无止境的大坑。诚如林沫沫所说,不找到怨气的源头,这事儿就不算是解决。
林沫沫对他的话似乎也并不意外,“哦”了一声,又说:“那我不客气了,帮我摁住他。”
父女俩相处久了,默契也培养了一些,听到这话,景深阳迅速反应过来,快步走了过去,捉住了文天师的一只胳膊,将他反压在餐桌上。
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林沫沫也没耽搁,紧跟着就握住了文天师的手腕,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就放开了,神色微微带些疑惑:“咦?”
景深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他老挣扎,不太好操作?要不要我把他打昏?”
在座的各位:“……”
文天师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景深阳!”
“喊你爷爷干嘛?给你个机会,要么老老实实交代了,要么,我们就非暴力不合作咯。”景深阳十分嚣张,他看这老东西不爽好几年了,总算是有个机会,能揍他一顿了。
景安城觉得,要是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一会儿可能真的要演变成团战了,便站起来走了过去,想要解救文天师。
景深阳当然不肯,瞪着他哥:“你是我哥还是他哥?要不,以后他当你弟?”
杨秘书:“噗嗤!”
张陵山:“……”你们一家子拉仇恨的本领都很强。
林沫沫又捏着文天师的手心和十指,摩挲了一会儿。
景深阳皱着眉,叨叨逼逼:“一个快五十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摸的?快点!”
景安城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不知道砸他脑门上,能不能让弟弟的情商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文天师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景安城,这也是你的态度吗?”
景安城笑了一下:“文大师说笑了,小孩子瞎闹腾而已。”说完,立刻转过身,装模作样地呵斥两人,“好了,别闹了,放开文大师。”
林沫沫从善如流地放开了。
景深阳看了她一眼,也跟着收了手,还“嘁”了一声,撇撇嘴,表情又狂又贱,看的人很想打他一顿。
文天师咬着牙,默默咽下屈辱的苦水,整了整衣衫,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人了。
张陵山和明谨也连忙站起来,一边跟林沫沫和景安城道别,一边小跑着跟了上去。
很快,包间里就只剩下自家四个人了。
景深阳看着林沫沫:“回家?”
景安城深吸一口气,也看了过来:“找到根源了吗?”
林沫沫看着他:“你有办法带我回老宅吗?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东西,有点迷惑,不知道真假,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
景安城眼皮一跳。
听到“老宅”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不好,再听到后面这一连串的似是而非的形容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下意识就要拒绝。
景深阳却说了:“你想去老宅啊?其实那里没什么好玩儿的,就是占地广,地皮值点钱,但是没有新建,还是那种老式的四合院,种了很多花花草草的,夏天蚊子多。”
景安城:“……”
突然觉得傻一点也挺好的。
“不过,老头子脾气很怪,比我难搞多了,我怕你不习惯。”
杨秘书:“……”
谢天谢地,你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好又难搞啊?
林沫沫静静瞅着他,也没做声。
景深阳被她黑亮的眸子看的一阵烦躁,只好说道:“去去去,反正你是我祖宗,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林沫沫“嗯”了一声,又说:“你怕什么?不管那里有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景深阳感叹,拍了拍她的脑袋顶:“如果不是你只有一米五,爸爸我差点就心动了。”
林沫沫:“滚!”
父女情一秒破裂。
直到上了车,景安城才又开口:“沫沫,你看到了什么?能先跟我说说吗?还有,深阳体内这些怨气,需要多久才能清除干净?”
“一周就差不多了。”林沫沫抱着一大盒酸奶,插了一根吸管,呲溜呲溜吸了好几口,才说道,“其实就算不去找怨气根源,多净化几次,我也能找到来自何处。只不过那个文大师让我很不爽,他不想让我去找,我就偏得去找。”
景安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口气,他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林沫沫又说:“每个月净化一次的话,还相当于我多了一个固定的灵气来源,就不用辛苦去外面抓恶鬼或是傀儡了。快要期末考试了,我的全市前三名啊……”
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景安城:“……法器会有的。”
景深阳也说:“你自己赚的钱不是够了吗?下次放假就带你去买回来。”
林沫沫立刻就又打起了精神,将酸奶放到了一边,抓过景深阳的手:“来吧,先帮你净化,让你感受一下从幸运e到幸运a的人生质变!”
景深阳立刻撸起袖子:“快快快!明天我就去买彩票,中了钱都给你,想要什么样的法器,咱都买到手。”
杨秘书木得表情,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人:“怕是想太多。”
林沫沫:“也就能中再来一瓶。”
景深阳:“做人要有梦想!”
“我建议你放弃梦想,早点回去继承家业,这样,我才能买得起想要的各种法器。”林沫沫真诚说道。
景深阳:“闭嘴。”
修为更进一步之后,林沫沫就可以同时操作十根手指上的怨气了,效率大大提升。开车回家的路上,就将当天的任务给完成了:“今天先到此为止,每天四十分钟,我估摸着可能都用不了一周,五天就可以了。”
景深阳舒展了一下身体:“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啊?”
“要是有感觉,你跟我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现在也可以去咱们家信息公司打工了,说不定,我还能让你做个高层管理,统领百余名阿飘。”
景深阳:“尊重一下爸爸?”
景安城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两人都有被对方同化的那么一点点倾向,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件好事。
不过,老宅的事情,他也不能不问,哪怕林沫沫不想说,景安城也不能真的就这么轻轻放过,熟若无睹。
“沫沫,先给我打个预防针吧,老宅那边,究竟有什么?是不是,怨气的根源,就在老宅?”
林沫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经常回去,就没察觉那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就算因为某些原因,你封印了自己双眼,大部分情况下,可以不再看到阿飘和非人类生灵,但,你对他们敏锐的直觉,应当还是存在的吧?”
景深阳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我哥是阴阳眼吗?”
“对啊,天生的。”林沫沫回了一句,更多的却也没再说了,她不觉得别人家的事情,需要自己这个没有血缘的“闺女”来透露,便又将话题转回了老宅。
“我在文天师身上,看到了怨气的上游——我只能确定那是上游,是不是根源,我得亲自去看看。根据你们的谈话,我知道那里是景家的老宅。我还看到了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儿,应该就是景深阳说的‘很难搞’的那位。”
“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景安城又问道,“就是那个‘上游’?”
“大约是在东面。那宅子大不说,里面的房间又多又杂,有好多间装修都一模一样,我就瞥了一眼,根本分不清具体的位置。但是进去之后,我肯定能察觉到,怨气最重的那个方位,肯定没错儿。”
景安城认真回想了一下:“我几乎每周都回去老宅一次。老爷子年纪大了,需要人陪伴,深阳回去的少,只能我能来做这件事。但是,我从来没察觉,宅子里哪个地方特别阴寒,或是与其他的地方气息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几年,宅子里的司机、阿姨、园丁、厨师,总共加起来也有个二十人,都是干了五年以上的,没有出现过虚弱或是生病之类的状况。”景安城不太懂玄学方面的东西,但是,怨气侵蚀活人,必然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一点他却是知道的。
说着,景安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那个‘上游’,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出现?”那平日里察觉不到,可太正常了。
林沫沫点头:“不无可能。所以,如果有需要,我就去看看,如果你觉得不必要,那就不去。反正无论如何,景深阳和杨秘书都不会出事,我在呢,你就放心好了。”
听她这么说,景安城突然就松了一口气:“等一阵子吧,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带你回去。”
——林沫沫当然不可能知道,回去景家老宅,意味着什么。
如果只是慈善晚会上救济的孤女,哪怕景深阳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等到了十八周岁,她依然还是林沫沫,唯一的变化,或许是牵上了景家这根线,她的人生,会坦途许多;但,若是踏入了景家老宅,对外界的信号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