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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师妹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穿书] (南楼北望)


  他絮叨不停。
  冯老头,你以为谢小郎跟你一样怂啊!人们又笑起来。
  “这努力保住自己的命,怎么叫怂呢?”
  冯老头很不满,叽叽咕咕地又和邻居们争辩开了。他脊背好像受过什么伤,无法挺直。当他挽着打了补丁的袖子,一个劲拿蒲扇扇风的时候,有好几次都下意识地试图挺直脊背,但都失败了。
  蒲扇扇出来的风吹着他纠结的胡须和头发。
  谢蕴昭说:“脑子一热,就去了。在外面混日子的人,哪儿来那么多想啊怕的,做了就是。”
  她开始数铜板,一二三四五。
  冯老头赶紧停下和别人的争执,很紧张地提醒她:“别人买才是十五文,你得给二十文。”
  “知道了。”谢蕴昭笑起来,“没打算赖账的,老板。”
  十五枚铜板扔进粗瓷筒,她就想拿一串糯米的。
  结果冯老头眼疾手快一伸手,拦住她又急吼吼地说:“你昨天吃过糯米的了,今天得吃紫薯的!”
  他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浑浊的眼神忽而变得犀利。在这一刻,他看上去一点不像东海县里市侩的小摊贩,反而……
  谢蕴昭愣了愣。
  邻居们开始纷纷指责:冯老头!人家谢小郎君好心是好心,但你也别得寸进尺啊!
  “……什么得寸进尺!胡说!”
  严肃的神情没了,犀利的眼神也没了。冯老头整个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重新变得蔫巴巴,还带点儿心虚无措,小心地看着谢蕴昭。
  谢蕴昭倒在一愣后笑了,点点头,笑眉笑眼的。
  “那就紫薯嘛。”她拿一串紫薯在手里,“那老板,明天我吃什么馅啊?”
  冯老头立刻又挺了挺身体,也照旧没能挺直,不过神气些了。
  “明天你吃豆沙的。”他威严地点点头,“还有,明天二十五文。”
  有人有点眼红,嘀咕:冯老头抢钱了!
  谢蕴昭却哈哈笑:“猜到了。”
  *
  谢蕴昭回去后不久。
  依旧是白浪街,两棵榆树之间。
  今天多云,不时就有些灰白的云翳遮挡住阳光。比如现在。
  榆树的影子笼在糖葫芦摊上,也笼在冯老头黑白夹杂的头发上。
  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自从谢蕴昭来买他的糖葫芦,冯老头就不再和过路人吆喝兜售糖葫芦了。他依旧摆摊,但大部分时候都呼呼大睡。
  睡得正香时,有人来了。
  一个少年在他摊前站定。
  周围有人轻声议论,说呀,又来个想撞仙缘的傻小郎,长得还颇为俊俏呢。
  “老丈,有礼了。”


第10章 际遇
  人家叫了好几声,冯老头才睁开朦胧睡眼,还吸溜了一下睡出来的口水。恰好一缕阳光漏下来,刺了刺他的眼睛。
  摊前,年轻的后生对他拱手见礼。他眉目清秀,皮肤很白,穿得像个富家少爷,笑得却有一丝小心和讨好。
  “我能买一串糖葫芦吗?”石无患彬彬有礼地问。
  冯老头打个呵欠,再打个呵欠,照样露出个市侩却有些敷衍的笑。
  “小郎请,十五文,不甜也要钱喽。”
  石无患立即放了十五个铜板,拿了一串紫薯的糖葫芦。
  他望着糖葫芦的目光藏不住一丝炙热,像望着稀世珍宝。
  他咬下一口。
  陡然,一股强烈的酸涩在舌头上炸开,令他浑身不禁抖了一下。
  石无患愕然,竭力遏制住想吐出来的欲望。这哪里是酸,简直像将整个人都浸泡进酸水里,腌制了几天几夜!
  一见他的模样,冯老头赶紧提醒:“不甜也要钱的啊,小郎!还有,白浪街常有捕快,打不得人!”
  见冯老头那副穷酸紧巴样,周围人立刻哄笑起来:又是这几句!说了冯老头骗人哩!那糖葫芦酸得很,你莫要跟谢小郎一样做了滥好人哩!
  石无患先是疑惑,继而若有所思,最后一张俊俏的脸阴沉下去。
  他问:“老丈,同样是一串糖葫芦,何以有人吃着甜,有人吃着酸?”
  冯老头抬了抬皱巴巴的眼皮,眼神刹那犀利得让石无患心中一紧。
  他笑道:“这食物和人啊,讲究一个合适。人和人呢,也得讲个合适。是一颗苹果,就不能长在梨树上,是不是这个道理?”
  石无患不再说什么。他再行一礼,沉默地转身离去。
  他转过街角,再顺着道路向前走,一直到了东海县城南。这里是本地富庶人家居住之地,有飞檐斗拱,有树木亭亭;枝叶在风里轻轻摇摆,发出的“沙啦啦”声宛如女子轻轻的、娇娇的嘲笑。
  这条雅致奢侈的街叫紫云街。街的尽头,最奢侈的那座宅院挂着谢府的牌子。
  石无患走到侧门,叩响门扉。
  不多时,一名双环髻、天青色襦裙的丫鬟开了门。他们交谈了几句。
  丫鬟露出一抹淡淡的惊讶,而后再没多瞧他一眼,只点点头,关了门,径自往后院去了。
  石无患嘲弄地笑了笑,垂首等在侧门前。
  院内的丫鬟走进了一间装饰细巧的院落。庭中花木扶疏,又搭了一座葡萄架、种了些野花,显出几分刻意营造的野趣来。
  葡萄架下有桌椅,坐着个大袖长衣、云鬓垂髾的年轻女郎。女郎一手拿棋谱,一手执棋子,正细细思考残局解法。
  另有四个丫鬟随侍在侧,打扇、捧事、抱琴、奉书。
  双环髻的丫鬟一礼道:“女郎。”
  女郎落定一枚棋子,边上侍女立即躬身奉上托盘。她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方才拈起一只小巧玉盏,啜了一口清凉的花露。
  玉盏青白,莹润似月、薄如丝光。握住玉盏的手也很美,只是指节略有些粗大。
  她也很讨厌别人仔细盯着她的手瞧,为此曾命令砍断三个下人的手。
  “如何了?”
  丫鬟恭敬道:“冯真人看不上那石无患。”
  女郎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又放平眉毛,微微一笑。
  “真不知道那小白脸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哼,那温家的手竟都伸到这东海县来了。区区一个九品寒族,不过靠着给九千家当狗才能如此嚣张。”
  “不过既然是阿兄的安排,想必自有阿兄的道理。给石无患安排一个进外门的机缘吧。”
  她搁下玉盏,慢悠悠再执起一枚棋子,如同自言自语般,说:“这天地都是我阿兄的棋盘,天才如何?凡人如何?”
  “……都不过阿兄棋盘上一子耳。”
  啪。
  棋子落定,大势将成。
  这时,县令谢朗兴高采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妙然,妙然!我新得一盒上好的东海黑珍珠,你不是喜欢珍珠吗?且拿去玩吧!”
  女郎谢妙然动作一顿,纤细的眉毛先是略皱,又很快舒展开。
  她露出一个笑。很甜,巧妙地掩盖住了那一丝厌烦。
  她起身行礼。
  “叔父……”
  *
  谢蕴昭并不知道发生在冯老头摊前的那件小事,也更不知道城南曾生出过些许波澜。她只是连着买了七天的糖葫芦,每天换个不同的口味。
  除了糯米和紫薯,还有豆沙、葡萄、山药,甚至还有小番茄。
  冯老头叫它“灯笼柿”,说是自家田里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谢蕴昭琢磨了一会儿,问冯老头他的真名是不是姓袁。冯老头先是疑惑,过后不服气地一顿跳脚,嚷嚷着问是不是哪个姓袁的家伙盗取了他的独家成果,他一定要人好看。
  “没没没,”谢蕴昭赶紧安抚他,“老板这儿的糖葫芦独此一份!”
  冯老头才心满意足,重新得意洋洋起来。
  但还是只准她每天买一串,每天也还是比前一天贵五文钱。
  到了第七天中的倒数第二天,温氏商行的商队卖空了货物,又重新载满了货物,即将再次出发。临行前,温娘子前来拜访谢蕴昭。
  她站在门口,眼里缀着两汪将落未落的泪水,圆润的脸颊瘦出了轮廓。
  “谢小郎,你近两天里见过石郎么?”
  谢蕴昭摇头。
  将落未落的泪水一下流成了河,在温娘子苍白的脸上纵横。
  “石郎忽然就不见了!”她哭着说,很慌乱,“是不是遇到贼人了,那白莲会的妖人是不是还有同伙?是不是去了郊外,然后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谷底?山洞?是不是……”
  谢蕴昭沉默地看着她。
  温娘子怔怔地流着泪,忽然闭了嘴。
  她扯了扯嘴角。
  “是不是……真的撞上了仙缘,就一句话也不说地抛下我走了……呢?”
  “是啊。”
  出乎温娘子的意料,束发佩刀的小郎君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还笑起来。他在商队里的时候就经常这样笑,大家都夸他风趣乐天讨喜。
  但此时此地,在她情绪接近崩溃的时候,他疏淡的眉毛、微黄的皮肤、肆意的笑容,看起来都满怀恶意和轻蔑。
  他甚至轻快地说:“石无患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嘛,见一个喜欢一个。有了下一个,上一个自然就不重要了。不过无论他再如何喜欢谁,他自己始终才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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