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内利尔面色冷淡，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抿了一口咖啡才说道：“史明克让你来看进度的？在做了。”
在做了在做了，然后进度0%？康颂瞬间想起穿越前网络上的红梗，努力憋笑。
可没想到，探头一看，申内利尔面前的空白卡纸上绘制的，竟然都是一些不成形态的断裂线条。
难道被自己不幸言中了？
她狐疑地看向申内利尔，不是说是中级制卡师？行不行啊？
想了想接下来她和史明克密谋的大事，康颂点头：“对，现在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你加快进度。”
史明克即将出城的事情瞒得了别人却没法瞒住申内利尔，康颂干脆挑挑捡捡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这种程度的狙击在以魔卡为尊的南方大陆稀松平常，申内利尔也不打算对别人的恩怨情仇做出过多评价。
他疲惫的一掐眉心：“我没法保证，只能尽量。我研究了一晚上，史明克身上的纹路很复杂，没办法单纯以缭乱魔卡的绘制方式去修复。尤其是他的纹路上，存在很多我不明白的结构……”
一句话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透露的太多，下意识捂住嘴，叹息一声：“你就当我在随口抱怨吧。”
他是奸商没错，可是对于已经建立盟约的合作对象，他还算保持应有的诚信。拿虚假信息糊弄合作对象是商人最低级的错误，他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
不明白的结构？
康颂假装没有注意到申内利尔的嫌弃，挤了过去。
书桌如今被纸张铺满，每张纸上都是申内利尔绘制的魔卡纹路分解图：他的思路和康颂很相似，都是将史明克身上的纹案按照一定规律拆分，对比同样细致拆分的缭乱魔卡，进行比对、重组、修复。
可史明克身上的魔纹明显要复杂许多，远远超出了缭乱魔卡的繁复性。
申内利尔把这些结构全部用红笔圈了出来，那些圈圈笔触凌乱，每一条线都显示着绘者的烦躁和对纹案本身的头疼。
康颂拈起那张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申内利尔也不奇怪，他根本没对康颂抱有希望，一个只学习了几种魔卡纹案的初级制卡师能帮上什么忙？
“你看不明白也很正常。”他前倾身子，就要拿回自己的草稿。
康颂却在他指尖碰触稿纸的瞬间缩回手，语气十分认真：“不是我没看明白，是这纹案我没见过。”
申内利尔一愣，又好气又好笑：“你没见过……也很正常。”倒不是他瞧不起初级制卡师，实在是他们的级别和财力不足以涉猎高级魔卡纹案。
他实在搞不懂，康颂怎么还要特地强调一句。
看不明白和没见过难道还能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被他鄙夷，康颂也不恼，她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是说，我没在史明克身上见过。”
昨晚两人做实验绘制魔卡时，史明克几乎向康颂展示了身上每一处纹路。他按照作用的不同，将纹案一一亮起，康颂细致的观察了许久，她完全可以确认，申内利尔稿纸上的图案，她从未在史明克身上见到过！
如果说，史明克没有骗人，申内利尔的记忆力也没有出现差错，那么……
康颂灵光一闪：“你圈出来的这些图案，不会是无效纹路吧？”
☆、085 奸商人设不能崩
085 奸商人设不能崩
所谓无效纹路，是制卡师们私下里心照不宣的一个小手段, 为了防止其他制卡师通过各种手段破解自己设计的魔卡, 他们通常会在绘制时, 加入一些完全不必要存在的图案。这些枝枝叉叉除了迷惑他人之外，并不起到任何作用。
如果把史明克身上的魔纹看作是一副魔卡作品，那或许……
康颂仔细回忆一遍，她没有记错，当时史明克向她展现的是拆分过后的细节图, 详细的告诉她，每一个小图案所起到的意义，那个时候，这些无效图案, 是没有的！
只有在所有魔纹一次性显露的时候, 它们才会被一并显现出来迷惑敌人！
申内利尔作为中级制卡师, 自然也知道无效纹案的存在。
他眼中一亮，疲惫的脸上也头一次展现了笑意, 手中的羽毛笔轻快的在草稿纸上删删减减：“你说的没错, 是我钻牛角尖了。”
康颂站在他的斜后方，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申内利尔极力精简了史明克身上的魔纹。
对方背后没有长眼, 却好像能感觉到康颂身上爆棚的疑问，浅浅一笑，回馈性的说道：“受你的启发，不仅砍掉无效图案, 还要砍掉非必要性图案。”
他指着某处一个弯弧教导康颂：“这是一个用于制造香味的纹案，我去掉了，因为你看这里，”他抖了抖手中的稿纸，从众多分解图案中抽出一张，点着上面说道，“这个地方原本就代表着对嗅觉的干扰，两者有一定的重复度。”
申内利尔没有过多询问细节，对史明克的纹案来源刨根究底。毕竟祖传的魔纹都是某个家族的至高机密，康颂和史明克两个败家子随便拿出来可以，但上赶着去询问就很违背职业道德了。
不过他心里多少也对之有些猜测：许多魔纹并非是一代人的功劳，就好像莫拉魔卡工厂研究出来的一星能量卡，是几代人不断研究改进，最终才拍板定型的。
不同的制卡师对魔卡纹路的理解也大为不同，每个人添上自己的一点小习惯、小爱好、再费尽心思往上加入一些无效信息……就这么你添一笔我加一划的，把整个纹案弄的繁复无比。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在不改变功能的情况下，简化它。”申内利尔一边说，一边不断划掉稿纸上他认为不必要的结构。划着划着，他扭头看康颂，眉头深皱，语气里满是对不争气学生的无奈，“记笔记。”
康颂：“啊？”
“……你不是想做制卡师？跟着学啊？”申内利尔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嫌弃。他对身边的小铁皮人使了个眼色，小家伙立即滚动万向轮，从别的房间推来一张椅子，羽毛笔和干净的稿纸整整齐齐放在上面。
康颂早已习惯申内利尔的奸商性格，并不动手，小心翼翼询问：“收费吗？”
申内利尔气的想把这家伙扔出去。他铁青一张脸，再也不开口教导，只是默默的划掉一个又一个纹案，再把剩下的重新排列组合，开始在卡纸上绘制起来。
他刚一下笔，康颂就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冰冷如霜的力量凝聚在他手上。
申内利尔的手腕灵活运动，他仿佛不用思考，每一个图案都深深印刻在了脑中，又似乎是那股冰霜之力在控制他的手腕旋转，带着卡笔在空白卡纸上绘制出精细的纹案。
康颂伸长脖子，眼睛根本无法从对方完美的笔触中挪开，自己的手腕也不由得随之动起来，虽然她使用的是毫无力量的羽毛笔和草稿纸，可同样的，精细的感知力汇聚到她的掌心，羽毛笔下绘制出的一笔一划，同样精致的无可挑剔！
在康颂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暗淡的流光在纹案上流畅闪过，最后归于平静。
在申内利尔的大刀阔斧改动下，由改动史明克魔纹而成的卡片已经初步成形。新的魔卡纹案简单明了。如果说原有魔纹是一种繁复的美，新的魔卡就是处处透漏着简约。
不仅如此，由于史明克左臂是机械臂而失去的部分纹案，也被申内利尔利用经验补齐，不一定每一个纹案都与对方“祖传”的一模一样，可是却十分契合“缭乱”的使用模式。
一张魔卡诞生，总是有倒霉的家伙需要做试验品的。
申内利尔一回头，对上康颂警惕的视线。
“你再拿我做小白鼠试试，下次史明克可不会只关你一天一.夜了。”身后有大佬撑腰，康颂底气足的很。
申内利尔略微迟疑，脑袋一歪：“卢卡斯！”
……真是亲哥。
卢卡斯不明所以，再度被坑，他从幻境中解脱出来后，表现的更为愤怒。从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来看，如果不是能力不够，他只怕是要找亲哥单挑一次。
对付卢卡斯这种小可爱，康颂的手段可就多了，她没有吊胃口，直接了当的告诉对方：艾方索主教诱拐流浪儿童的原因找到了，并且现在可能还有一队犯罪团伙企图做下更多的恶事。
果然，就如同康颂预料的那样，卢卡斯的愤怒瞬间转移了对象，冲着申内利尔的拳头有些松动：“你找到了？”
康颂点点头：“是我和史明克意外获得的信息。”
“并且你们还打算去阻止。”申内利尔接话。之前康颂告诉他，需要提高魔卡绘制的进度时，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比赛赛程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只要在开赛前几天，成功绘制出来，并让史明克练习，习惯魔卡的属性就够了，为何要计划需要提前？
现在显然有了答案。
卢卡斯不甘示弱：“我也要去。”
他翘家已久，在南方大陆到处流浪，却从未感受到过家庭的温暖。反倒是碎石镇上那些小流浪汉们，收容他，照顾他。对于卢卡斯而言，他们都是小弟弟小妹妹一般的存在。只是简单的解决凶手当然还不够，必须要破坏凶手的计划，绝对不能再让更多的孩子受到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