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侍女的裙角停了,她便也停下来侍女伏身,她也学着样子伏身拜下去。侍女起身,手在身后示意她不要动。她便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
上头久没有人声。
她都有些怀疑这屋里是不是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别人。良久,偷偷地微微抬头,向上看去。去没料一抬眸,就与一双异瞳对了个正着。
那是个肤白如雪的男人,五官深邃,头发斑白,面无人色,眼睛一只漆黑,一只暗红,竖瞳如猫虎。此时正看着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妖异的……美人,心中一悸,连忙垂下眼睛。她原先还当这里没人,这下抬头才发现,满满一屋子都是人,还有驻点负责登记的胖子,和叫徐安的小仆人跪在另一边。
只是这些人都静不出声而已,看来规矩很是严格。
而上头的人也并不是没有理会跪伏在下的她,而是一直在盯着她端详。
她有什么不馁?明明侍女也说,叫她来只是问些事情,看侍女的样子并不像是撒谎。可她进来之后,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想到D和意识特征码,她心提了起来。难道是被发现了吗?
这时有个甜美的女子声音传来“抬起头来。”
她缓缓抬头,看向上座。说话的并不是那个青年,而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女。
青年端详着她,不知道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
侍女如屋中所有其它人一样,垂头而立。
青年开口,却没有声音。侍女却说话了“你叫什么?”
“向宝。”
青年又开口了,仍旧没有声音,侍女又问:“哪里人氏?”
“城郊浮屠山里人。”王文静心里琢磨,看来青年想说的话真的是从侍女口中出来的。
“家中可有向道之人?”
王文静说“我阿爹阿娘是山民。家里过不下去了,才送我来做方士的。”
青年看向胖子,胖子抹着汗连忙说:“已经查证过,确有其事。那一家男人叫向石,是向村人,女的叫米娘,是隔壁张村人。两个人打小就结了亲,十几岁时张村遭妖灾,米娘父母过世,向石便带着米娘出山做工讨活,在外面生了向宝,因没赚到什么钱,后来还是不得已,带着又大了肚子的米娘返乡过活,小儿子向显便是在村里出生的。日前向石在山里摔死了,因没有依靠在山里不好讨生活,寡妇这才带着两个孩子进城来的。现她也在城中落脚。”
王文静听得暗暗惊讶,方士们果然是神通广大,也并不像看上去那样不设防。
胖子说完腆着笑脸道“自被派驻到此地,弟子一向是按规矩办事,勤勤恳恳。从来不曾偷懒耍滑。”
“程页星带人应卦,是不是去的浮屠山?”青年嘴唇微动,侍女轻声细语。说不出的诡异。这里的人却习以为常。他指的大概是带着路骄骄和她师姐的那个中年人。
一边垂头而立的中年男子听见问话,立刻应声道“正是。”
“那事情如何?”
中年男子说:“只说事情已经妥帖。报到执事那里去了。想来是不会有错。”
随后青年并不再言语。
贴身侍女自叫胖子把名册拿来,又问王文静“被褥领了没有?宿处可干净得一尘不染?”
胖子汗淋淋,瘸腿小仆徐安也微微侧目,表情可见得极其紧张。
王文静说“领了,宿处也干净。”
“吃的如何?吃了什么?”
徐安连忙说“三菜一汤有肉。都是照规矩办。”
旁边侍立的仆从低声骂他“不问你不许开口!”
侍女理也不理会他,只问王文静“你说。”
王文静说“有菜汤里有肉。吃得饱”
徐安目光感激之色,怕被发现,又急急收敛目光。
侍女又问“登册之前可有向你宣讲入门之规矩。你可知道,你能从驻点得哪些便利或指教?该分发的东西,可都有如实分发给你?又及,发了哪些?没发哪些?”
王文静哪知道驻点该发什么给自己。就算是想给他们圆也圆不回来,只得一言不发。
胖子好几次要说什么,但青年冷冷坐在上头,他竟是一个字也不敢擅自开口。
侍女看青年看看,见青年不语,便转向,睥睨台阶下的人,冷声说“看来是没有了。鹤岛上尊,三令五申,原来你们这些下头的人,全当是耳旁风。大公子也知道,你原是岛中行走的,彼时就自以为出身了得,是为现任执事之族人,所以很是仗势欺人,还当你被罚下来之后,能改过自新,看来你是不吃教训。在这里还想尽办法敛财。”说着喝道“来人!”
胖子一惊,边向前爬边大叫“大公子饶了我。我知道错了。实在是这里清苦,不过换几个钱,买炭火罢了。再者,那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我实在没犯什么大错。”但立刻便被从外面进来的剑士按住。
侍女斥道“那些东西是不值钱。可新人入三关,生死一线,全赖那些东西才能全身而退。细说起来,祈城近十年一无所出,也未必不是你的功劳!若不是大公子顺道来看,这祈城还得有多少人死在关中、死在你手中?这里说起来,可是大公子之族南氏辖内。你胆敢在此犯下这种恶行,实在居心叵测!未必不是现任执事恐怕大公子势高,而授意你如此行事?说起来,我南氏辖内许多驻点都是执事亲点,也不知道别处是不是也如此……”
一边的中年人脸色一变。连忙跪称“大公子……”
上头青年摆手,侍女便不再说话。
青年看向那中年人,嘴唇微微动了动,再开口的侍女便换了个语气“内仆胡说八道,你不要放在心上。起来吧。下去我自会罚她。”侍女挥手,便有剑士进来将胖子拖走,随后外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阵骚乱,但很快便安静下去。剑士来报说,胖子妄图反抗但被就地斩杀了。
中年人脸色很是不好。几番犹豫后开口“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难免有心之人要将这几年南氏未出新弟子的事与之相联系,原也不过是个别贪婪之徒的恶行,却要坏了执事的名声。不能就此放过。不止这里,别处的驻点也要细查。绝不姑息。”
侍女面有得意之色。
中年人又话峰一转“我今日便将此事向执事禀明,促请执事还将各宗族辖区内驻点,都交由各宗族自管。”
侍女脸色一变。带着几分恼意。狠狠瞪着中年人一眼,道:“各宗族相互制约,是历代执事定下的规矩。原就是用来防止各族为增加同族在岛中比重舞弊而制定……”
“可今日在大公子处,我也看出这些陈旧规矩带来的弊端……想必不止你们南氏,在其它各氏也有如此冤死之人。人命关天!你说怕舞弊,只回强监管便是。”
“现在监管得不严吗?那怎么还有这里的事发生?”
“如何监管执事想必自有主张。我们这种下仆的头脑怎么及得主家呢?”说着他便向大公子躬身告退。就要回岛去了。
侍女沉着脸还要开口。
青年却抬了抬手。目送那中年人走了。
侍女不忿“大公子!这样一来,他们那一姓更占好处了。”
“我们此次解了南氏的危机便是成了。你还妄想顾到其它?”青年嘴唇动着,声音却比另一个侍女口中传出。
这侍女被斥,只垂头称是。
这时青年才看到堂下还跪着的王文静和徐安。
他以侍女的嘴问:“徐安?你是徐半城什么人?”
徐安连忙把头伏得更低:“正在家父。”
青年沉吟“徐半城有子十三人,但我没有听说他有你这个叫徐安的儿子。”
徐安耳朵红得能滴下血来“我是外头的。”很为出生羞耻。
青年点点头“你是外雇来的短工,还是鹤岛来的?”
徐安说“我未有幸入岛。”
青年说:“徐氏近年一个方士也没有出过。你要是成了方士,怕是全族都与有荣焉。”之后便不再理会他。
侍女懂得,示意徐安退下去。
堂下便只有王文静一个了。
她看着青年,青年也看着她。
一开始,她对青年到有些惊惧,多是因为人第一次看到奇怪的东西,所以天然地感到畏惧。但到底对方也只是个人。所以她被令抬头之后,就一直坦然抬着头。
待女见她直视上座,立刻斥道“大胆!”
她又乖乖把头垂下来。她想着,自己竟然是被拉来做证的,涉事的案犯都被逮走了,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不刻应该就有侍女带自己下去。
但好半晌,又是没有人说话。
她却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就好像她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是侍女先问他“大公子?”
青年才回过神。但却对王文静说:“按道理来说,人即有精、神、气与意念,只要入门持牌,便就能沟通天地,驱万物为已用,只是能力大小不同而已。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像你这样完全‘绝缘于万物’的人。”
王文静一脸茫然“是说我天赋不好,还是说我根骨奇特能成大器?”
“成什么大器,你就是个实心的铁坨坨,一窍不通。御不了灵。”青年嘴唇开合,侍女的朱唇微启“你进不了鹤岛。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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