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急声问“我呢?我呢?”
中年人仿佛没有听见,带着胡小陌顺着蜿蜒的山路向上去了。
胡小陌走了几步,回头看。少年仍在原地,一时痛哭,一时茫然。不大的广场也全在视线之中,连远处的林子,也显得那样渺小。
原来,从山上向下看,一切都是这样清楚。
她问中年人“那个农人死了吗?”
“没有。这样的恶行,一死了之岂不是便宜他吗?”
她回首看,说“下面死了很多人。”
中年人冷淡地说:“求仙之道,是自己选的,一路去,自来是生死由命 ,不能怨人。”
大苍
大苍山巍峨绵延。
起初, 胡小陌回头看,还能看到山下的情景,后来便只剩白雾。
遥遥看去, 一座座山头像是云海上的岛屿。认真看远处, 还真的有船,在海上慢悠悠地行驶。胡小陌以为自己看错了,问“师兄,那是什么?”
对方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站住了脚, 回头看了一眼, 说“船。”
真的是船。
哪怕知道对方会给什么样的答案, 胡小陌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声来“它怎么能在云上呢?!”
对方也并没有不耐烦:“术法深奥,只要修行到了, 万事皆可行。”
两个人走到半山腰时,已经是傍晚深秋时分。山上的树林,叶子随季节生长变化,一开始红如火焰, 后来变黄变枯, 被带着寒气的晚风一吹,便落了一地。等天上下起风时, 满山的树枝光秃秃的,山与云一色,两个渺小的人行走在天地间, 显得无比寂寥。
胡小陌问“师兄,为什么仙尊们不用术法, 将山上变得四季变得正……适宜些?”
对方抬头看看天,风夹着雪, 落在他身上,并不融化,很快就浅浅一层了。他站了一会儿,反问“如今万物生灵过得不适宜吗?你看这树木,朝生芽,夕落叶、山下生灵繁衍自在,有甚么不好?”
胡小陌想到自己在这世界的见闻:“可人不好呀。”
对方不解:“人有什么不好?”大概在他的认知中,四季从来都是这样的。
胡小陌便也不再提这件事。
两个人一直走到晚上,也没有到山顶。
胡小陌问“师兄,没有坐骑或者一步百里的术法吗?”
对方说“有啊。但修行不益,寻常弟子是很少浪费的。再说,像我这样的,用不得。”
胡小陌觉得奇怪“我以为入了仙门,轻易便能点石成金。遨游天地呢。”
对方不以为然:“仙尊们自然可以。但我听说非高阶弟子,若非性命攸关,是不许私用大术法的。”看来他的修为也不高。
等两个走到山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春日的初阳照在人脸上,风却仍然是冰冷的。
胡小陌前面的那位师兄却并没有修行者的样子,不止怕冷,还冷得直发抖。与寻常人也没什么差别。
等到越过了一个大坡,两个人终于来到了山顶。视野中一下子便挤满了许多通天的木楼,这些楼在狭窄的山道两边依山而建,高耸入云,抬头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尽头,只看到从每层伸出密密麻麻的晾衣杆,上头挂着形形色色的衣裳、或需要晾晒的物品。站在小道上向前,随着山路蜿蜒曲折,眼看着要走到头,一转弯,却又柳暗花明。向楼底下看,布满了大大小小缝隙的楼下头,露出几根支架,楼脚下是空的,悬在山巅的鱼肠小道两边里,只靠下头木架子支撑着——那些长不见头的木架,一直深到云下去,也不知道架在什么地方。许多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正从几步就有一个的门洞里进进出出,他们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个个来去匆匆。有背东西的,有赶着家禽野兽的,挤挤攘攘。与世俗的的街市无异。木楼一楼是通的,但不供人行走,全是摆着卖东西的摊位。多数是粮食、皮毛、胰子,什么的日常用品。并不见有什么看上去像法器的东西。
那些人从胡小陌身边挤过去,多余的一眼也不看,一丝丝好奇心也没有。
两个人越顺着路走,越向内,也有穿着与这位师兄一样袍子的人,他们脏归脏,至少没有打补丁,看上去与这位师兄一样,生活得比较好一点,脸色比那些衣着褴褛的人要康健得多,也不是吃不饱的样子。有一些地方的楼年上去也更整洁些。
胡小陌问“住在这些楼里的是什么人?”
师兄淡漠“都是弟子。”然后停了下来。
胡小陌抬头,才发现,鱼肠小道的尽头,是个大木门。
说是大木门,也只是与木楼上那些刚刚好一人通过的小门相比大一点。目测不过两米高,不到一米宽。
以前大概是朱红色,现在漆已经掉了,窄归窄却还是双开的,也不知道多少年头了,一对门环都生了锈,木头上都生了虫。
师兄停下来,敲了敲门。里头有人问“谁?”
师兄说“许十七送今年的新弟子来。”原来他叫许十七的。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许十七却不进去了,他让开路,示意胡小陌进去。
胡小陌连忙对他礼一礼“谢谢师兄。”
许十七说“去吧。”对她难道有了个笑脸。
胡小陌进了门,却被眼前的景色震惊。
她身后没有来路,只有悬崖,悬崖下便是云海,身前是几丈宽的广场,广场中间,矗立着一处金壁辉煌的大殿。
这个地方,看上去像是有人随手把一处山峰削平,所建而成。
展目四望,世界一片白,除了云,还是云,除了这座殿,好像旬世界上别无它物了。
等在里面的白袍弟子却不高兴,皱眉“还要看多久?”
“师兄我们在哪儿?”她简直要以为,自己已经不在这世界了。
对方见她叫自己师兄,更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了,虽然还是回答,却言简意赅,只说了两个字“高处。”
这里空气非常潮湿。又寒冷,不一会儿胡小陌就看到自己头发上结了霜。
白袍弟子带着她往大殿走。上台阶时,停下来“把人放在这里?”
胡小陌解释“她也是想拜入仙门的。”
白袍摇头“她未经入门试,拜不成。不过一会儿仙尊要是心情好,你可以请仙尊为她施术治好病等来年再考。总归每年仙尊都救不少人,多她一个,想来也不会嫌麻烦。”
胡小陌只好将田二放下来。怕她冷着,进殿前,把自己能脱的衣裳都脱给她盖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台阶尽头。
白袍上去,站在小脚高的门槛前便止步,不再前行,向里头恭恭敬敬地礼道“尊上,今年新弟子来了。”
里头有人问“今年只得一人吗?”
白袍说:“是。”
对方竟也不问是什么故事,只道“进来吧。”大概习以为常吧。
白袍让开路,示意胡小陌进去。
胡小陌深深吸了口气,捧好自己的头,一步,迈过了门槛。
里头光线昏暗,似乎阳光照不进去,只靠着两侧半人高的鹤嘴灯照亮。借着这些光线,胡小陌只能隐隐看到,大殿上案几后坐着一个人。
她不敢四处打量,垂头向前。一直走到案几前才停下来。
那个人问“萤呢。”声音听着很年轻。
胡小陌连忙把怀里那只萤虫拿出来,虽然很想用两只手递过去,但毕竟还有一只手要提着自己的头。只好一只手伸去。
但手伸出去,并没有人接。她站了许多,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四周一片寂静,就好像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存在。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却正对上一双黑泠泠的眼睛。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长得好看,叫人移不开眼睛,却穿着不起眼的袍子,并没有过于隆重地打扮,与这金壁辉煌的大殿,简直格格不入。
此时正看着她手里的那只萤虫。问她“萤死了你怎么还活着?”听语气并不是责备,更像是真想知道原因。
“萤当日落在我手上就死了。”胡与忐忑:“尊上……是不是因为我得了怪病。这躯体不能用了。萤虫才会落到我手上就死的?”
青年这时候才抬眸看她。看得非常仔细,从头到脚,一点点一寸寸。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叫胡与也有些不安。
“我看不到你从哪里来。”
胡小陌还记得那声音说绝不能让别人知道门的事,虽然并不十分信任对方,现在却鬼使神差地说“我家就在离黑市不远的一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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