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要从掌门做起 (一垛墙头草)

　　“仇千雪！你到底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回到仇家继续做你的仇家大小姐不好吗？为什么你非要和家主过不去？难道你娘死了，他再娶我娘不对吗？他有什么错吗？”
　　那一天的巷子里，那位她名义上的妹妹，愤恨说出的这番话，始终像迷雾一般萦绕在她心头，至今都无法散去。
　　“慕掌门，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人，他娶了一个他发誓会爱护其一生一世并矢志不渝的女人。
　　那个女人相信了他并且嫁给他。
　　他们成婚后，彼此之间非常恩爱，很快就有了一个女儿。
　　有一次，那个男人被他的敌人暗算，中了一种无比阴险的蛊毒，这种蛊毒无法消灭，只能紧急转移。可是能够当作蛊毒转移载体的人，需要拥有非常特殊的体质，而那个女人就是这种体质……”
　　仇千雪说的很平静，她的脸上也没有露出悲伤的神色。
　　慕莲沉默不语，她想她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那个女人知道，只有她能救自己的丈夫的时候，她主动站了出来，成了那个载体。要知道她只是个普通人，当蛊毒进入她身体里，啃噬她的脏器的时候，没有人能想象她是有多么痛苦。后来，男人的家族中找来了不少宝药，为女人压制体内的毒性，还安抚她说，这种病总是会治好的。但是从转移蛊毒的那一天起，那个从前爱笑爱出门走动的女人，就再没离开过病榻。”
　　“而那个女人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啊，就是她那位忙碌的夫君能抽空来看看她。这样枯燥的日子，她却乐在其中的过了一年又一年。
　　她一直天真的以为，他的夫君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她。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来到她床前，亲口告诉她，他将要再娶一位妻子，只因为——他仇家的家主夫人，不能是一个病榻缠身的女人。”
　　仇千雪说着侧过了身子，慕莲也将头撇向另一侧，不去看对方发红的眼眶。
　　“千雪，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那知道自己将要被抛弃的女人，拼命的恳求男人，求他不要离开自己，可男人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天晚上，女人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从病榻上下来，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她出嫁时穿的那套凤冠霞帔，然后——吞金自杀了。”
　　“你说，为何明明是那个男人答应女人的事情，他却做不到？他为何做不到？”
　　两行清泪顺着仇千雪的脸颊，无声流下。
　　若是他做到了，她的娘亲便还能自欺欺人，每日守着那微薄如丝、卑微如丝的希望继续活下去，何至于……可是那个男人，竟连敷衍她也不愿继续下去了。
　　“爱时似疯如狂，弃时似如敝履。若是这般，我便是杀尽天下负心人，又有何不可？”她说着说着，右手下意识的紧握腰间的剑鞘，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寒的肃杀剑意。
　　慕莲听罢，幽幽叹息了一声，“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焉知磐石是否无转移？若问世间情为何为物，可叫人生死相许，但也有那夫妻鸟儿，大难临头各自飞。人心人性，难以琢磨如斯。千雪，怨恨并不能遮蔽你的眼，只是你甘愿被它蒙蔽罢了。你若是能够将心头怨恨先彻底放下，再回过头去看看故事里的那对夫妻，也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仇千雪以袖擦干脸上的泪迹，右手微松开手中的剑鞘，清了一下嗓子道，“方才话多，让你见笑了。今日还未练剑，等下我就不出门了。”
　　“也好。有些地方，正好适合一个人上门拜访。”慕莲点了点头，又将书坊里的情况与仇千雪交代了几句。有她在这里守着，自己出门还是很放心的。
　　至于那只躺在墙根底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的大黑狗，且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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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狗仗人势
　　“出来了，出来了！里面的人出来了！”
　　慕莲刚一走出三才书坊的门，一群守在对门小巷里的人里面骚动了起来。
　　“后面怎么还有一条大黑狗？”一人疑惑的问了一句。
　　有人随口接道，“你管它什么大黑狗，快点把那个女人出门的消息传到雇主手里，捞一钱银子喝酒才是正事！”
　　问话的那人心中却不这么想。他知道那个走出书坊的女子就是这家书坊的主人，更知道她乃是前些日子国君公告天下的女圣人。一条跟在女圣人后头的狗，那能简单吗？他越想越觉得此事不简单，便将黑狗一事也写在了自己的消息本上。
　　慕莲走出书院街的时候，大黑迈着欢快的四条腿，跟在她腿侧。
　　“大黑，你刚刚不是在晒太阳？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大黑冲她“汪汪”两声，目光雪亮雪亮的。
　　慕莲摇摇头道，“那就随你，不过事情不能做的过分了。”
　　听到慕莲的间接允许，大黑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一人一狗拐过一条暗巷，来到了皇城“井”字型的主大街上。
　　空中日头高悬，很快便要到吃午饭的点了。一家客往迎来的酒楼门口正有客人三三两两的进楼点餐，跑堂的小二站在门口无比殷勤的迎接着客人，脸上挂满笑容。
　　本是与慕莲步调一致的大黑，忽然快走几步，来到那家酒楼的大门处。抬腿就在那迎客的小二腿上浇上一泡黄澄澄的热尿。
　　那小二刚开始发现那条大黑狗靠近他脚下的时候，就想一脚将对方踢走，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脚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身体突然莫名其妙的僵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可恶的黑狗将尿撒在自己腿上。
　　更可恶的是，这黑狗撒完尿临走前还给他使了个眼神，那样子简直就跟通灵了似的。
　　门口的客人都被这一幕弄惊了。有的人在笑小二傻到让狗在他身上撒尿，也有人捂着鼻子嫌弃发出尿骚味的店小二。
　　酒楼柜台处的掌柜见状立马走出来，厉声呵斥了小二一顿，骂他“丢人现眼”，命令他滚回后院洗干净换身衣服再回来。
　　小二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丝毫不敢顶嘴，而是乖乖的向后院走去。
　　都怪着这该死的癞皮狗，下次再见，他定要它好看！等等，小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那条大黑狗，不会就是以前那条经常来酒楼乞食的赖皮狗吧？可是先前那条癞皮狗，又瘦又丑，一副快被饿死的模样，怎么会……
　　小二越想越是心惊，他确定，那条大黑狗就是癞皮狗无疑了。一定是它通灵了，所以就来报复曾经虐待过它的自己了！
　　他的这番猜测不得不说，已经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小黑离开酒楼门口后，往前追了几十米，赶上了走在前头的慕莲。它拿狗眼偷瞄了几下主人的侧脸，见主人脸上没什么不悦的神色，便继续跟在主人身边。
　　道路两处的商铺里，有不少人在买东西，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衣袍再便宜二十文钱，我就要了。”
　　“客官，哪有你这样讲价的？这衣袍你原先订的时候，我们就是说好价格的，我现在把东西给你做好了，你却来杀我的价。这二十文钱，我让不得。”
　　一家衣铺里，一个毛发浓密的粗壮大汉正在同店铺老板还价。
　　见老板迟迟不肯松口降价，大汉心头一怒，撸起袖子正准备威吓对方一下，忽然间自己后臀一凉。他连忙转头看下去，原来是自己穿的棉质长裤，被一条黑狗从腰间拉到了腿根处，让他腰部以下都光溜溜的暴露在了空气里。
　　“你这死狗！”大汉怒气冲冲的要提起裤子，然而他刚伸手一摸，这裤子竟然化作了一堆碎布片。而他这一转身，整个人的正面就露在了来来往往的人们面前。
　　“啊！流氓！”
　　“呸，真不要脸！”
　　过往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不慎看到了这一幕，个个都捂着眼睛跑远了。
　　“娘，那人在干嘛？他为什么不穿裤子？”
　　一个口里含着饴糖的小孩，好奇的看向自己的娘亲。
　　“小孩子家的，别乱看。”他娘将他一把抱起，很快就离开了此地。
　　饶是那壮汉脸色再厚，这会儿在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下，也硬是涨成了猪肝色。他硬着脖子跟衣铺的老板喊道，“老板，把我订的衣袍拿给我吧，我不还价了。”
　　都怪那条可恶的狗！害得他丢了面子还丢了铜子！
　　另一边，干完坏事就溜的大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想当初，它在皇城这片地流浪的时候，那个汉子没少带着套狗绳去大街小巷里偷狗吃狗肉。要不是它够精明，早就成了方才那个大汉的下酒菜了。
　　感到自家心情舒畅的大黑，加快步伐跟上了自家主人的节奏。这一次主人依然没说它什么。
　　穿过热闹的街道，后面再走一条居民胡同，往后应该就是武空侯府和林府等世家大族等居住区了。
　　慕莲打算先去武空侯府将何平接出来，然而再去林府……
　　她正想着事情，忽然感觉脚边的衣袍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低头一看，大黑正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见慕莲低头看自己，大黑连忙摇摇尾巴，往不远处似是在因为什么事情而发生争吵的人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