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惨了,甘棠盯着自己没有尖锐指甲的脚趾差点哭出来。
“吃饭了。”厨房里传来甘父的声音。甘棠听到开饭总算打起点精神,支棱起来,走到餐桌前挥动胳膊直接蹦到椅子上蹲下,手垂在身侧,乖巧等待。
甘母一身正装坐在甘棠对面,看着甘棠一系列动作斟酌了片刻语言,谨慎开口:“棠棠你……想学舞蹈吗?”
甘棠听到这个名字还反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甘母,梳理整齐的头发,眉眼都和甘棠相似的脸,一身正装服帖规整,看上去被衣服衬得有些严肃,但眼神很柔和。
甘棠如遭雷劈:我妈也没有绒毛了!
等甘父取出所有餐品后落座,就正式开始吃早饭,由于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早餐并不很复杂,简单的豆浆和三明治中西搭配,看上去也算可口了。
甘棠蹲着习惯性地想把爪子(脚)伸向三明治,突然看到自己圆润的、毫无尖锐美感的指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做回人了。
——于是甘棠把脚伸向了筷子。
甘父有点震惊,转头看向甘母,甘母也带上了两分迷茫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甘棠尝试了好几次,毕竟脚趾不够灵活,拿不起来筷子,甘棠直接把头凑过去嗷呜一口吃了起来。虽然刚醒来的时候甘棠还在怀念火锅,可真的吃到人类的食物以后还是想道:“肉不太新鲜,里面还有草……”
要求培根新鲜确实有点强猪所难,甘棠虽然做了快十年的鸟脑筋一时没转过来,但也并不想对别人的劳动成果挑三拣四,吃完以后甘棠还认真对着辛苦捕猎(?)的甘父说“很好吃”。
甘父甘母一脸担忧看着甘棠进食,还在小声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试图解读甘棠的反常。
甘父:“你说会不会是肝性脑病……也不对啊,肝性脑病怎么可能一晚上就到这种程度?”
甘母:“我觉得是不是昨天看我那边的卷宗被那个案子吓到了?”
虽然甘父甘母压低了声音,但甘棠听力敏锐,每个字都听得真切清晰。甘父甘母这还在担心甘棠是不是梦靥还没完全清醒,怕戳破了甘棠感到尴尬,又怕是不是什么疾病或者心理因素的先兆不敢忽视,真是想得越多越难决断。
甘棠正低着头用衣领蹭嘴角的酱汁,听到甘父甘母的猜测骤然停住动作。
从昨天睡着变成了一只非洲侏隼以后,甘棠以非洲侏隼的方式生活了近十年,很多习惯都被扭转,即使醒来以后知道自己已经变回了人类,可下意识的动作有时候根本没有经过大脑就已经做出来了,甚至思维包括审美都一时难以恢复。
后知后觉的尴尬漫上心头……甘棠最后一次用上了非洲侏隼的祖传技能——厚脸皮,当做一切无事发生,轻咳一声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坐了下来,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迅速跑回房间换衣服。
好在肌肉记忆不会随着思维变化,起码换衣服穿鞋走路去学校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是个人类,甘棠默念着:“做个人做个人做个人”,好不容易一路上没试图飞起来,也没做什么不“人类”的事。
连路上的小麻雀在那叽叽喳喳说:“哎你看那个人好奇怪”的时候甘棠都控制住了猛禽本能。
“以前我是濒危动物,是珍贵的猛禽,逮麻雀没问题,现在麻雀是国家三有动物,而我只是个没有爪子的人类。”甘棠心中沮丧,对着麻雀小声叫了一句充满威胁的“叽”。
小麻雀骂骂咧咧飞走了。甘棠听到旁边的两个穿着校服的同学看着小麻雀语气温柔无比:“小麻雀真可爱,还在唱歌呢。”
甘棠:……
甘棠一直从家到走到教室的路上,每次想到鸟类和人类膝盖折叠方向相反这一点就觉得很别扭,还好校服宽大,偶尔一两下膝盖僵硬并不会很明显。
平时做梦无论梦中经历了多少事,醒来的瞬间就好像一大团飘荡的轻雾瞬间挣脱束缚四处逸散,只有在没有完全忘记的时候仔细回想,再次把梦境印在脑海里才能勉强记得一点内容。
甘棠并不认为这是个纯粹的梦,对于这十年的鸟生甘棠也有一二猜测,不过一路上甘棠作为鸟的记忆确实有点像梦慢慢散开,没有完全忘记,维持在一个把人的记忆和鸟的记忆平衡得恰到好处的水平。
顺着逐渐回笼而且越来越清晰的做人的记忆,甘棠顺利跟着一位眼熟的同学来到班里。
高二下学期课业繁重,大多数同学早上都早早来到教室,有的背古诗文有的凑在一块讨论题目,座位基本上坐满了,甘棠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昨天的英语又没写吧?给你。”甘棠的同桌看到甘棠来教室就低头从书包里翻找,然后拿出来一本簇新的英语练习册放到甘棠面前。
秦邵。甘棠眼神扫过练习册封面说得好听叫龙飞凤舞说得客观叫随心所欲的两个大字。
甘棠在做人的记忆里想了想,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这么个人,视线转移到秦邵的脸上,看着秦邵从斜靠在墙上一手搭在椅背上的姿势慢慢收回手直起腰坐直,想起来了。
班级是六个人一个小组,组员分成前后挨着的三桌,每周换位置整个小组一起挪,组内自由组合,另外四个同学当时自己排好了,就剩下甘棠和秦邵,到现在组内排列一直没变过,甘棠和秦邵已经当了两年同桌了。
不过这个同桌除了每天孜孜不倦得试图让甘棠抄他的作业以外,并不怎么和甘棠说话,甘棠一直觉得他就是想炫耀自己成绩好……虽然由于学校重视个人隐私从不主动公开学生成绩甘棠至今不清楚秦邵的学习情况。
但敢让别人抄自己作业的人,必然对自己的作业有着充足的信心。甘棠忽然想到什么,从书包里拿出英语练习册。
果……然……没……写。
“我就记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来着,算了,变成鸟哪有作业重要,先把作业解决了。”高二作业太多,有时候晚上做不完第二天来了学校救急是难免的事(小朋友不要学),作为一个十年甚至没说过人话的人,甘棠不抱期望地扫了一眼题目。
果不其然,虽说常常戏称英语为鸟语,但变了一遭鸟并没有会这个鸟语呢。反而因为太久没学差点都没能认出来abandon。
甘棠思索片刻,决定放弃思考,对秦邵道了谢就拿过来迅速复制答案和做题痕迹。
秦邵后排看上去比秦邵略矮但是特别壮实的男生拿笔戳了戳秦邵压低声音:“哎秦哥,棠姐今天居然收了你的作业?”
秦邵转过头,一口白牙差点闪瞎后排的眼。
英语没作文,抄起来特别快,连带着做标记也在收作业前完成了。甘棠把作业还给同桌时秦邵面对着墙正背课文,头也不回就说了一句放桌上吧。
甘棠觉得做了两年同桌还不熟果然是有原因的——哪怕曾经甘棠审美正常的时候秦邵挺符合甘棠的审美。
“不,我现在审美也很正常,只是多元化了而已。”甘棠对自己刚才脑子里出现的“曾经审美正常”这句话表示反对。
一上午除了每个进来上课的老师都会对甘棠投以包容又怜惜的目光外平平无奇。
第四节 课前生物老师和前三节课的老师一样被班主任拉去说了两句话后,进来还对甘棠放轻声音说:“孩子,压力别太大,有什么不会的到办公室来找我。”
甘棠茫然点头。然后得到了这位刚满三十的圆脸女教师的慈爱拍肩。
甘棠盯着选修课本努力理解课本内容,好在生物老师讲得生动有趣,加上课本内容并不艰深而且和前面章节联系并不紧密,还算容易听进去。
就是总能感觉到同桌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一会儿就看一眼甘棠。
终于到了后半节课秦邵用笔轻轻戳了戳甘棠的手肘,趴在桌子上仰起脸问:“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请假送你回家?”从甘棠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秦邵的睫毛盖住眼中半片星光。
甘棠露出一个浅浅的礼貌性的微笑:“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没有不舒服。”秦邵一眼就看到了甘棠的酒窝,稳重点头。
秦邵也回了一个微笑,转过头用手指撑住额角,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甘棠看过去应该恰好能从指缝中窥见半只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眸。
但甘棠没有像秦邵想得那样感受到同桌的温柔继而对他心生好感,而是内心陷入对失去的喙和羽毛的悲伤中:我明明生龙活虎!孔武有力!强壮矫健!
后排小壮提醒秦邵别傻笑了看一眼甘棠的时候,甘棠已经盯着生物课本的乌鸦羽毛和爪子许久,神色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样写主角爸妈的称呼可以吗?会不会有点怪?
群里某个写衍耽的小伙伴:可以叫甘霖娘 甘巴爹。
我:???
秦邵以为自己拿的是高冷学霸追求纯情甜美同桌的校园言情剧本
实际上……算了吧儿子,你妈我是那种正常言情作者吗?
第14章 做回人类2
秦邵在甘棠的印象中一直是一个喜欢炫耀学习和热爱篮球的同学,比较难交流,甘棠回忆两年高中生活,居然和秦邵基本没有怎么交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