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心中只想尽快通过铁索桥,可越到桥中心越是不平稳,生怕脚滑踩空,根本无法加快速度。
似乎没有穷尽的铁索桥上只有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深渊之下的妖邪能制造各种幻境,让过往的人沉湎于各自心中的悲喜,诱引中术者往下跳。妖邪之物即可蚕食美味。
而白笙身上的度生花过于娇小,抑制幻境的作用远远比不上南浔身上的那朵。
每走几步,白笙耳畔就响起奸邪的笑声。他停下脚步冷静片刻,又看见胸前灵石光泽更暗了些,唯恐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走出结界,于是心中急切的想要走过铁索桥。
可就是这般心急的状态,竟入了妖邪所创的幻境,勾起了白笙前世暴虐无道的记忆:他手刃了四位长老,凌迟了掌门,血洗了江十里,屠尽云之巅,还间接让人辱没了自己的师尊……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挤进白笙的脑海里,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对于这些,淡漠的他却是面不改色。因为白笙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没有错,错在他们。没人敢反驳他,与他对抗的人都不在人世了。
“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你师尊?”
白笙的脑中忽然响起了这么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你知道的可真多,你是百事通吗?”白笙先是一愣,又不屑的笑道。
“你为何要杀尽天下人!”
他怔住了,脸色铁青,笑容突然消失。他扶着铁索低着头,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就在耳边,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了一般,害怕批评,害怕挨打,害怕拆穿他的谎言。
这些话让他彻底不能镇定坦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几大宗门竟也牵扯进来,最后全军覆没。
昔日和睦的欢愉已不在,他只是想留在烟溪,单纯地守着仅剩的所爱之人。
白笙神情恍惚的盯着崖底,仿佛那些被他残害成血肉模糊肢体不全的人都在深渊中凝望他,对他笑着,哭着,咒骂着……
“你怎么还不死?”
“你不是要下地狱了陪我吗?阿笙,你怎么还不来呀,我好冷啊……”
“你怎么可以毁了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就是个畜生!为祸人间的畜生!”
……
那些白笙不愿意记起的前世,伴随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又重新揭开他的伤疤撒上盐,如针刺般的疼痛,吵杂的言语肆意扰乱他的神智,让他不得安宁。
“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他们要抢走我的师尊,还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白笙对着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人拼命解释着。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没错,那么多人会找上你吗?你就是个刽子手!”
“还我命来……”
“我没错,你为什么要杀我……”
“快下地狱吧,下地狱……”
“人渣,败类!”
……
渊底的那些人向他伸出无数沾满鲜血的手,像是在撕扯他的衣衫,想要拉他下去,让他陪葬。
看见渊底那些密集的血手,他不禁后怕的直哆嗦,目光也不敢再直视下方。
声音依旧持续不断的回荡在他的脑海,指责他,怨恨他,诅咒他。像雷鸣般轰击着他的大脑,嗡嗡作响,快要炸裂。
他几乎崩溃的跪在铁索桥上,痉挛着身子,惶恐不安的用双手抱头想要冷静。
不一会儿,两侧脸颊开始淌血,他慌乱的拿开双手,原本还是干净的肤色,可手掌却开始溢出血液,血液中还冒出几个小小的骷髅头。那骷髅头像极了当初他割下的那些无辜婴儿的头颅。
惊悸的白笙下意识的甩手,把脏东西甩掉,手上的血液溅到脸上,衣衫上,铁索桥上。
掉在铁索桥上的骷髅头居然在左右跳动着,上下颚不停的咬合发出“咯咯咯”的讥笑声。
他吓得本能的往后缩了缩,他畏惧那个声音,忙乱中用脚踢了好几次才将它们踹了下去。
虽然看不见那些骷髅头了,可他的双手仍是鲜血直流。他神色慌张,双眼布满血丝,手足无措的在铁索桥上摩擦,在衣衫上擦,直到全身染成了罪恶的血色,最后无处可擦的他木讷的坐着,任它血流成河。
擦不掉的,尽管是前世,依旧是他做的。
“你跳下来吧,跳下来就能洗清罪孽,脱离噩梦。”那声音还在不断的鼓动白笙。
“我真的错了吗?我杀了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他们的错,错在他们,他们凭什么干涉我!凭什么让我把爱的人交出去!我没错?我有错?我到底有没有错……”
白笙有些动摇,通红的眼睛黯淡无光。他摸索着爬起来,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又问:“跳下去就解脱了?”
“跳吧,跳吧…”
“我还在地狱等你呢。”
白笙似乎看见了兰皋在渊底向他招手,笑着让他快些下去陪她。
“白笙,我死的好冤,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快下来陪我吧。”
这声音是晚歌,冷冽,淡漠。白笙顿了顿,内心无比自责,快要有跳下去的欲望。
大殿门前的南浔见他停在桥中心迟迟不走,便开始焦灼不安的来回踱步。
南浔拉着结界外云之巅的弟子乞求着,让他们去救救白笙,可他们却不为所动,说是没到时候不能插手。
“白笙哥哥!”南浔没办法,只得喊他。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只不过白笙脑中的声音太多了,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白笙哥哥!!”
正要迈出脚,远处南浔又一大喊声立刻撕碎了白笙所处的幻境,突然回过神来的白笙差点踏空坠落,还好机敏的抱住铁索随着桥身晃了晃,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白笙低头扫视了周边,没有血,没有声音,也没有那些人,都是妖邪的幻境。一如往常的样子让他长舒一口气,把心沉了下来。
幻境虽破,但白笙却被前世的种种折磨到萎靡不振。
“我马上到。”白笙虚弱的应了声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了铁索桥。
最后一步,当他艰难的踏出结界时,胸前的灵石刚好失效。
眨眼间,他便倒地不起,视线逐渐模糊,隐隐约约看见南浔飞奔而来。他听觉骤然弱化,快听不清南浔的呼唤,听不清周围的一切声音,大脑“嗡”的一声,连世界都安静下来。
白笙晕倒后,南浔同两位云之巅弟子将他背到偏房中休养,并在屋中点了安息香。
原本眉头紧皱睡得极不安宁的白笙,在安息香的作用下焦虑的状态也慢慢消失。
南浔向云之巅的弟子询问了原因,得知一切皆是因为自己,无比自责的守着白笙,蓄满一缸的泪水,等着白笙醒来后好好跟他边哭边道歉。
独自一人自怨自艾有顷,他去端来一盆水将布浸湿拧干,细致入微的帮白笙擦拭脸和手臂。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白笙的手臂,将那块染红的手帕解开,撕扯开衣袖。
“嘶…”深可见骨的抓伤,血肉外翻,南浔顿时吓傻了。明明是伤的白笙,而他的心好像也被撕开了一样痛。当时见到他为他包扎时隔着衣袖竟没有发现伤的如此严重。
这样的伤痕还不只一处,南浔的泪水还在眼眶打转,不知所措的冲出了房门找人帮忙,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云之巅四处乱跑。
第8章 内定宠儿
南浔东奔西跑的绕进了云之巅大殿后的雨花园,再往前便是皑皑白雪的峰顶。
眼前空无一人,发觉不对劲的南浔才意识到走错了路,急着往回走,因为伤势严重的白笙还在床上等着他呢。
匆忙中左窜右走欲前欲后的纠结,慌乱到后脚踩到前脚跟,踉跄几步险些失衡摔倒。
云之巅太大,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嘿!小不点。”
不远处传来酥酥麻麻的声音,南浔一脸茫然的转过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唤他。
方才分明没人,现在又无端冒出一个人。
一位身材高挑,丰腴妖娆,全身散发出妩媚气息的女子正倚著阑干佯作弄柳条,宛若一幅美人图。
瞧见南浔回了头,那女子折下柳枝,右手持鎏金折扇,故作优雅的踩着猫步而来。薄纱作衣,性感傲人的身姿映入眼帘。
走近了些,那副红颜祸水般的绝美容颜逐渐清晰。一双深邃的柳叶眼,媚眼如丝着实勾人,红唇若血,恍如令人窒息的鬼魅。
走到南浔面前,那女子像是在刻意注意仪态,拉了拉松松垮垮的衣衫但也没能遮住右侧锁骨下面惹眼的焰火刺青。
“你叫什么啊?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她笑盈盈的俯身问道。
南浔的脸刷一下涨得通红,他不敢再直视春光乍泄的她,很不自在的将眼睛东瞟瞟西看看。
“我叫南浔……我,我还有急事儿,先走了。”说罢,南浔如虎口逃生般转身拔腿就跑。
那女子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中的柳条,望着南浔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自言自语道:“圆眼睛,小小个,跟晚晚一样的小小个。”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花怒放的捂住脸颊暗自窃喜道:“太可爱了吧,我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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