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是风月场的老手了,什么性子的女子他都见过,对付那些明明心中愿意,面上却又得端着牌坊的贞洁烈女,就得手段强硬些。
合了她们的意,让她们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是被迫的。
他身居高位,只要他勾勾手指,自有一堆神女仙娥上赶着扑进他怀中。“贞洁烈女”他还真许久没碰过了,偶尔换换口味他觉着也挺不错。
玄鳞手碰到房门的那一刹,
辞镜嘴角挑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那笑容太过森冷,出现在一个小孩的面孔上,莫名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猩红色的雾气从他脚下升起,浓郁得像是血。
玄鳞惊骇发现周围已经不是那家客栈,而是在一片举目皆是血雾的结界之中。
那粉雕玉琢的孩童,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红光,待红光散去时,出现在玄鳞眼前的骇然是一尊银发血眸的杀神。
妖皇杀上九天夺取山海图的事,哪怕玄鳞只是个浪荡子,却也有所耳闻。此刻瞧见那标志性的银发红衣,他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妖……妖……”他试图说出那个称谓,却因为太过恐惧而说话都说不利索。
辞镜苍白的五指覆在在了玄鳞天灵盖上,眼底翻滚着被侵犯的怒意和冷意,森寒开口:“她,是本座的人。”
玄鳞只来得及露出一个极度惊惧的表情。
“咔——”
掌下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辞镜甩了甩手,指尖燃起赤色的火焰,将弄脏了他手的那些红白之物全都燃为灰烬。
火焰很快蔓延到了地上,不消片刻,结界里的一切都被红莲业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闭目,再睁开眼时,又已经回到了客栈的长廊处,依然是那个乍一眼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孩。
只不过客栈外再无玄鳞的影子,应该是说,这世间也再无玄鳞此人了。
他轮回咒还没完全解开,平日里只能维持在幼年时期。不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运功调息,恢复了些灵力,这才可以短暂的恢复成人形态。
他撤去布在房门前的隔音结界,坐回栏杆处,依然漫不经心晃着小短腿,只不过神情没先前那般愉悦了。
辞镜突然意识道,他看上的东西,有人在觊觎。
他拥有的好东西很多,觊觎那些东西的人也很多,但从来没有一次,能让他像这般愤怒。
对,就是愤怒。
他心底有一股无名的火在燃烧,明明他已经顺着自己的怒气把那不知死活的人烧成飞灰了,可他心口还是闷闷的。
他在远古战场上得到一件什么了不得的神器,只要让那神器认主,神器上就会留下一缕他的神识,别人哪怕觊觎,却也只能干看着。
毕竟只要他还活着,那神器就一直是他的。
怎么让别人知道梵音是他的呢?虽然他跟梵音结了血契,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眼色能认出来。
狐狸眉心快拧成一个疙瘩。
“吱嘎”一声,身后的房门打开了。
梵音披散着沐浴后湿漉漉的长发站在门口,她换了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因为头发滴水的缘故,长裙上被水沾湿了露出几点深色,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试图魅惑众生的水妖。
狐狸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梵音一开门就见小团子乖乖坐在栏杆处,心口软做一团,直接伸手把他抱了下来:“一直在这里等着的吗?真乖。”
狐狸头顶的兜帽滑了下去,梵音顺势揉了揉他柔软的银发。
狐狸脸挨着梵音肩膀,碰到她垂落在肩头的湿发,冰冰凉凉的触感,意外的舒服。
梵音把小团子抱进屋后,才在给放在桌上的小金铃注入一道灵力,金玲脆响两声,不出片刻,先前扛着浴桶来房间的粗使婆子又过来扛着浴桶走了。
女客房间里送饭送水的都是女侍,男客房间里负责这些的则是店小二或是男侍。
有什么需求,直接用灵力催响金铃即可。
这一点神界的确是比人界方便。
梵音给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施了个风干诀,那一头青丝瞬间蒸干了水汽。
她许久没打理过自己这一头长发,不绾发髻直接披散着,几乎快垂到膝前。
她一边对着房间里的镜子绾发一边对小团子道:“你要不要叫水沐浴?”
想到自己还没浴桶高,他果断摇头,给自己施了个避尘诀。
梵音也没强求,她习惯沐浴,只是觉得筋疲力尽后泡在热水里是一种享受。
窗户没关,夜晚的凉风从敞开的轩窗窜进来,拂动梵音那一头青丝。
因为辞镜就站在她旁边,几缕发丝不可避免的被风吹到了他手边。
辞镜条件反射性的伸手握住,发丝微凉,握在手中像是拘住了一缕飘忽不定的轻烟。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辞镜忙松开手,那缕青丝在他五指间打了个转又从指缝间滑落出去。
手上还残留着那缕青丝的凉意,心中却有些莫名空落落的。
这样的情绪对辞镜来说很陌生,让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梵音把头发简单绾了个髻,已经去床边铺好了床。
她对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是没什么防范心的,客栈的床很大,睡两个大人都绰绰有余,别提这么一个小不点。
“你不睡吗?”梵音本想叫小团子的名字,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他叫啥,顿时有点囧:“对了,怎么称呼你来着?”
“景瓷。”长得跟瓷娃娃一般的小孩顶着张面瘫脸道。
“景瓷?”梵音觉得这名字有的奇怪,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是哪里奇怪,她道:“那我叫你小景还是小瓷?”
辞镜:“……随便。”
“还是叫你小瓷吧,貌似好听一点。”梵音自己把两个小名一通琢磨,下了结论。
小团子已经自己脱掉鞋子,只穿着绫袜爬到了床里边,盖上拉到下巴处,只露出一颗狐狸耳朵半耷拉着的小脑袋。
梵音瞥了一眼,被萌得心肝乱颤。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和衣而睡的,躺下后床铺中间还空出很大一片位置。
狐狸躺着很安静,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反倒是梵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她烙烧饼一般翻来覆去好几趟后,终于小声开口:“小瓷啊……”
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一道软糯却努力绷着声线的嗓音:“嗯?”
梵音瞬间来了精神,一双眼亮得惊人:“你还没睡啊?”
小团子警惕看她一眼:“怎么?”
梵音自己的头发被她蹭乱了,有些蓬松的垂在颊边,她抓耳挠腮道:“那个,你可以变回原形吗?”
“不行。”小团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轮回咒的目的就是让他变回幼年时期的状态,辞镜现在也可以变回幼狐,但变回幼狐后,梵音肯定能认出它来。
梵音看得出小团子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也没强求。
辞镜侧躺着,一直竖着耳朵凝神细听梵音的动静。
它还怕梵音会难过啥的,结果没过多久旁边的呼吸声就均匀了。
辞镜:“……”
他怀里的通讯仪忽而亮了起来,辞镜设下一个隔音结界后才接通了通讯仪。
“狐狸啊,你那边怎么样了?”烛阴的声音很快从通讯仪中传了出来。
“神界没发现我们的踪迹。”辞镜绷着一张奶萌的小脸道。
听着这软糯的小奶音,那边烛阴似乎想笑,不过强忍着没敢笑出声来,只咳嗽了两声道:“青君和佛子现还留在上清雪镜,不过很快青君应该就会发现你不在上清雪镜,会让神界的人去别处寻你。轮回咒完全解开前,你还是能躲就躲。”
辞镜知道烛阴在笑什么,小脸绷得跟紧了,冷冷道:“本座知晓。”
“噗嗤……”那边烛阴没忍住,发出这道笑声后,立马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先前不是在幻境里发现了一缕黄帝后人俊昌的残魂么?”
“我派凤鸟去查了一下他的征战北荒的缘由,俊昌似乎颇得君九幽重用,君九幽三千年前封印了一个胎魔,据说那胎魔若是出世,六界可能会面临一场不亚于万年前天崩的浩劫。俊昌便是一直负责看守那胎魔的。”
“魔界的人在鹿水一战中声东击西,引俊昌去鹿水支援,暗地里却救走了胎魔,欲往北荒逃回魔界。俊昌为了追回胎魔,这才发兵北荒。”
辞镜略加思索道:“那为何他进入建木的记忆被抹去了?”
“这本尊怎么知晓?”烛阴不满的咕隆:“不过说来也奇怪,俊昌死了,当年救走胎魔的魔族二公子重伤,迄今没能出关,那胎魔从此也没了音讯。”
辞镜幽幽道:“所以你同本座说了这么多,都是些道听途说来的废话?”
烛阴几乎气得跳脚:“本尊要是再帮你本尊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辞镜不想再跟他废话,正打算挂断通讯仪,却听烛□□:“小梵音呢?”
辞镜道:“睡了。”
烛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只这么一声,竟莫名的叫辞镜耳朵有些发烫。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道:“烛阴,怎么让别人看到一个人,就知道她是有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