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谁王八蛋呢?你这不是没掉进去吗?”沈潇在背后冷笑说道,“都说下面有仙缘呢,你怎么不继续解题了,万众瞩目的感觉多好啊。”
她说得得意,谁想对方大步走来,抬手就给她甩了一个大耳光子。
沈潇已是震惊,捂着脸气得要哭,“你打我?”
阿璃又朝她抡拳头,恶狠狠道,“你再敢离我三丈近,我见一次打一次,揍得你爹妈不认!”
沈潇气急败坏道,“得罪我,你们问月门不想要兵器了吗!”
“问月门?”
“问月门?”
在场的人皆是震惊,伏城和韩胖子仿佛吞了苍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阿璃师姐是问月门的?
阿璃也没想到沈潇竟然知道了,草,要是知道了她就不这么嚣张了,该是她主动离她三丈远。
要是让师祖知道问月门因她而失去兵器来源,只能让后入门的弟子挥舞木头棍子,那还不得骂死她。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阿璃看看沈潇,脸都气得变形了。
看来是不行了。
沈潇冷笑,“怎么,怂了吗?知道我不好惹了吗?”
阿璃叹气,“是啊,我怂了。”
她多深明大义,为门派牺牲啊。
孟师叔你再说我是叛徒我就骂死你。
白无名笑道,“沈庄主深明大义,绝不会因为两个小姑娘的争吵而断了一个大门派的兵器库源。你们吵成这样,也不过是在给别人看笑话。”
沈潇不由盯看他,这人真讨厌。亲爹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不过,所以——他说的是真的。
在九州行走,拿她爹的名声压人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因为她爹那个大顽固根本不会帮她,甚至还会将她臭骂一顿。
久了她都懒得将她爹搬出来压人了。
可一般时候她的钱都能解决问题,也无需搬出老爹。
谁想碰上阿璃这样蛮横的。
只能试着搬出她爹。
果然奏效。
可片刻就被这人揭穿了。
沈潇好不气恼,“关你什么事!”
白无名说道,“我猜你是准备骂我了。”
“……”沈潇打不过骂不过还势单力薄了,这会根本没人愿意帮她去得罪阿璃,她气得要哭,感觉脸面丢尽,转身哭着跑了。
“安安静静做个千金大小姐不好吗,非要做个恶霸。”阿璃摇摇头,难以理解。
“阿璃。”
阿璃回头,见伏城和韩胖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知道他们要问什么,坦然说道,“对,我是问月门的弟子。”
伏城满脸失望,“原来你一开始不愿意告诉我们你是什么门派的弟子,是这个缘故。”
阿璃逼问,“你判断要不要跟对方做朋友是看对方出自何门何派,而不是看对方是什么人?”
伏城一口否定,“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门派身份?”
“别的都可以,但你是问月门的人!唯独问月门不可以!”
阿璃目光灼灼,盯着他追问,“我这人不仗义吗?是小人吗?是个混蛋吗?”
不是,不是,不是!伏城知道她不是,但她是问月门的人。
从他进桃花殿大门的第一天起,就知道问月门是他们门派的宿敌。
如果不是他们的祖师爷偷走了息壤,桃花殿早就桃李满天下,而不至于落魄至此。
下山试炼时每个弟子只得了二十两银子。
这半年来,他和韩师兄一路省吃俭用,连客栈都不曾住过,就为了能撑到一年历练期满,顺利回山。
师父说,都是问月门的错。
是他们令他们桃花殿落魄至此,受尽别人的嘲讽。
而他们却高高在上,坐享九州第一修真门派的盛誉。
伏城心里很难受,难受得无法面对她。
阿璃已经先转身,不再看他的眼,“现在分道扬镳也来得及,只是修仙之人的胸襟,不该局限于滑稽的传闻中。”
伏城没有多说,临走前对白无名说道,“多谢师兄这两日的照顾,马厩里的粮草应该够马儿吃上几日,今日开始不必备我们的饭菜了,多谢,告辞。”
他说完就走,韩胖子叹了一口气,“阿璃师姐保重,白真人保重,我师弟就是头犟驴。”
阿璃问道,“那你还要当我是朋友吗?”
韩胖子顿了顿,也是摇头,“师门缘故,没有办法为友,但如果阿璃师姐有事,我一定会帮。”他又尴尬一笑,“不过问月门那么厉害,师姐也那么厉害,根本用不着我。”
他追随着伏城的脚步走了,阿璃好一会都没回身看他们。
白无名守了一会,才道,“难过?”
“哼。”阿璃说道,“两头犟驴。”
白无名问道,“桃花殿对问月门的成见太深了。”
阿璃说道,“其实我也问过师祖这件事,师祖说,当年他也问过他的师祖这件事。据祖师爷说,当年问月门已经初见规模,名声在外,桃花殿的祖师爷找上他,想将他刚创建的小门派并入问月门。但祖师爷说,你的桃花殿已然很好,不必附庸他人。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桃花殿所说的版本,说我们祖师爷背信弃义,偷了息壤。”
白无名笑道,“倒是传得离谱。”
“可不是。后来长老们去找祖师爷说理,要求正名。祖师爷说罢了,信我们的终会信,不信的也非有缘人。”阿璃说道,“其实我想,祖师爷只是心软,他知道一旦破除了桃花殿的谎言,那桃花殿只会顷刻瓦解,所以才不愿说。”
“难怪你们的祖师爷能飞升得那么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怜悯之心,已经是仙人般的豁达。
阿璃坦白说道,“嗯。但我做不到祖师爷那样。”要是她大概会怒斥桃花殿尔等愚昧小人,不会像祖师爷这样被人黑成了锅底,她颇有觉悟地说道,“所以我还只是个小金丹。”
“你这个年纪已是金丹,很难得了。”
阿璃笑笑,正要夸自己一把,突然心口猛地被一撞。
体内的黑团团已是胃口大开,蠢蠢欲动。
她看向底下那条红色河流,只觉邪气冲天,转眼飞散,向镇子的四面八方飞去。
阿璃目光微沉,总觉得有些不妙。
该不会是要出什么大事吧。
晚上不听没有回来,阿璃在墙上贴耳半天,也没听见隔壁房有一点动静。
她手里还拿着一包石蜜,在这大冬天里都快被她抓得热化了,不听依旧没出现。
左一个失踪的孟师叔,右一个失踪的不听,阿璃简直心烦。
所以说做人不要有感情。
要做个冷漠的旁观者。
一旦有了牵挂,连觉都睡不好。
她坐到半夜,实在是困了,才回到床上。
刚躺下又想起这一扇墙的背后,还住了个白无名。
“师姐,我觉得那位师兄喜欢你。”
阿璃的脑子里不断回响这句话,更烦了。
她没想过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只想自由自在毫无牵挂地带着息壤重回问月门,亲眼看着度云劫受到惩罚,让一众怀疑她的师叔道歉。
再继续做一个潜心修炼的小灵修。
仅此而已。
但事情好像开始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偏移了。
阿璃叹气,烦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六,又是万更的日子啦,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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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魔
第二天天还没亮, 阿璃就被下面街道的争执声吵醒了。
她披了衣服出去看, 围栏下面是街道, 那里正有两人在争吵,四面也稀稀拉拉站了几人,但没有人劝架。
“你一个时辰敲一回,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子在这镇上报时辰都二十年了, 就你半夜不睡跑来骂人。”
“不许再敲了!”
“老子偏敲。”说罢更夫立刻将手里的竹梆子敲得噼啪作响。
那人怒不可遏,夺了他的竹梆子狠狠摔在地上, 竹子顷刻碎裂,他还不解气,又接连在上面跺脚。
更夫也恼了, 上前跟他扭打起来。
看戏的人越来越多,但却无一人劝架。
反倒是个个在笑, 似乎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阿璃觉得好不奇怪,围看的人中若说是修仙者不愿得罪当地人, 但当地人怎么不劝劝?
她低头朝下面飞音喊道,“别打了——”
声音嘹亮清脆, 那两人却根本不听, 旁人对这突兀的劝架声也毫无反应,甚至连个抬头的都没有。
阿璃飞身下去, 伸手拨开左右两人,皱眉,“别打了。”
两人脸上已经挂彩,十余条血痕印脸, 再看他们的指甲,全都嵌了对方的血肉。
这打的也太狠了吧。
“怎么有个好事的劝架?”
“让他们打啊,快打起来。”
“我看你这小姑娘也是来找打的,人家打得好好的你插什么手?”
无数的谩骂指责铺天盖地飞来,阿璃耳朵里全是这些嗡嗡叫声,不断刺入她的耳朵里。
听得人烦躁、焦躁、生气!
忽然体内的息壤蹿了出来,如游龙般在这街道横扫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