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流成功拔出自己的剑了?
是不是因为这把剑,他才心性大变的?
离音喝道:“退!”
薛睿倒是想退,但……退不得了。
楚飞流手中的剑卡着薛睿的,不住地朝着他这个方向压,压在了他胸口上。
薄薄的一刃剑,压破了薛睿的护体道袍,入了肉,逼出了一痕血。血迹又顺着剑刃缓缓往下淌……
滴答,滴答。
薛睿脸色胀得潮红。
身周的洗剑宗弟子们见状,纷纷一振手中的剑,想来解救薛睿。
哪知还未等他们动作,另一柄飞剑忽然自楚飞流的右手而出,朝着四周一甩。不过几个回合而已,就将来人给逼退了。
解决了这些碍手碍脚的,楚飞流又回了头,眼神紧紧盯住薛睿的,似是带了点虐杀的恶意。
这一代洗剑宗年轻弟子的第一人呐,正好用来祭剑!
楚飞流手中的剑饮了血,慢慢发出一层透亮的红光。红光越来越浓,浓到了一定程度就离了体,直直朝着薛睿的心口窜去。
显影屏外,薛贵仁眼皮子狠狠一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离音看着那道红光,眉头一皱,心里突然起了一阵强烈的怒意。
哪里来的不入流的玩意儿,竟然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伤了她想护住的人?
当她的写意剑是死的?
嗯?写意剑?
写意剑……是什么剑?
离音的心神恍惚了一瞬。
她指尖的美人泪似是感应到了她的心绪,忽然飞速燃烧起来。
氤氲的美人泪聚成红雾,飘入了离音的眼里,化作了一道流光。
这流光破开了离音识海里稍显模糊虚幻的画面,带着她的意识突破了重重阻隔,一下子到了一个新的所在。
就仿佛打破了那层虚与实的间隔,从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变成了真正的雾中花、水中月似的。
她真实了起来!
她成了局中人,成了薛睿了!
离音精神一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整个“换人”的过程连眨眼时间都不到。
在楚飞流看来,他对面的薛睿的眼神在短暂的茫然过后,忽然染了寒芒,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
楚飞流心神一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逼压着离音的剑离了体,伤口犹在,外渗的血反倒更加肆无忌惮了。
离音却仿佛全然无所觉,看都没看胸口的伤处一眼,只立住左脚,往侧边一倾,险险避开了朝着心口而来的红光。
红光闪过后,离音又往后撤了一步,却不是逃走,而是扬起了手中的剑。
一剑横拉,气势如虹。
方圆三丈内的剑应着离音的势,轻轻抖了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这种威势……
楚飞流看得眼皮子一跳,眼里的凶光反倒更盛了。
他也不闪避了,手中的剑红光凛然,直逼离音而去。
两剑相碰。离音的身形微微一抖,却没退开,反倒欺身上前一步。
楚飞流冷笑一声,也跟着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识海内,真正的薛睿眼见得两人正面硬碰硬了,心内有点忧虑,忍不住提醒道:“前辈小心,晚辈的剑不过是一柄灵剑,恐怕不能与楚飞流的剑相抗衡……”
离音很快就知道薛睿是什么意思了。
两剑相错,彼此的灵力不断相碰。楚飞流的那柄银白色的剑光泽越发耀眼,离音手中的剑反倒出现了裂缝了。
楚飞流见状,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又一次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眼见得手中的剑裂缝越来越大,离音眉头一挑,猛地朝后起跳。
她在一柄正插的剑剑柄上站定,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正看见它一寸寸碎成齑粉的样子。
这也太不抗用了。
楚飞流见状,笑了起来,终于开了口:“枉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是个连自己的剑都护不住的废物!剑断了,我看你接下来要如何跟我斗!”
离音抬起头来,隔着一段远远的距离看着楚飞流,也笑了下,“这话有趣,这里就是剑湖,难不成还缺一柄能用的剑了?”
这话刚说完,离音手心向下一握,就近朝着一柄剑发出召唤。
楚飞流见状,直接笑出了声,“亏你还是洗剑宗弟子,岂不知剑湖里的剑,并不是你想拔就能……”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柄受离音召唤的剑,已经十分迫不及待地飞入她手中。剑身甚至还在不住地颤抖着,可见是兴奋坏了。
离音握住新剑,挽了个剑花感受了一番,又抬头看向楚飞流,“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楚飞流脸色一沉,“算你好运。可你获得了这柄剑的认可又如何?剑湖拔剑只能拔一剑。待老夫将你手中的这柄剑也击碎,到时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老夫?
离音眼神一闪。
难不成是被夺舍了?
可既然是夺舍,楚飞流身上为何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协调之感?
离音眼神微微一闪,脸上的笑却更加意味深长起来。
她将还空着的左手向下一握,不过眨眼功夫,叮地一声响,她手里又多了一柄剑。
“啊,好像又多了一柄能用的剑了?”
两剑在手,别说是楚飞流了,便是周围的洗剑宗弟子都愣了下。
楚飞流并没有瞎说,自来剑湖拔剑是只能拔一剑的。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离音可不知道剑湖拔剑还有限量这种规矩,这会儿难得起了点促狭的心思,想戏弄戏弄人。
她将这柄新拔出的剑悬浮在身侧,又伸手向下一抓。
这一次,一连好几声叮响,同时有好几柄剑飞到离音手心,乖巧地漂浮到她身周,还不住地震颤着。
状似撒娇。
离音点了点身周的剑,又看向楚飞流,脸上的笑有些微妙,“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拔剑只能拔一次?”
楚飞流脸都绿了。
这小子有点邪门。
他隐隐有种感觉,若是再跟眼前这个奇怪的小子纠缠下去,搞不好事情要遭。
可惜了!多好的机会,若是能直接将这群洗剑宗弟子都屠了,以剑修的血养剑……到时候他的宝剑又该是何等造化?
不过也不急,留得青山在,多的是柴烧。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离开此地,若是再晚,等洗剑宗那群老的反应过来,可就不好走脱了。
楚飞流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更加萌生了退意。
他朝离音晃了一招,也不在乎离音是不是接得住,直接就向着半空疾退。
“不陪你们这群小娃娃过家家了,老夫去也!”
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兴奋。
离音早在接到楚飞流的剑招之时就知道他想跑了,但她却没急着追上去。一是她毕竟是借着薛睿的壳子使的剑,以薛睿的修为,若是想在此地腾空追人,难度其实不小。
至于二嘛……
离音立在原地,抬头静静看着楚飞流离去的方向,心里悄悄地数着数。
一、二……三!
嘭地一声闷响。
离音隐约似是瞧见了一双靴子的影子,未等看清,一脸得意地飞离的那个人就以一种流行坠地的姿势,直直地往剑湖底部栽倒下来。
速度甚至比他离开时还要快。
离音眯着眼睛看向天空。
一双黑色的靴子慢慢显形,还维持着踹人的姿势。黑色的靴子之上,是大红的、似是要灼灼燃烧起来的衣袍。这大红衣袍的最顶端,青玉发冠之下,是一张雌雄莫辨的、妖娆得甚至显得奢靡的脸。
咦?竟然不是康启为?
难不成是洗剑宗别的什么人?
离音下意识去看身边洗剑宗弟子的神情。
方才还有点兴奋之色的洗剑宗弟子们这会儿俱是一副戒备的神情。
看来这人还是敌非友?
忽然出现的这个红袍人看都没看洗剑宗弟子,只轻轻转了转脚,在半空中站定。
他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挑着眉看着险险在剑湖湖底站定的楚飞流,神情似笑非笑的,“楚平君,借着本君的手毫发无损地夺了你儿子的舍,转眼就想将本君抛开了?本君看起来不像个傻子吧?”
楚平君?
夺儿子的舍?
离音眉头一扬。
剑湖底部的楚平君咬了咬牙,脸色有点僵,“鞅珩,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哦?你还记得答应本君的事啊?怎么本君看这样子,你是打算抵赖呢?”鞅珩嘴角笑意凉凉,“怎么,以为这里是洗剑宗,是你曾经的宗门……本君就奈何不得你了?”
不等楚平君回答,鞅珩又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若是比情分……比起本君这种坏得光明正大的,洗剑宗应该更恨你这种曾经的叛徒、如今的……残害弟子的凶手吧?您说是不是,康峰主?”
几乎就在鞅珩话音刚落的瞬间,空中阵法流光一闪,一道白衣人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正是洗剑宗霸剑峰峰主康启为。
康启为难得一张严肃脸。他先看了鞅珩一眼,又低下头,冷冷地看着楚飞流,“楚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