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胭看够了,对神秘的琉尾洲多了几分好奇,“琉尾洲真的那么神奇吗?”
棠篱点头,“确以仙岛闻名,多有奇特之物。”
“好想去看看。”
“以后去。”
“好。”
两个人同时静了三息。
梨胭一笑,“我饿了,我们去尝尝吃的吧。”
“好。”
这边鄢月和陶黎亦遇到买鲛人珠的,鄢月与其讲价,十两银子买了一荷包。
她遇水就丢一颗,双手合十:“龙王爸爸,我想和鄢黎睡觉。”
二人沿河而过,鄢月三丈丢一颗,三丈丢一颗,“龙王爸爸,我想和鄢黎睡觉。”
路人纷纷侧目。
陶黎道:“皮肉之欲就这样让你痴迷?”
“是啊。”鄢月坦然得很,“很快乐。”
“这个是假的。”陶黎看着她手上的珠子。
“我知道。”鄢月叹一口气,“谁让你油盐不进呢。”
“赢我。”
鄢月瞪他,“你武功这么好,谁赢得了你?”
陶黎不说话。
鄢月蹭到他身边,“你让我三招?”
两个人的武功差距,即便陶黎让她三招,鄢月仍旧赢不了。
“好。”
鄢月突然凑到他耳边,柔声道:“你干嘛这么让着我?是不是想我赢?”她的手爬上他胸口,“你也想……”
陶黎一脸冷淡,“你赢不了。”
“哼。”鄢月放下手,“赢不赢得了是一回事,你想不想我赢是一回事。”
陶黎不语。
后二人逛到一商人卖留音海螺的,鄢月灵机一动,买了一个。
她买的是最贵的那个,据说留音一次,便可永久聆听,直至海螺开裂。
二人回到悬月,鄢月回房一阵,随即敲开陶黎的房门,将海螺给他,“送你。”
陶黎接过。
“好好听,不许砸,说不定哪天我就收回来了。”
鄢月走后,陶黎听了一耳,他皱眉,直接将其放到柜子上,打坐。
外面传来鄢月的笑声,似是猜到了陶黎的反应。
第二日,琉尾洲使臣拜见沇国皇帝,送上奇珍异宝无数,压轴珍宝,乃传说中的鲛人女,举国哗然。
有臣质疑道:“鲛人女乃传说之物,其传说近乎神话,贵国何以认为此女确为鲛人女?”
琉尾洲大使臣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我琉尾洲神异之事甚多,没有一件可用常理说清,大人如此问,敝臣实难回答,若沇国不信此事,臣可将其送回琉尾,以其他珍宝补之。”
鲛人女尚未上场,大使臣朝下边做了眼色,便要将其替换。
熹帝一笑:“使臣切勿心急,朕绝无此意。”
质疑的臣子朝上一跪:“臣多言!”
熹帝没有看他,再对大使臣道:“然朕已年迈,难享其福,鲛人女之传说,委实动人。若传说乃真的,朕心中确挂碍一事,或只可托之神明。”
大使臣一拜:“臣愿分其忧。”
“吾儿怪病良久,群医难治,贵国送此祥瑞,或是其一线转机。”
大使臣又一拜:“既已进献贵国,自然全凭皇上赠赐。若能解救太子,是我琉尾之幸。”
“好。”熹帝满意点头,“琉尾洲鲛人女便赐予太子,择日——”纳其为妃。
鲛人女被缓缓抬上,熹帝见其容貌,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宴庭之上,一片寂静。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此鲛人女,绝代倾城,非熹帝后宫任何一妃子可比。
熹帝的目光,徒然一深。
那女子穿着轻薄如无物的鲛纱,身姿曲妙,玉体横陈,底下众人,多有失态者,为掩其尬,纷纷垂下头,不敢多看。
熹帝足足盯了她半晌,移开目光,饮一杯酒,哑声道:“送去太子宫殿。”其余话却不再说。
前后之别,微妙难言,众臣皆默。
隔日,琉尾洲进献鲛人女的事传遍楚都,悬月别庄众人亦得其消息。
梨胭没想到世上真有鲛人女,她跃跃欲试,欲潜入皇宫看一看。
棠篱看着纸条上的“赐予太子,冲喜祈福”八字,眉头一皱。
他抓住梨胭,道:“别闯皇宫。”
“你放心,我去去就回,皇宫里的人抓不住我。”梨胭甚至叫上了鄢月。
棠篱道:“皇宫有封印保护,任何非人之物进去,其异能都会受限。”
二人四目相对。
是的,她把这个忘了。
“你怎么知道?”
棠篱不语。
梨胭反应过来。自然是实验过,或者抓捕过。他是暗部秘主,或许这个封印和他还有关系。
“那我不去了。”
鄢月和陶黎每日都要比武,梨胭要做见证人。当她离开后,棠篱提气一闪,飞离悬月。
宝宝站在院子屋顶,看着一道白影掠过。
暗部地牢。
刑架上依旧是那日三人,一波一波的死囚拉进来抬出去,众人动作熟练,仿佛已经来来回回无数次。
谢瞳道:“皇上欲将鲛人女纳为太子侧妃。”
屏风后的人道:“其姿如何?”
谢瞳心中一讶,答道:“倾国倾城,媚骨天生。”
“皇帝有什么反应?”
“听说盯了半晌,没有多说什么。”
屏风后的人道:“别让她进太子府。”
谢瞳垂目:“这我可做不了主。”
“皇帝若要送她去太子府,你拦一拦就是。”
“拦得住?”
“没人拦得住他。”屏风后的人声音平静,“但他需要一个人拦他。”
谢瞳一惊,明白他的意思后下意识道:“皇上近几年虽沉迷女色,但也不会……”
屏风后一只手抬起来,谢瞳闭嘴。
她凝神偷看一眼,镯子?
“按我说的做就是。”
“是。”
三日后,皇帝欲派人送鲛人女去太子府,谢瞳道:“太子宫内养伤,太子府大半年未住人,此刻送去,或会伤其贵体,皇上三思。”
熹帝想了片刻,“也对。”此话便不再提。
此后熹帝以探望太子为由,常常出入东宫,鲛人女奉命在东宫照顾太子,深居简出,少有人得见。
十日转眼过了大半,棠篱和梨胭二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俱等着那日到来。
日子越近,两个人越静,常常坐着下棋都能下一整天,或者看云也能看半天。
这日下雨,二人被困在房中,梨胭突然想起已经多日未见乌锋,漫不经心问:“乌锋出什么任务去了?”时间也太久了些。
棠篱没有回答。
梨胭侧脸看向他,先疑惑,后面色一僵,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抿抿唇,沉声道:“乌锋呢?”
棠篱垂下眼,“死了。”
梨胭心跳一停,她张张口,没有声音。
半晌。
“什么时候?”她心里北风呼啸,外面的雨声似碎玻璃溅在心脏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十日前。”
梨胭脑中空了一瞬,她盯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棠篱面色如常,一片残忍的温和,“杀手死于任务,常事而已。”
梨胭一下站起,胸腔种种起伏,“即便这人和你日夜相处,为你卖命无数次?”
“人已死,想这些无用。”
“所以就不告诉我吗?”梨胭目光一凌,“你可以冷血至此,我不行!”
空气一窒,外面雨声大起来。
梨胭狠狠吸一口气,眼眶微红,“我把乌锋当朋友。”她顿了顿,“我以为你也是。”
“没有。”他道。
二人对望。
她一笑,“那倒是我错怪你了。”一个属下死去,确实没必要告诉她。
棠篱不语。
“他在哪儿?”
“弥城。”
房间里又静了一下。
“所以连尸体也不愿运回来,对吗?”她声音发抖,“一块墓碑也立不了,对吗?”
棠篱看着她,半晌开口:“对。”
恢复记忆那刻的痛苦比不上此刻——她爱的是一个陌生人。
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他心冷如铁,刀枪不入,温柔的面具下是一张冰冷的脸。
梨胭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飞走。
鄢月坐在廊下,面色虽略见苍白,然双眸灵动,嘴角带笑,神气如往,她正对着陶黎的房间念《二十四春宫词》:
“绿柳阴浓,掩映桃花人面,景芳妍春怀撩乱……”
梨胭落在她身后,顿了顿,转眼飞走。
她掠过宝宝的房间,在檐前站了一会儿,宝宝兴高采烈的声音没有响起,梨胭这才想起他受结契影响不得不重回谢府。
宝宝已离开两日了。
她飞出悬月别庄,天地茫茫,漫无目的。
梨胭坐在某一酒楼顶,心难静。
还有两日。
十日之期,不能反悔。
楼下渐渐热闹起来。
“等会儿鲛人女要从这边经过去相国寺呢!”
“去相国寺干嘛?”
“听说是为了给太子祈福。”
“雨天不吉,怎么选今天?”
“雨天对常人来说不吉,但对鲛人女来说,正是上吉之日呢!人家特意挑雨天出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