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最后看了静灵一眼，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静灵再唤他，便没了声息。
旁边轻语端着些许瓜果走了过来，见静灵蹲在老张头面前，笑道，“小姐今日不忙？我切了点瓜果，刚好跟张大爷一起吃。”
静灵垂着脑袋，看不清面上表情。
轻语没有察觉，弯腰唤着，“张大爷，醒醒，我给你切了些水果，吃完再睡吧。”
院中有一棵大树，最后一片叶子随风落下，飘飘摇摇，停留在了老张头肩膀处。
轻语连唤了三遍之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小姐……”
“通知族人，燃火一夜，寻一地，给老先生下葬。”
轻语欠身颔首，“是……”
第504章 他等的人
入夜，院内灯火通明。
在场之人所穿非黑即白，冲着躺在棺中的老者深深一躬身。
“盖棺下葬吧。”
不知老张头的故乡何在，便葬在了这后院之后一座矮山上。
走了一个人，奇珥还重伤在床，众人围着篝火团团坐，却没了白日里的气氛。
李珺焱带着几个汉子提了几壶酒过来，分散给众人，挨着静灵坐下。
“为何不告诉我？”
静灵愣了一下，偏头看向他。
橘红色的光芒将他英俊的脸庞映照的越发深邃，他拿着一根木柴，将火挑的更高，放下木柴，侧眸与静灵视线相对。
“……你在说什么？”
“奇珥的事，还有你被邀去县衙的事，还有……李鬼头来了这江南的事。”
静灵面色微变，“谁告诉你的？”
“别乱猜，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静灵看向奇达袁武，这二人要么冲她微微一笑，要么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显然不是他二人所做。
仔细沉吟了一会儿，脸色越发难看，粉拳捏的咯嘣响。
“小玉……这个叛徒！”
被她骂的小玉从李珺焱衣领中露出来个脑袋，偷偷瞟了一眼静灵，连忙又缩了回去。
“为何不告诉我？”他又问了一遍，语气沉沉，脸色粛郁。
静灵端了一碗烫好的酒，往唇边送去，眼神缥缈，不敢看他。
感觉男人的视线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移了开去，静灵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了几分。
火星噼啪炸裂，一阵冷风吹来，将火光吹得肆意摇曳。
他的声音混杂在风中，飘进静灵的耳朵。
“你是在跟我证明，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处理的很好吗？”
“……珺焱。”
李珺焱倏地起身，拎了一壶烫好的酒，几步没入了黑暗。
一连几日过去，李珺焱与她之间都是不温不火。
放出去的信鸽，始终没有回应。
静灵心里暗暗焦虑，却不知该如何跟李珺焱开口。
她心里很清楚李玥然对于李珺焱的重要性，若是因为不舍她，而让李玥然遭遇了什么不测，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正这么想着，李珺焱恰好从前方迎面而来。
“天冷，站在这作甚？”
静灵伸手拽住他衣袖，“珺焱，我们谈谈。”
“如果是劝我离开，那就免了，若神机营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也不配当本王手底下的兵。”
“要是万一……”
“没有万一。”
他拂开静灵的手，朝着后院走去，“温泉池还要一两日建好，我去忙了。”
静灵扶栏而立，望着远方虚空，五指逐渐缩紧，指甲嵌入了漆红木中。
心里喃喃低声念着。
靖王殿下……
“灵儿姐！奇珥醒了！”
轻语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静灵思绪拉回。
“你说什么？”
“奇珥醒了！”
轻语欣喜的拉着静灵转着圈，如今脚也好了，整个人也自信了，越发的像安晴。
“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一路直奔奇珥房间，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见静灵来了，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奇珥，你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饿不饿？”
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温度正常，还没松口气，就被人一手拂开。
“没事了，不必担心。”他视线从静灵脸上移开，转向在场众人，“诸位请回吧，我并无大碍，想一个人休息会儿。”
他既然这般说了，众人也不好再留，将手中的慰问品放下，纷纷退了出去。
静灵起身，看着奇珥这般，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旁边奇大嫂上前，挡在她眼前，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疏离，
“小姐，奇珥累了，要休息，您还请回吧。”
“嗯……”
走出门后，轻语嘴里低声嘟囔道，“自从奇晴出了事，奇大嫂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感觉要再受点什么刺激，怕是要疯了……”
静灵眉头一皱，低声斥道，“莫要胡说，你还未生子，体会不来她为人母的心情。”
轻语吐了吐舌，“灵儿姐，明日我们就要搬出去经营烤肉摊了……”
“所以呢？”
“……灵儿姐不在身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那日仙灵山上，若是没有灵儿姐你，恐怕我们这些人都要……”
“放心，即便你们搬出去住了，也不出这江南，若有什么事，我会随时出现。”她伸手捏了轻语的脸，“所以啊，你就安安心心搬出去吧，别打搅我与珺焱的二人生活。”
“还说什么二人生活，红月姐跟连老不也跟你们一起留在这儿了吗？我不管，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总要有人照顾一下我们日常生活起居啊，而且，若是我留了你，只怕奇遇不干呢。”
“灵儿姐！”轻语面上腾地一红，“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胡说，你去找你家奇遇吧，我去看看新种的花。”
有这院中温泉照拂，花朵的长势都不错。
托此福，静灵往问香阁又送了不少香囊，无论是香气还是其他，都远远超于其他香坊，将问香阁送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抬眼，见白一孑然立在高处，背负双手，迎着风望着远方。
脚下轻点，落在他身旁，侧眼看着钱府方向。
钱府这几日都没了动静，除却时不时冒出来打扫的几个下人，根本没有见到其他人影。
静灵让小玉过去打探了一下，才发现钱府的人是搬走了。
现在那处府邸，只是个空壳，只留下几个下人时不时打扫。
“你说……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静灵“嗯”了一声，“谁？你等的那个人吗？”
“……嗯。”
“你等的那人，是仙是妖，还是……跟你一样，是一条蛇啊？”
白一不悦的“啧”了一声，袖子甩的啪的一声响。
“人家是墨梅花仙，是花仙！”
“花仙？”静灵仔细想了一下，民间传说中好似从未听说过这么个花仙，“花仙还是花妖？”
“你……罢了，跟你说这些，简直对牛弹琴。”
“哎，你别生气啊，你等的那个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了，但也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不愿投胎重新转世，选择徘徊黄泉畔。”
本以为白一会跳脚指着她大骂一番，谁知他面色忽然一暗淡，转身落寞离去。
“若是她的话，说不定真会如此……”
第505章 曼莎珠华
白一说了那句话，一连几日静灵都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奇达袁武二人已经带着众族人搬离了宅院，偌大个院子，此刻空空荡荡，唯有院墙边孤零零的花还在绽放着。
不提李玥然的事，静灵跟李珺焱的关系和缓了些。
“这个，送给你的。”
静灵一伸手，将那日在那个盲人老婆婆手里买的腰带递到李珺焱面前。
李珺焱怔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伸手接过。
摸着那腰带的质感，他清浅一笑，“上一次送本王东西，还是在京都时候。”
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嗯？”静灵一眨眸。
虽然有些惭愧，但在她印象里，这好像是头一回给他送东西……
“你不记得了？”
静灵接过腰带给他系，他配合的张开双臂，凝着她的双眸，“那朵白玉兰花……”
静灵手中动作蓦地一顿，过去的记忆浮上心头。
那时她还满心仇恨，他对她也满是猜疑。
她晚上出去探取情报，回来时恰好遇上还未睡的他，顺手将路上采的白玉兰花送与他，说“王爷与这花甚是相配。”
没想到那会儿金蝉脱壳的说辞，竟然让他记了如此之久。
“灵儿，我们再种一院子墨梅好不好？就像当初清心小筑那会儿一样。”
静灵眼中带了几分灵慧戏谑，“王爷可知那会儿将我罚去清心小筑，我过的有多惨？我跟香兰每日吃的都是糠咽菜窝窝头，有时候窝窝头还不是新鲜的，上面有发霉的迹象，我跟香兰一吃就是拉好几天肚子。”
多亏了她略懂药理，那是才没跟香兰生出大病来。
本是一句调笑，谁曾想这男人竟然垂下眼帘，脸上带着自责与愧疚，静灵这个厚脸皮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连忙错开了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