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竹没有看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隐晦,不疑有他,应了声“好”。
静灵牵着鸣竹掉头往承德殿方向走去,不经意的侧眸一瞥,那灰色的麻雀停在远处,一动不动,如同傀儡一般。
她还是头一次遇上不听她号令的动物,心中带着些许迷惑,收回了视线。
“美人!”
静灵循声望去,看到那一抹艳如火的身影,眉心下意识的一蹙。
这荆国太子,到底做什么一直缠着她?
“哎呀呀,可算是找到你了,万一你出个什么事,让本太子孤苦伶仃一人,可该怎么办啊?”
他一身红衣,腰间缠着金丝绦,阔袖边缘盘着回形金丝纹路,端的是雍容华贵,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是个有钱的主。
静灵眼皮一跳,细细揣摩着他这话里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神又多了一分探究。
他是知道自己会有危险,特意赶过来的?
她正这么想着,一只手就悄悄绕到了她的身后,落在她的肩头。
似是烧红的烙铁,将静灵一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反手扣住那只爪子,狠狠的拧了半圈将他摁住,怒声喝道。
“你做什么?”
“哎哎哎,疼!”宁远庭嘴里嗷嗷叫唤,狡辩道,“只是看你肩头落了树叶,想帮你摘去,你怎地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拧人胳膊?”
“灵儿姐……”
静灵侧头看去,鸣竹的小胖手正捏着一片发黄的落叶给她瞧。
还当真有一片树叶。
静灵看了一眼被她摁着的宁远庭,缓缓松了手。
“下次有这种事,太子殿下知会一声,我自己来就好,以免误伤。”
说完,重新牵起鸣竹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哎,美人这是去哪儿?本太子迷路了。”
他都能在这皇宫中准确无误的找到她,还会迷路?
静灵头也没回,边朝前走边道,“太子殿下既然迷路了,那就请站在原地,等待侍女前来接你便是。”
“本太子不想在这候着,你去哪儿,也带着本太子吧?”
静灵还没回话,他就自己厚脸皮的跟在了左右,还跟鸣竹热乎的聊了起来。
这还真是个厚脸皮的,不对,应该是个没脸皮的。
但凡有点脸皮,也不会出场方式那般特别,又是美女环绕,又是香车宝马的,丝毫没有身为太子的威仪,举手投足,包括他的眉眼,都带着放浪形骸。
静灵懒得理他,眼看着快到承德殿了,没有直接进去,反倒拉着鸣竹站到了一棵粗壮的槐树下。
某位太子,自然也厚脸皮的跟了过来。
“那承德殿,想来是你们国君的寝宫吧?我们藏在这里做什么?”
他那双好看的凤眸,闪烁着亮光,一副八卦的表情,笑嘻嘻的道,“不会是要偷东西吧?”
静灵“啧”了一声,这太子看起来不正经,怎么一猜一个准。
她就是来偷东西的,准确的来说,是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那把玉笛。
没有玉笛,她虽依然可以号令鸟兽,但只是小部分,有了玉笛,威力才会成倍上升。
但今日,她没有玉笛,只一声厉喝,竟然唤来那般数量的飞鸟,说实话,她心里也有些震惊。
心里隐隐知道是那颗兽灵珠的作用,但如此威力,日后还是少用的好,以免引来有心之人觊觎,招来无妄之灾。
她一人倒是无所谓,只是还要照顾鸣竹,不能出了岔子。
不能用兽灵珠,那玉笛就必须拿到手。
“我猜……你是想拿回玉笛?”
耳畔突然传来宁远庭的声音,静灵心头骇然一跳,紧接着面色一沉,“你怎么知道?!”
宁远庭眨巴了下眼眸,眼底桃花微漾,细长的手指绕了自己一缕墨玉发丝。
“启国那些玩杂耍的,人人都有一把玉笛,俨然能组成一支庞大的乐队,而你却没有,所以我猜,你的玉笛是被人拿走了吧?”
他眉梢高高扬起,眸色带了几分得有,“看你如今的反应,想来本太子是猜对了,可有赏赐?”
“待会有赏!”静灵抓住他的后衣领,“不过,先要委屈一下太子殿下了!”
说完,手上猛地发力,将宁远庭推了出去。
“哎哎哎……”
宁远庭被那力道推的,险些摔个狗啃泥,这华丽丽的出场,立马就引起了承德殿门口守着的太监注意。
两个太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朝宁远庭走来。
看其装束,知道他是荆国来的太子,恭恭敬敬一礼,“太子殿下,可是有事要找皇上?”
宁远庭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大槐树后面,看静灵给他打手势,一手握拳,“咳嗯”一声,“是啊,劳烦给本太子通报一声。”
那太监瞧他神色有异,顺着他的视线,朝着大槐树走去。
第324章 宁太子授课
静灵一手捂着鸣竹的口鼻,一边琢磨着怎么避过这太监。
若是被他发现了,只怕拿回玉笛又多了一层难度。
那麻雀诡异,绝对来者不善,兽灵珠不能用,若是这时玉笛也拿不到……
她垂眸看了看乖巧的鸣竹,心下一紧。
脚步声越来越近,静灵甚至看到了那太监的影子,只需他再踏出一步,就能看到躲在树后的姐弟两人。
鸣竹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劲儿的往静灵怀里缩。
“公公还不给本太子通报,在找什么?”
宁远庭的声音适时响起,那太监脚步一刹,影子停在了原地。
静灵跟鸣竹狠狠的松了口气。
“咱家这就给太子殿下通报,太子这边请。”
承德殿内,琉璃金樽,沉沉的龙涎香气四处萦绕。
桌案前坐着一人,身形紧欣,明黄色的龙袍堆叠在地,如同云浪。抬手执了玉壶,倒酒入夜光杯,推递到太后面前。
“母后,请。”
太后应了一声伸手接下,抿了一口,将杯子放下,宝相庄严,浑浊的眼底浮上一抹寒芒。
“这启国公主,真是好生傲气,不过是个阴差阳错得了驭兽族人传承的弹丸小国而已,竟然敢在哀家面前耍威风,不把这华夏的天子放在眼里!”
太后在这铁青着脸,眉目之间皆是隐忍的怒气,而李墨辞却恬淡信手,似是静修的佛陀,闻言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给太后递了一块糕点。
“这天下,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启国近年来发展飞速,朕倒觉得,她有这傲气的资本,等朕这华夏重振雄风,届时,再看她傲不傲的起来。”
说这话期间,明亮的黑眸里,云山雾霭,眼色深得吓人,叫人看不穿,摸不透。
太后颔首点了点头,也明白是这么个理,但仍旧有些气郁,不想再提此事,话头一转道:“那个人,你近日训练的如何?要不找个由头,让他与启国的人多接触接触?他们能学会的驭兽之术,那我们的人也能学会!”
李墨辞微微一笑,“母后不必着急,与其培养一个未必能成的棋子,我们为何不直接用一个现成的呢?”
“你是说……”
李墨辞眼中闪烁着一抹珠华之光,笑容带了几分神秘,“正是母妃想的那般……”
太后一愣神之后,眉开眼笑,端庄的容颜线条,倒是柔和了不少。伸手举起酒杯,“祝我儿,早日一统九州!”
母子俩这酒杯才碰到一起,一个小太监便走了进来,道:“皇上、太后,荆国太子前来求见。”
李墨辞眉心微拧,嘴里低声喃喃一句,“宁远庭?他来作甚?”重新撩起眼皮,一挥手道,“请他进殿吧。”
那太监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哎呀呀,华夏国君的寝宫真是气派,叫人好生羡慕啊。”
人未到,声先至。
那漫不经心,骚人入骨的语调,听得台上两位皆是眉头一拧,眼底透出几分嫌恶。
大殿金光阵阵,那抹红影慵懒随意的走了进来。凤眼狭长、唇红齿白,衣袍如天边火烧云彩,若不看清纤颈间的喉结,怕还以为是个女子。
他双手一拱,冲着台上二人道,“见过华夏国君、太后。”
李墨辞嘴角含笑,空中虚扶一把,“太子不必拘礼,来人,赐座。”
“如此,倒是多谢了。”
他转身,松松垮垮的坐在那椅子上,纤细白皙的手抵着额头,坐跟躺,竟然没有什么分别。
李墨辞嘴角笑意有些僵硬,但知道这太子荒唐,便也没多说。
“太子此番专程来寻朕,可是有要事相商?”
宁远庭把玩着自己三千青丝,忽听他说话,两眼迷茫的抬起头,“啊”了一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本太子是走迷了路,刚好看到这承德殿,进来歇个脚而已。”
竟然是……这样一个原因?
半晌,李墨辞才调整了面上表情,一挥手,便有宫女给宁远庭端上瓜果酒水。
这家伙也毫不客气,细长的手指捻起一颗奶提子,往嘴里一扔,紧接着望向李墨辞。
“此处可有酿制的葡萄酒?”
“葡萄酒?”李墨辞从未听说过这类酒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