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北渊离开的这些天，他们吃得最多的是苦瓜。
苦瓜炒鸡蛋，苦瓜肉丸子，苦瓜的各种做法吃了个遍。
除了苦瓜，市面上的苦菜也通通上了饭桌。
“吃饭吧。”朱小羽淡淡说道，没有观察他们的反应。
她明显是女生失恋后的正常反应，可为什么，龙北渊在的时候，她从来都没表达出来过。
“好。”朱有财摸着胡子，抿着嘴唇，想笑憋着笑。
胡一森也心里明白，但是揣着糊涂，朱小羽的反应他没有告诉龙北渊，那个家伙三番五次打电话来，装作不在意，但是却在意的样子，他没说破，也不点破。
“苦瓜挺好吃的。”
“姐，你就不能做点甜的，哪怕是辣的，苦瓜，油麦菜我都吃腻了。”朱小能什么也不知道，直说道，“一天天的，再吃下去我要变成山坡上的羊了。”
“不爱吃自己炒去。”朱有财总是无条件站在朱小羽身后，“你一天天的打游戏，晚上干活的时候才出来一会儿，吃饭还嫌七嫌八。”
朱小羽没有回答，闷头吃饭。
“打烊了吗？给我上几个菜。”吃饭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声音，那个声音就像在天上飘下来的。
第八十三章 转轮王薛茯游
“不好意思，餐馆打烊了。”还没听见对方是何方神圣，朱有财果断拒绝，一是餐馆的确已经打烊，他不想增加大家的工作量，二是，餐馆运营是预约，突然来的散客，他们是不接待的。
“大门开着的，你们这样赶走千里迢迢的客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从虚空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黑冠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的皮肤很白，通透的白，几乎没有血色的白，和身上的黑袍，成鲜明的对比，他身上没有凡人的特性，也没有妖性。
他的眼睛深邃，似乎要把对方看通透的那种深邃和阴骘，他的鼻梁有点高，嘴唇很薄，乍眼一看，很好看，连女子看了，都会过目不忘的长相。他是仙官，地位不低的仙官。
他是地狱十殿转轮王薛茯游！
他很冷！冰冷！带着肃杀！
“开门做生意不假，但是，这个时候歇业，没问题吧？”朱有财不知道对方在仙界的地位，但是，知道对方是仙，双方地位悬殊，他也不能轻易得罪，“如果上仙肚子饿了，我马上去炒菜，您在餐厅这边等等，这里有菜牌。”
薛茯游把一只手背在身后，看了竹桌边的朱小羽一眼，然后走到了餐厅。
“上仙，您想吃点什么？”这种难对付的顾客，当然是朱有财应付，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锅可以自己一个人背。
“清蒸花开富贵吧。”
花开富贵，是清蒸娃娃菜，上面淋着大骨头汤。味道爽口，不腻。
倒适合仙家的胃口。
“好，马上来，那您想喝点什么？”朱有财这是打算把自己的私家珍藏给拿出来了，“天子笑，桃花醉，竹叶青。”
听到这几个酒的名字，薛茯游笑了，葱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就那姑娘手边上的苦菜茶吧。”
“我去泡茶吧，我饭已经吃好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顾客得罪不起，什么妖界管委会的那些，在这个人物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胡一森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想吃也不能吃了，他必须尽快联系龙北渊。
“小能，你吃完了吗？我们把这个桌子收一收。”
“我也吃好了，赶紧收吧，等下比赛开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龙北渊经常说的，虽然知道这个顾客不好惹，但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没有考虑那么多，不是有爷爷朱有财和故一森吗？有他们在前面顶着，他又有什么好愁的。等下撸啊撸比赛开始了，他想亲眼看自己喜欢的电竞俱乐部赢得比赛。
胡一森没有办法，他想替换朱小羽的。
他千百年的处事原则就是，保护龙家，保护女性。朱小羽两样都占齐了。
朱小能那个缺心眼收拾完后，立刻跑回了树屋，只留下了胡一森，朱小羽，朱有财。
“您的菜好了。”富贵花开已经好了，端出来，放到了薛茯游的桌上，“请用。”
薛茯游看了菜品一眼，菜品不凡，用的纯阳炎之火清蒸，汤用的灵泉。至于菜，也不是普通的菜，属于高等精力值的娃娃菜，至少培育了上百年。
这个餐馆如网上的传闻一样，菜的确是货真价实的。
他慢条斯理的把菜吃了干净，在他快吃完的时候，朱小羽给她沏了一壶茶。他指定的苦菜茶。
苦涩，不好喝，很多身体有恙的喜欢买这种茶寻求心理安慰。真正起多少药用功效，是个未知数。
他本身是一直埋头吃菜的，听到脚步，再看到白润的手，红润的脸颊，圆圆的脸蛋，长长的头发，他抬起了头。
这张脸，这张类似的脸，看了千次，万次，他怎么都不会腻呢？
她松开了手，从玉壶移开，他握住了玉壶的把手，上面还有她的温度。
那个温度是鲜活的，有生命的！他渴望的！他贪婪的！
他握着玉壶把手的骨节微微发白，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她像极了她，只是这个朱小羽更圆润一些，丰满一些。
她靠近他的时候，他发现她是没有妖丹的。那么，她是她吗？如果是！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别来无恙啊！小灶神！”他心里说了无数次，现在，他说不出口。
他知道，她叫朱小羽。
如果不是那场直播，他的下属告诉她的存在，他是不会知道她的。
“你叫朱小羽。”薛茯游给自己倒了一杯苦菜茶，这个茶符合他的心境，上千年了，他的生活就像苦菜茶一样。看不到光明，只有苦涩。
“我是。”
“好名字。”薛茯游淡淡一笑，那个笑容森冷，没有一点温度，和暖意。
如果是一般人，会被这个笑容冷到骨子里。
朱小羽却不为所动:“谢谢。”
“时候不早了，今天讨扰了，希望下次我来是你做菜给我吃。”朱小羽的名声已经传到仙界去了，他一个再不解风趣的，既然来都来了，当然是吃朱小羽做的菜。
他不是个多么有善心的上仙，甚至于不通任何情面，但是今天他是放下自尊，特意前来看个究竟。
答案是疑惑更多了，谜团得一个个解开。解开的关键，在于，朱小羽，还有，朱有财。
说来奇怪，他似乎看过朱有财好几次。
他放了一片金叶子在桌上，在他走到愿意的时候，从虚空中消失。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金叶子是仙家独有的流通货币，能和仙家做生意，可谓是祖坟冒青烟，荣幸得很。朱有财高兴的合不拢嘴。
“小能，别玩游戏了，快来看看，我们得到金叶子了，我们得到金叶子了。”
他都来不及收拾桌上的碗筷，飞快冲到树林中找朱小能。
朱小羽站在餐厅中，望着庭院，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点隐隐作痛。
“少爷，今天我们做了一个大单子，有神仙来吃饭了，你说神奇不神奇，我们赚了一片金叶子，朱老爷子高兴坏了，第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本来还以为今天遇到了麻烦的顾客的，看来是虚惊一场。既然是上仙，肯定有自己的格调和脾气，高傲一点，冷漠一点，但是出手大方，一枚金叶子相当于五万灵石。
他的笑快咧到耳根，慢慢的又收起来，他看到朱小羽难受的趴在桌上，额头上都是冷汗。
“朱小羽，你怎么了？”
第八十四章 九个海底棺椁
朱小羽的胸口像被尖锐的刀扎进去一样，在里面狠狠地剜了几下，又拔了出来。
这种感觉，二十年来第一次。
“我没事。”朱小羽露出轻松一笑，拿起桌上的玉壶，玉壶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朱小羽蹲下来，这个玉壶是爷爷最喜欢的，实属可惜。
“我帮你。”胡一森也跟着蹲下来，帮她捡地上的碎片。
她的手微微颤抖，她这样的状态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本想追问，忍着没有问出口。
……
深海，是黑色。
靠近黑色的山崖，是一片黑红的熔岩，不时有岩浆喷薄而出。
依稀着红色的光，方圆之地被一道屏障保护着。里面有九个黑色的雕花棺椁，呈圆形阵型摆放，每个棺旁，有黑色鎏金的烛台，烛台上红色的蜡烛正在燃烧。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地方，隔绝了海，隔绝了世间的情与暖。
薛茯游仔细端详着棺椁的人儿，第一具，是一个穿着红色华服的女子，凤冠霞帔，面栩栩如生，就像睡着了一样，第二具，是一个穿着麻布长衫的老妇人，妇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手如枯槁，第三具……
年龄不同，有老有少，但是是同一张面孔，和朱小羽同一张面孔。
当他走到最后一个棺椁，是一个空的。
是为她最后准备的，九世轮回，不得善终。
是她吗？
这是第九世吗？
在二十年前，就失去了她的下落。她的长生石已经熄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