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溪看着浓眉大眼瘦长脸,和他极为相似的小孩,“小猫问过弟弟了?”
“我要爹爹。”小羊起身抱住贺清溪的脖子。
头疼不已,反应比往日慢了许多的贺清溪猝不及防,被撞的往后一趔趄。
张魁和小猫同时伸手扶着贺清溪,温热的手宛如一股暖流,流进贺清溪心中,温暖了贺清溪那颗遭同门背叛而冰冷的心。
笑意直达眼底,贺清溪抱住幼儿,让其站在他腿上,“爹爹就当你答应了。张魁,拿笔墨,你和你妻子一同送去周家。周家不依就去报官。”
“好的,主人。”张魁冲女昆仑奴使个眼色,女昆仑奴过去扶着贺清溪,张魁去拿笔墨。
贺清溪左手抱着幼子,右手接过张魁递来的笔墨就打算写休书。毛笔落下,贺清溪停下来。
“爹爹怎么了?”七岁的小猫勾头看了看贺清溪,他爹爹后悔了?
贺清溪苦笑,“没写过休书,不知该如何下笔。容我想想。”
贺清溪的字如他的人,狂放不羁。他这具身体的字中规中矩,如同忘记前尘往事,被诚实守信的善心人教养长大的魂魄,老实的近似于木讷。
长子小猫五岁进私塾,今年七岁,跟夫子学两年已能写出一手似模似样的字。他这具身体闲暇时曾教过小猫写字,贺清溪不想被聪明的长子发现就得模仿他以前的字。
贺清溪说话间回忆一番,活动一下手指,再次落笔。
片刻,一篇实实在在有理有据的休书完成,墨迹干透,张魁就和昆仑奴去周家。
贺清溪把幼子放在地上,就对长子说,“小猫,关上门领弟弟在屋里玩,爹爹去后院歇一会儿。”
“爹爹去吧。”小猫拉住小羊的手,“孩儿和小羊在这里玩儿,顺便跟客人讲,爹爹受伤了,今日不卖饭。”
小猫看似老成,也只有七岁,成年男子抬手就抱走了。贺清溪运功疗伤时需全神贯注,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可不敢把孩子放在外面。
“小猫,听话,门关上别让爹爹担心。”贺清溪严肃道。
小猫见状,面露犹豫,“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贺清溪疑惑不解,“你担心张魁进不来?他有钥匙可以从侧门进。”
“爹爹,大白还没回来。”小羊突然开口。
贺清溪下意识想问大白是谁。忽然想起先前在门外听到的那番话,他家有只不会喵喵喵,只会嗷嗷嗷的“猫儿”。
那只“猫儿”并不是贺家人捡的或买的。小猫出生那日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他母亲见它瘦瘦弱弱很是可怜,给它些吃的,那只“猫儿”就不走了。
小猫满月那日该起名了,他母亲的意思贱名好养活,看到“猫儿”想起猫有九条命,就把孩子的乳名定为小猫。
大白起初没名字,贺家人唤它都是喊“喵喵喵”。“大白”二字是小猫起的。
方才他还纳闷贺家人起初不知道大白是老虎,随着大白吃胖,额头上的王字越发明显,贺家人知道它是老虎,为何都不怕他。
贺清溪从他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得知长安也有妖怪,有些人甚至见到过,想不明白的事就全通了。
周桂香拿擀面杖砸他的时候大白还在柜台上坐着当招财猫,“大白去哪儿了?”
“大白要把母亲偷走的钱拿回来。”小猫说着,极为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贺清溪,“爹爹,大白是为我们好,别怪大白好不好?”
贺清溪见他满脸不安,半真半假道,“爹爹没怪你,也没怪它。我以前不准大白乱跑,是担心捉妖师把它抓走。大白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一会儿就回来。”
贺清溪看一下门口的阴影,快午时了。
“大白——”
“大白!”
小羊突然开口。贺清溪吓一跳,顺着他的小手看到门外站着一只纯白色,约有一尺长,胖乎乎,头顶上还有个金黄色王字的大猫。
大猫嘴里叼个荷包,眼睛瞪得滴流圆,打量着贺清溪,像是在确定他是何人。
“大白,在哪儿作甚?”贺清溪笑看着它,“多了两魂五魄就不认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打算十四号开文,但村里出不去,城里进不去,昨晚写好一章,干脆今天发了得了。文案还没搞好,大家别吐槽,我今天就想
第2章 大白偷钱
大白张开嘴,荷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纵身跳到小猫身边,冲小猫嗷呜一声。
“大白,爹爹都知道啦。”小猫弯腰抱起它,贺清溪正想拦着,那是老虎,别碰它。小猫转过身直面贺清溪,撸一下大白的毛,“别担心,爹爹没有怪你。”
大白趴在小猫怀里扭头打量贺清溪。
贺清溪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脸坦荡,由它看个够,“看出来了?”
“小清溪?”
软糯的童音响起,贺清溪想问何人,发现小老虎的嘴巴动了一下,“是你在喊我?”
小老虎给他一记白眼,从小猫身上跳下来就晃悠着尾巴往后院走。
贺清溪愣住。
有以前的记忆,贺清溪知道大白会讲话,但他从未跟大白说过话。
周桂香藏不住话,他担心周桂香知道后告诉她娘家人,偶然得知大白口吐人语,就趁周桂香回娘家的时候,交代大白防着点周桂香。
在周桂香面前大白就是一个很像老虎的猫儿,导致周桂香至今不能确定它是小老虎还是大猫。
大白把自己藏得很好,贺清溪反倒没藏好,一时大意,家中余钱全被周桂香拿走了。
思及此,贺清溪站起来。
“爹爹小心!”小猫伸手抓住贺清溪的胳膊。
贺清溪条件反射般挣扎,看到一张和自己极为相似,写满关心的小脸,卸下防备,“爹爹没事。爹爹是想看看荷包里还有多少银钱。”
“爹爹,给你。”小羊跑过去把荷包拿过来。
贺清溪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就忍不住皱眉。
“爹爹?”小猫扒着贺清溪的胳膊,想知道还剩多少。
贺清溪递给他。
小猫接过去,小眉头皱的比贺清溪还紧,“只剩三个了?”
长安城最好的学堂是官学,比如太学。官学只收官家子弟,小猫进不去。他将将七岁,人家也不收这么小的孩子。
贺清溪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常讲,即便小猫和小羊喜欢做菜,也要送他俩去私塾上几年学,不然祖宗留下的食谱都认不全。
母亲交代的话贺清溪牢记于心,就给小猫找一家最好的私塾,束修自是最贵的,一年需十两银子。
小猫懂事,贺清溪不想孩子为了钱分心,除夕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贺清溪跟小猫讲他后年的束修够了,是十块银角子,还拿给小猫看过。
小猫当时很开心,靠着贺清溪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
如今看到孩子苦着小脸,贺清溪在心里把周桂香骂一顿,面上不以为意,“三个就三个,当破财免灾了。”
“爹爹,我去找娘?”小猫仰头望着贺清溪。
贺清溪微微摇头,“找她也没用。钱早被你舅父用了。”
“可是我——”
贺清溪打断他的话,“还未出正月,离你下次交束修还有十个月,爹爹一个月赚一两也够了。”
贺家食谱上的吃食非常多,长安物贵,随便挑一个城中没有的,一个月便能赚十两银子。
贺清溪家以前没卖过,只卖城中有的家常小菜,就是担心树大招风。谁曾想他小心谨慎好几年,还是惹来妻舅的妒忌,还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贺清溪成了真正的贺清溪,应对凡人的手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小心眼的周桂香也滚了,贺清溪便决定把食谱找出来,什么东西简单易做且能赚到钱就改卖什么。
这些贺清溪是不会跟小猫说的,不然孩子又得跟着操心。
“还有,咱家不止这十两银子。”贺清溪看一眼小猫手中的荷包说道。
小猫惊讶道,“爹爹还会藏私房钱?!”
贺清溪:“什么钱?”
“私房钱啊。”小猫说出来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有点失落,“不是呀?”
贺清溪笑道,“不是!你祖母留给我们以备不时之需的。爹爹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没想到……”
“都怪舅舅。”小猫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贺清溪伸手抚平他的眉,“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舅舅活着,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爹爹倒是很庆幸这一天来得这么早。看清楚你母亲的真面目了,我的两魂五魄也回来了。”
“对啊。”小猫只顾担心贺清溪的身体,都把这件事给忘了,“爹爹的头还疼不疼?”
“爹爹,我给你吹吹。”小羊抓住贺清溪的手。
贺清溪微微摇头,“还有一点点。关上门,你俩去院里玩,我回屋歇一会儿。”
“好的,爹爹。”小猫关上大门,跑到贺清溪另一边,拉住他的手,“爹爹,我扶你。”
贺清溪的额头火辣辣的痛,分别多年的灵魂碰到一起极为不舒服,不想再说话,由着孩子把他搀扶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