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佬需要顺毛。
他很是理智地点点头，神情慎重，“必不会叫你失望的。”
二人并肩走进赌市，此处占地极广，头顶的石壁染成一片橘红，照在鬼魂身上，显出几分人气。
若是忽略部分鬼魂断手断脚，舌头拉长，眼角溢血的可怖形容，这里倒比外面更像人间。
“这位客官，要赌点什么？”一只少年鬼飘过来，衣衫朴素，嘴边挂着血珠，时不时地擦上几回，却永远擦不干净。
许是二人的目光太过直接，少年鬼有些羞郝地说道，“最近魂力不济，有些维持不住，让两位客官见笑了。”
二人一挑眉，表示听不懂。
魂力不济是什么意思，三魂七魄要么留要么散，什么济不济的？
而且，他们在外头逗留那么久，也没见过这些可怖的鬼啊。
“两位客官若是要赌，不如让小子作个参谋，客官赢了，便赏我几块阴币如何？”
二人听闻过各种向导，没曾想赌市里还有这种服务，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但是，赌意上头的裴卓并不答应，“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少年鬼立时耷拉下嘴角，语带恳求道，“客官再考虑一下吧，小子要的不多，五块阴币就好，这样我就能赎回那抵押的一魄了。”
千玥扫过赌市的鬼魂，忽然想通点什么，遂道，“我们初次来这里玩耍，倒不知还有抵押魂魄的买卖。”
同为鬼魂，少年没有什么防备心，一开口便交待清楚。
“是赌市里的抵押行，我本想着手气不好，抵押一魄周转点阴币再来一把。谁知赌运太差，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好求着阔绰的客官打赏一些，如今就差五块阴币了，两位行行好吧。若是我那一魄再赎不回来，便要被送到拍卖行里，供其他鬼买下食用，届时便不是形容丑陋这么简单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以杀证道
“原来你这副样子，是一魄被抵押的缘故，那他们也都是了。”千玥指着四周的断胳膊长舌头说道。
少年鬼苦恼地点点头，“没错，在这里赌红眼的鬼太多，赌到最后没了本钱，就只能拿自己来赌。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裴卓略有心虚地磨了磨扇柄，指尖的薄茧抠着玉骨，状似无意地反驳道，“那是你们赌技太差。”
少年连连道，“可不能这么说，这地方多少英雄鬼才，曾经豪极一时，最后输得魂飞魄散，生生成了别家鬼的盘中餐。要不得，真真要不得。”
千玥瞅了瞅裴卓撇嘴的模样，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担忧。
等会儿再收拾他！
“咱们鬼魂时日一久，三魂七魄自然会慢慢散尽，若是失掉一魄，缘何会弄成你们这副模样？”
少年鬼笑了笑，看来这二位真是头一次来赌市，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正常失掉一魂或一魄，表面自然不看出什么，顶多是记忆力差些，记不得往事。但咱们这是赌市，抵押行暂时抵押一魄，总归还是自己的，这些模样便只当是抵押的不良反应吧。”
千玥点点头，“行吧，就冲你拿魄来赌的豪气，且跟着吧。”
反正只是赢钱后打赏，不碍什么。
二人一鬼立刻加入赌局，作为实实在在的门外汉，千玥只负责盯梢。
到今日为止，她和裴卓身上的阳气基本已经感觉不到，便是和其他鬼挨得近些，也没有鬼会发现。
但是，她并没有被挨着的机会。
她神情冷漠地看着赌桌上的热闹，感受着局外人的孤独寂寞。
不过不要紧，只要裴卓能赢就行。
万一他和少年鬼一样输红眼，那就只能抵押给赌行了。
唉……
大抵裴卓还是有两把刷子，不过一个时辰，他们竟然赢了两千块阴币，惹得众鬼纷纷眼红。
千玥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虽然这里面没有几个鬼修，但这么多鬼一起也不是好惹的。
遂不顾裴卓意犹未尽的作态，一把掐住他命运的后脖颈，生生拖离赌市。
至于少年鬼，欢天喜地得了阴币，兴冲冲去赎了自己的一魄。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珠，这副形容太烦人，早就受不了了呢。
出了赌市，裴卓摇着折扇，暗搓搓地邀功，“怎么样？我就说我深谙此道吧？”
千玥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很是优秀。”
至于先前打算过抵押他的事情，千玥明智地选择忽略。
“来，一人一半。”
大概是赢钱之后的得意令人头脑犯浑，裴卓心里升起一股翻身把歌唱的豪情壮志。
然而这股子豪情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被生生掐灭。
“哼！二位让我好找啊！”
入得修罗道的姬雯雯一身紫衣，浑身鬼气内敛，实则气势深重，与之前全然不同。
此时，她正目带凶光和得意地看着二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千玥“……”
裴卓“……”
“姬姑娘，之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这一百块阴币还给你。”裴卓向女鬼低头。
姬雯雯冷笑一声，“老娘看起来像缺钱的样子吗？”
千玥眨眨眼，难道她非要裴卓陪着伺候几日才肯罢休？
如果是这样的话……
裴卓，“那姬姑娘想要如何？”
“哼，托二位的福，我才能摆脱魂消魄散的命运，得幸入道。”姬雯雯眼里闪着不明的绿光，似猎人一般盯着他们，“既然结下这份因果，便让我以杀证道，更进一步吧！”
二人神色一变，见鬼的以杀证道，鬼修解释因果都这么粗暴的吗？
姬雯雯虽有修为傍身，可他们也不是砧板上的肥肉，便是灵力运行不畅又如何，真要动起手来还会打不过一个刚入道的鬼修？
秉持着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千玥很是果断地射出一箭，本是无形之力，在冥界中愣是透出幽幽蓝光。
这一点，她前几次出手时便发现了。
不过，威力却是不减。
姬雯雯猛地退开，袖中腾起一股黑雾，凝为利爪扑向箭矢。
箭矢穿破鬼爪，消散为点点蓝光，下一道紧跟其后，射向姬雯雯的胸口，没入鬼体。
到底是刚刚入道，从前也没有斗法经验，姬雯雯嚣张的气势顿时湮灭下去。
她凶狠地瞪着二人，白手黑甲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等着！”
手心捏着两块中品灵石的裴卓默默收起，他恨这种炼化跟不上运行的速度。
至于翻身做主什么的，还是先算了吧！
二人都没有把姬雯雯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是个刚入道的鬼修，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再凶狠也没用。
但这一次，他们显然是想差了。
二人趁着手里有些余钱，特意去幽冥殿办理了租屋手续。
简陋的小院，两间屋子，刚好能容他们栖身。
毕竟总在郊外落脚也不合适。
这一日，他们刚刚办完租赁一事，准备去传说中的鬼市瞧瞧，听闻那里来往的鬼修很多，也能更好地了解冥界情况。
前脚刚刚出门，后脚就听闻一件大事。
“哎，老兄，你听说了吗？咱们冥界来了两个活人！”某鬼兴致勃勃地和另一只鬼咬耳朵。
“当然听说了，活人竟然能进入冥界，说是吃了大补呢！”
“对啊，对啊，现在幽冥都传遍了，都等着抓这两个人呢。要是我能咬上一口就好了！”
两个活人，“……”
这特么谁造的谣？
白游还是姬雯雯？
二人谨慎地施了一个幻术，改动容貌，露出八卦的神情近前打探，“两位这是在说什么？”
“你们竟然不知道？”某鬼讶异地问道，随即兴奋起来。
在漫长且无聊的鬼生中，大抵难得碰见这么一桩有趣的事情。
二鬼说得津津有味，二人听得一肚子火气。
原来姬雯雯明的不行来阴的，识破他们活人的身份后，到处胡编瞎传，很是有脑。
如今冥界半数的鬼魂，怕都晓得他们的事情。
二人一副郁色，还要装出感兴趣的模样，委实憋屈。
偏那鬼魂还兴致勃勃地掏出两卷纸来，“你们看看，活人就长这模样，好好记着，我抢这二副肖像可不容易哩！”
姬雯雯，你可真有才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往生石
九幽的苍穹，永远挂着一抹橘红，映得鬼市宛如人间闹市。
身为冥界最热话题的两位主人公，千玥和裴卓各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坐在茶楼最不起眼的角落。
此时台上正演绎着一出大戏，关于如何正确食用活人，以及坐地成仙的问题。
对此，二人也是服气的。
裴卓更是连连惊叹，两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堪比唐僧肉的价值。
台下众鬼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叫好，气氛空前热闹。
仿佛这突然出现的二人，就是他们寡淡鬼生中最大的命运转折点。
“愚昧使鬼落后啊。”裴卓又是一声感叹。
千玥虽觉得他言谈有些怪异，倒也完全能够听懂。
二人混迹茶楼中，拐着附近的鬼修打听些修罗道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