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似无的喘息声,判断不出是人还是什么动物发出的。
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从小到大这么多次梦境里从来没有回头看过,好像不能回头,又好像害怕回头。
对身后追赶的东西又似乎谈不上害怕,更多的好像是不舍。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感受。这种梦,每个月都会有一到两次,好多年了,曾经也想努力看清到底是哪里,到底是什么在追赶,却都是徒劳。也在网上查过很多有关于森林的资料和图片,都有点像,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样。
米花使劲摇了摇脑袋,努力不去想这乱七八糟的梦境。
叹了口气翻身下床,推开窗子,雨已经停了,街道寂寥,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
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潮湿味道的空气,转身回到床边,用皮筋随意绑了个马尾。
给小白倒了干净的水,放了几片卷心菜叶。这家伙咔哧咔哧的啃了起来。别看三瓣嘴小,啃叶子的时候倒挺快,每次看他吃叶子,都有种错觉,这个叶子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了呢。
伺候好小白,米花打开房间门,房间里静静的,只有钟表滴滴答答在走动着的声音。
张墨北还没有起床。
米花揉揉眼睛走进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容姣好,皮肤白腻就是略略有些婴儿肥,眉眼因为昨夜做梦没有睡好而显得有些肿胀,撩起冷水洗了把脸,再次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恩,这下精神多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摆了个V字手势,这么美的小丫头,张墨北却天天说丑?哪里丑,明明是青春无敌美少女一枚啊。
洗漱完毕,米花觉得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于是哼着歌走进走到厨房,从冰箱拿出一袋牛奶放在热水里浸泡。
几年前就和张墨北说起过做梦的事,他只说是白天玩疯了,夜里才会做乱七八糟的梦。好随意的回答,敷衍的意味明显。就算是玩疯了又怎么会几年如一日的都是同一个梦境。再追问的时候,他便不再回应。
也问过同学,有的觉得米花是在开玩笑,有的则说他也有一直做一个梦,还有续集的那种。
后来也就习惯了,不再对别人提起这事。好像对于无力改变的事情,除了默默接受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正只是做梦而已,除了醒来感觉整个人特别疲惫外,也没有别的影响。
也许自己就是这样与众不同也说不定呢,谁还没点特殊呢不是吗。
热好牛奶,米花拖拉着拖鞋,叼着牛奶准备回房间换衣服上学,路过客厅扫了一眼钟表,“哇这都几点了,张墨北怎么还没有起床?!今天不上班了?!这么懒怎么能对得起人民教师的称号啊!”
米花走向张墨北的房间。房门虚掩着,米花蹑手蹑脚的过去偷偷瞄了一眼,只看到墙上斑驳的阳光。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嗯哼,我进来喽。”说着慢慢推开门,探头探脑的朝里望了一眼。
房间里没有人。
米花疑惑的走了进去,房间整整齐齐的,床上也没有一丝褶皱。
张墨北去哪了?皱着眉仔细想一下,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和他道了晚安。起夜去厕所的时候还看到他的房间亮着灯,怎么一大早人就不见了?难道学校有事他自己提前走了?
米花转身把没喝完的牛奶扔进垃圾桶,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给张墨北打电话。
“嘟——嘟——嘟——”
没人接,恩,可能在忙。再打。
“嘟——嘟——嘟——”
继续打。
“嘟——嘟——嘟——”
还是没人接。
米花觉得自己有些微微的发抖,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有些泛白。
张墨北是一个很循规蹈矩的人,早上学校晚上回家,两点一线。除了看书和拉琴,可以说是个很无趣的人了。在课堂上他对着学生笑脸盈盈,吧啦吧啦的像个话痨。可是一旦下课,就像马上把他塞进了冰箱里一样,变成了一座移动的冰山。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出门去学校,都有固定的规律,从不会像今天一样,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
米花感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突的跳着,利索的套上衣服,把书包甩到肩上,抓起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
到了楼下去推自行车发现张墨北的自行车还好好的锁在旁边。心里更慌了,他会去哪里,要不要报警呢?
登上车子一路飞驰的到了城北的乐城小学,门卫大爷正用一把大扫帚扫着因昨夜风雨被刮下的落叶。看到米花过来,大爷笑眯眯的说:“米花这么早啊...咦,你怎么没和张老师一起来呢?”
米花一听大爷这么说,腿一软差点从车子上掉下来,虽然来的路上就已经隐隐觉得张墨北应该不会在学校里,他一个音乐老师,这么大早到学校干嘛?教鸟儿唱歌啊?
而且他也没有骑车子。家里离学校并不近。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但是还是报着希望一路飞奔来了,听了门卫大爷这样一说,心里一下慌了神。
“大爷,张老师是不是早上来了你没有注意呢?”米花不甘心的问道。
“不会的,我老头子睡眠少,早上很早就起啦,而且他要是来了,没我给他开门,他也进不去啊。”大爷看米花表情不对,赶紧接着说:“要不你进去找找?”
“不用了,我先走了。”米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赶紧低头推着车子离开。
早上匆忙绑的头发因为一路骑车过来被风吹着已经有些松散,顾不得重新绑,骑上车子漫无目的的开始寻找。
路上行人和车辆开始多了起来,背着书包的小孩儿,挎着菜篮子的婆婆,叼着早饭的上班族。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好像只有焦燥的米花,像只无头苍蝇般的转来转去。
正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时候,电话响了,米花连忙手忙脚乱的从裤兜掏手机,越忙越乱,“啪”的一下手机掉在地上,而且屏向下。
米花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个手机可是自己去打了两个月的临工攒钱买的。不过还好手机还在响,应该没摔坏吧。一边祈祷一边捡起手机。手机是在响,但是屏不亮了!这是倒了什么霉了啊。
屏坏了,没办法接电话,但是手机却一直在响。米花急的团团转,有预感应该是张墨北打过来的。
接不到怎么办,接不到怎么办,接不到怎么办。米花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向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捧着个屏稀烂的手机,嘴里絮絮叨叨着。
对了!米花灵光一闪急忙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蹬着车就走。又是风驰电掣的到了自己上学的学校。车子一丢就开始往教室跑。
“子君啊,快把手机拿出来。”人还没到教室,声音已经到了。
等米花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一下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教室里的同学并不多。好朋友子君正拿着手机一脸便秘的表情对着米花挥手。
而米花的座位边上,班主任背着手,看不清表情的站在那里,班主任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高瘦瘦拿着一个大书包,正在把桌子上堆积的参考书往里装的人。
“张墨北!”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米花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吸了吸鼻子大喊了一声。
张墨北抬起头看到米花,脸上闪过一丝说不清的表情,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想念,又好像是欲言又止的无奈。但是很快就看不到了,接着微微一笑说了句:“丫头,过来。”
米花走过去,看着张墨北成熟刚毅的脸,依旧黑如深潭的双眼,微微笑时嘴唇薄薄的扯出好看的弧度。有些想念又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一大早干嘛去了,电话也不接,让我一通好找。”
张墨北没有回到米花的话,手里不停的装着东西,装完之后张墨北站直身子,挺拔端正,如松树一般,转头对米花说:“和老师同学告别吧,你要退学了。”
米花此时的嘴巴张的一定可以直接塞下一个鸡蛋!
第3章
回去的路上,米花叹了口气,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没有在学校里用法术啊,为什么这又退学了呢。自己从小到大,换学校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这乐城的学校怕是都上了一遍吧。
米花看着前面推着自行车的张墨北,车子上驮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那是有一年张墨北带米花去看樱花的时候买的。
米花还记得两个人省吃俭用攒了很久的钱,每天都是用一点青菜一点碎肉下面条,但是每次张墨北都会在面条里放一个荷包蛋。而米花每天总会在自己的面条下面发现那个荷包蛋。张墨北说米花正在长身体,必须要每天吃鸡蛋。但是他却在那一个多月里,整整瘦了一圈。
米花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吧,正是犯馋的年纪,有一天放学路过卖卤肉的摊位,闻着卤肉的香味走不动路。张墨北看着米花可怜巴巴的站在人家的推车前使劲的嗅鼻子,满眼宠溺的走过去买了一个饼,又买了些卤肉,让老板剁碎了夹在饼里,再红着脸让老板多浇了勺汤汁,装了袋子里,递给米花。
那是米花记忆里吃的最香的一次。米花把饼递到张墨北嘴边,他给推了回来。米花又递了一次,而且缠着他必须吃。张墨北只得张了嘴轻轻咬了一小口。米花知道张墨北对自己好,他那一口只是咬了一点点饼,连汤汁什么味都没有尝到,更别说卤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