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徐清钰怀里跳下,因神魂太弱而踉跄跪倒,徐清钰忙抱起初元,将她放到解一与织心身边。
“伯达,十三。”初元左顾右盼,竟一时不知该顾上谁。
解一没有应初元,而是望向解梦成,道:“尊上,原谅我,我终究不是没有思想的傀儡。”
解梦成不再攻击,杀死初元的最佳时间已过,再攻击,也不过是无用之功。
他居高临下地望向解一,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是我最后的护盾,你不死,我不会死。”
他诧异解一反叛,毕竟前世解一可是宁死也要护他出逃。
解一默然,道:“叛主之人,不配活在世上。”
“伯达——”初元又喊,握住解一的手。
“你是为了她?”解梦成又问,“你爱她?”
解一抿唇,道:“我,只是学会了思考。”
而这,是初元教会他的,或许真有因果,他注定要为初元而死。
“不必聚我神魂,不必为我转世。”解一这话是对初元说的,可是他没有望向初元,而是仰头望向天空。
不知想到什么,他微微一笑,自绝身亡。
初元识海阵阵晕眩,她早知,就算最终解梦成被打败,解一也活不下来,求死是他的目标,死亡是他渴求的归宿。
他是死士,他背叛死士法则,早给自己安排了结局。
不像解二,解梦成一死,他估计欢天喜地。
纵然她对解一结局早有预料,可是真见解一死在眼前,还是有些受不住。
徐清钰将仙参魂乳喂给初元,护住她此时神魂,他低声喊道:“师父,解一他求仁得仁,他肯定不想,自己的死,惹您伤心。”
初元稳稳情绪,放下解一,又爬向十三,将十三抱在怀里。
她望向十三的伤口,心口又是一窒,“你这又是何苦?你既已回了本体,过往之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搭上性命?”
十三握着初元的手,只道:“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十三意识一直没有散去,只是被织心困在识海内,不能掌控身体。
所以,她瞧见了初元对织心的态度,也知道初元做到了答应她的事,她很开心,总觉得自己一生不算白过。
特别是本体想与初元为友,却彻底没有可能,这更让她开心。
织心为本体,她为分-身,这是与生俱来无法更改的事实,可是初元的友谊,她作为分-身得到,而本体妒忌却求而不得,岂不是她作为分-身的胜利?
这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是本体的附属,而是真正的独立的人。
而这,是初元给她带来的。
所以,瞧见初元遇险,她想也不想地夺取身体使用权,想要救她一命。
虽然有些对不住本体,可是本体与初元之间,她更看重的,还是初元。
而且,她夺取本体使用权时,本体一直没有反抗,显然对她的决定,本体也是愿意了。
这一点,她就不与初元说了,万一初元心生愧疚怎么办?
她握紧初元的手,开口道,“你能一眼认出我,我很开心。”
这愈发让她觉得,她的决定,没有错。
初元将她抱在怀里,道:“我怎么会认错你,吾友!”
“这样,我就满足了。”十三低低开口,“我死后,会于族内重生,那是全新的一世,与此时的我没有丝毫关系,不要去看她,不要看在我份上,对她有所纵容。”
原谅我自私,只想拥有你特别相待的,只有我。
“好好好。”初元忙不迭答应。
她垂眸,眼泪落到十三脸上。
“别哭。”十三伸手想替初元抹去眼泪,抬了抬手臂,却没有力气,她道,“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初元“嗯嗯”应道,眼泪却越掉越多。
十三望着初元,想安慰,却知道安慰无用。
她静静地望了初元片刻,闭上眼。
她闭眼之后,身形渐渐虚幻,一寸寸消失于初元怀里。
不过须臾之间,原地再无十三身影。
初元捂脸,再也无法克制地低声痛苦。
当年十三回过本体,她没有直面,可是此时十三从她怀里消失,让她彻底意识到,十三死去,世上再无一个十三。
不过,她也只允许自己软弱片刻,她抹干眼泪,抬头望向徐清钰,道:“小徒弟,杀了他!”
“好。”徐清钰用时空法则塑出个空间,将初元护在其中。
解梦成这时开口,“你们看。”
下边荒兽肉-身在他们这边折腾时,早已掉落在地,并重新散做云雾,为底下荒兽吸收,而那些荒兽吸收了云雾,又一次进化。
它们迅速互相合成,实力节节攀升,在这片刻,就已经成为帝兽,并实力不断上涨。
若是任它继续涨下来,又一头新的荒兽皇诞生,如此初元之前的努力,便变成了笑话。
毕竟初元此时没什么战斗力,又出一只荒兽皇,无人能挡。
初元与徐清钰面色顿时难看。
他俩能瞧出不能任那荒兽长成,在下方抗敌的帝君自然也知道。
剑独剑宗城墙上,止戈剑圣忽而哈哈大笑,朗声道:“诸位,我为止戈,当止干戈!我死而复生,原以为是天道怜悯我剑惑未解,不想却是让我以身止这干戈!诸位可以瞧见,荒兽不灭,仙界不宁,若这般一直杀下去,对面虚空之域便是我等下场,荒兽之患一辈子不绝。”
他自以为瞒过天道,谁知他复活不过天道算计。他明了,他复活之用,便是应在此处。也罢,他那剑惑在初元帝君的点拨下已经悟出,此生无憾矣。
以此身祭天地,为众生献最后一份力,也不枉他复活一场。
“我先走一步,若有认同我者,可与我一道。”
剑圣收起剑,走到那只即将成皇的皇兽面前,笑道:“以身为剑,荡魔宁清。今日从我,为护太平!”
他整个人化作一柄长剑,刺入荒兽体内,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即将成为荒兽的荒兽皇瞬间四分五裂。
而帝君自爆的能量,似场般往外蔓延,所过之处,仙君之下的荒兽全都化作齑粉,顿时剑独剑宗城前,荒兽稀稀疏疏。
剑独剑宗掌教振臂一呼,“杀了这些剩余荒兽,莫让止戈剑圣心血白费!”
其他帝君见止戈剑圣举动,又望向自己城池前即将成皇的荒兽,忽然明了这是唯一法子。
叶闲云亦是哈哈大笑,“我自认勘破天机,却不知这天机是天道予我指引,我所思所行,全在天道算计之下。我依托天道,命途早定,罢罢罢,我一辈子顺应天命,再顺最后一次又如何?”
红粉道人叶闲情在旁搭腔,“极是极是,顺应天命又如何?我以为我从这算计中脱身,之后便是笑看世人争名夺利,谁知我之逍遥,不过是我自以为是。我从未从这漩涡中挣脱而出,从我出手插棋局而起,我的命运便已注定。
也罢,我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也逍遥了这么多年,天道需我效力,我又何必辞湮。千万人往矣,吾道不孤。”
“吾弟,来,走吧,不堕我叶家威名。”
叶闲云与叶游情对视一笑,分别走向城前实力高涨的荒兽。
祖龙阳听了剑圣的话,若有所觉。
他亦是一笑,“兜兜转转,宿命之战,我龙族与荒兽,解不开孽缘。罢罢罢,上元终归消散与上元,无论是我,还是荒兽,都该早已消失于历史。”
他化作原型,在空中盘旋一旋,一头钻入荒兽嘴里。
凰幽仰头,眼底尽是深情,好似又看到了自己情郎一般。
她道:“信,若我为天下苍生牺牲,是不是有脸面去见你?等我到你面前,希望你能看在这份功劳上,原谅我对凰宝宝做的一切。”
她身形一闪,化作火球,融于荒兽体内。
巫七襄望着自己巫族儿郎,一个个在荒兽蹄下而死,摇头道:“身为族长,当为族人先,当年老族长教我这话我不懂,可是现在我懂了。希望我醒悟得,不算晚。”
她走下城池,坦然道:“我知我没骨气,谁强便依附谁,可是今日,我也想尝尝当英雄的滋味。”
天魔族前,乌掌天魔揉揉脸,苦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进阶帝君的障碍忽然消失。我原本以为天道让我进阶帝君境,我想扶我天魔一族,原来是为了今日。”
“罢罢罢,我一族不会真正身死,为这苍生,牺牲这一世性命又如何?”
山鬼族山鬼族帝君偏头望向剑独剑宗方向,道:“止戈前辈好不容易复生,面对死亡都这般坦然,我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过本,还能比不上止戈前辈?
人固有一死,我死得其所,死得痛快!”
山海族忘归帝君望向族内好儿郎,又望望那些荒兽,道:“我山海一族上古之时便是抗击荒兽英雄,今日我又岂能堕我山海一族英名?不就是以身祭天地?我有何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