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只有他静静的喘息声,锁链拖拉的脆响声,血液啪嗒啪嗒坠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所有。
十日之后,千叶对这种状况腻味极了,或许也有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她再也忍不住,灵封再次摔倒的时候,她忍不住超过他,口气极差地问道,“灵封,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那个人的身形微僵,脸上挂着某种疑虑的神色,他的嘴角正在往外渗血,被折磨了十天之后,身形瘦削而显得脆弱,再也没有初见之时的仙人风骨。
由此可见这闭魂窟有多么折磨人。
他握紧了拳头,忍住心中的惊诧,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仍旧不肯诉说原因。
千叶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人,往往用催眠术语来说,引他们走向过去发生的事情,这个人就会在引导下说出原因,却不想灵封完全不理会,任她如何施为都无法前进一步。
若然这人不知忏悔,那这闭魂窟岂不是要一直走下去?
头一次在他人催眠的记忆中,千叶产生了烦躁之感,她本该静静地观察一切,本该面不改色地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才对。
灵封摇头,千叶心知再也问不出什么,不由心中有些气妥,但她生性不是肯服输之人,于是仍旧沉默不语地陪着灵封往下走。
旋转的台阶像是螺壳反过来所造成,如同艺术家手中永远无法走到尽头的异空间,或者又被称作是错位空间,当你以为走到终点的时候,实际上那是另一个开始,无限循环的折磨,无限延长的深渊。
“姑娘为何执着于我犯了何错?”静谧之中响起灵封的询问声。
千叶无声地翻了翻白眼,心中暗暗嘀咕,这话问的倒是客气,可惜她不能说出原因,“上仙界乃是天地之间地位最为崇高的地方,那个送你进来的人说你得罪了天尊,可是我想这人若真的是天尊,原该大方一些才是,何以你会得罪他,并被关在这种地方受惩罚?”
“最为崇高的地方么,很久之前我也曾这么认为。”话语之中有唏嘘之意。
“为何现在又不觉得崇高了呢?”千叶紧追着问道。
灵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鄙夷,另外夹着深深的怨怒,却沉默地摇了摇头,“姑娘若是能够离开这里,便走吧。”
“冥顽不灵!”千叶如此评判,“既然你不觉得自己有错,便是走上千年万年,这闭魂窟又如何能让你走出去?”
大概弱者容易让人同情,也或者如今的灵封并不像那个灵谪仙一样对她喊打喊杀,身上还存在一种傲骨的缘故。
千叶忍不住继续说道,“你还不如省些力气坐在这里,老老实实地想想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也好让我赶快离开这里,能够找到一次性击败你的理由。后面的话千叶却是没有说出来。
“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怒气?”灵封敏感地抓住千叶声音中的其它含义,不明白这个看不到的姑娘和自己结过什么仇。
千叶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冷漠,“若非如此,我便不会在这里了。”
“为何?”灵封的声音一紧,他竟然得罪过这个小姑娘。
千叶不再说话,既然灵封最后到了若水界,那这个闭魂窟他早晚都会离开,她又何必因此心绪不稳,乱发什么善心。对于这种人,善心最是要不得。
灵封心中渐沉,原本以为陪着自己的小姑娘是偶然间落入闭魂窟之中的,却不想好似专为寻仇而来,原本死寂的心更加沉静。
一连数月,灵封仍旧在不断地往台阶下面走,踏过一层层台阶,流下一滴滴鲜血。有时候他会因为疼痛昏迷数个时辰,在睡梦之中不断地呻吟,显得格外凄惨。
纵然千叶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有些发愁,不忏悔灵封就不可能走出这里,但是即便走出这里,他也仍旧是唯一的谪仙。
以前她或许不懂这种身份有什么了不起,渐渐观察之下就会发现他那种傲骨,即便是疼的打颤,疼的表情扭曲,他也可以被称之为硬汉子,固执别扭的坚强。
往往人们看到这种执着于一件事情的人都会感动,甚至会生出无限的崇敬之情,千叶恰恰也有这种凡人的脾气,若然不是知晓灵封后来的作为,便要真心实意佩服他了。
这日,灵封继续往闭魂窟下方走去,千叶仍旧紧随其后,不久之后,灵封忽然停了下来。
他像是用尽了力气,猛然转过身,一身血迹斑斑又狼狈的样子着实吓了千叶一跳。
第653章 噬魂黑狼
他像是用尽了力气,猛然转过身,一身血迹斑斑又狼狈的样子着实吓了千叶一跳。
“姑娘,你还在么?”
空气之中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音。灵封握了握拳头,又忍不住松开,心中不由有些自嘲。
“天尊为我赐婚,我不愿,因而受罚。”
“……”
这算是什么鬼状况。
“违背天尊之命,是上仙界的大忌,可我不想因为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娶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仙子为妻。”
千叶动了动唇,这天尊的行事风格岂不是和人间界的皇帝一样,违抗圣旨就要受到惩罚。
灵封这谪仙当的也未免太委屈了一点。
如是想着,千叶仍旧不说话,既然已经掌握了根本原因,那这段催眠记忆当很快就会消逝,接下来就剩下灵封被贬谪之事。
灵封没有听到任何答话,直觉认为那个人仍旧在听,于是继续说道,“姑娘为何仇恨我呢?灵封虽然在上仙界独树一帜,却从不认为会得罪人至此。”
空气静静地流动,千叶手指已经在掐决,她预备离开这段记忆。
“吼——”
然而,就在这时,闭魂窟内忽然响起了一声声野兽的吼叫声,黑暗的密闭空间仿若被放置了数百头恶犬,声音是乍然而响起的,没有任何预兆。
“怎么?”千叶纳闷不已,野兽的叫声打乱她掐决的动作,却见灵封面露警惕之色。
“姑娘若然是魂体,还请速速离去!”
他语气焦急,被在身后的锁链迅速拖动,向着闭魂窟深处而去,并高声喊道,“不要再跟来!”
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黑暗之中扑出数道残影,这些影子以兽为形,宛若黑雾化成的狼犬,但是他的眼睛却出其的明亮,金色灼灼,恶狠狠地瞪住灵封。
千叶并非魂体,准确来说,她是不属于这个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只能算是一个观看事情发展的旁观者。
只见数头黑雾形状的狼犬扑向灵封,血盆大口大张,“啊呜”一声,从灵封身上啃噬下一块什么东西。
灵封踉跄一步,仍旧往台阶下方而去,血液在地上滴落,接触过黑色石阶的血液如同毒液一般,再次返还之时让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更为诡异的是黑狼明明咬了他一口,却不见撕扯下什么东西。
灵封的双手被锁住,仙力被封,也就意味着此时的他完全是一个凡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但他却踉踉跄跄地往深处奔逃。
千叶隐约觉得他是担心会牵连自己。
眼看乌白色的身影远去,千叶忍不住踏步而下,尔后快速地追赶而去。
善良?或者说尚未变恶。这个灵封虽神态疏离淡漠,却让人觉得不那么恐怖讨厌,而且他的身上有种英勇就义的大侠风范,这样的人为何会变成嗜血冷酷之人,策划数千年只为回到上仙界。
虽然谪仙的身份显得污垢不堪,可这种上仙界应该也不值得心心念念地返还吧。
黑狼如同吃到了什么可口的东西,轮番朝灵封扑将而去,千叶眼睛瞪的极大,只见黑狼的口中填满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或是半截手臂的样子,或是一片肉块的样子,显得异常可怖。
灵封早已是面色青紫,偏偏黑狼前仆后继,在无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它们扑咬的甚为欢乐,“啊呜啊呜”声不绝。当他们将肉块似的黑影填补到肚子里,经过片刻之后,就会有肉块似的黑影从黑雾中钻出,或被旁的黑狼一口咬住,或再返回到灵封的身上。
噬魂。
千叶的心中陡然惊现这两个字,既然已经有如此恐怖诡异的台阶,那么这种兽类定然也是用来惩罚在此的人。
“吼吼吼——”黑狼越吃越快活,尽管那些魂魄很快就会从身体中脱离,却没有浇灭它们的热心。
灵封早已是强弩之末,或者说濒临死况,如何能够受得了灵魂撕裂之痛,已然蜷缩成一团,将身体靠在台阶壁上,整个人瑟缩发抖,口中压抑着痛呼的声音。
倘若千叶之前对血液流淌在回流之事能持远观状态的话,此刻却忍不住。
试想她也是异世中来到这里魂魄,若然身为神魂状态的她被如此对待,定然要疯魔不可。
修仙中的世界,神魂的伤害疼痛值远比肉体要大的多,那是放大百倍以上的疼痛,所以每一个遭受雷劫的修士才会那么艰难地进阶,这种蚀骨疼痛远非普通的言语能够形容。
千叶凝眉在一旁看着,心中一边在劝阻,一边在叫喊。
千叶,你想想眼前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你如何能够上前帮忙;不,这个人尚未堕魔,他只是一个违抗天尊之命的可怜人,你看看他身上的伤,看看那些黑狼残忍的样子,医生师傅教给你的仁义为善莫非都被狗吃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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