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双手,望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忽然间感受到罪恶,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一只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肮脏,恶臭,被世人抛弃。
被他爱的人抛弃。
锦舟……
热泪滚烫,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像一只小畜呜咽出声:“你不要死……我不许你死……你给我回来……回来……”
“云琰。”
恍然间,耳边响起少女的声音,余长情慌忙抬起头,少女站在面前,绝美的脸挂着温和的笑容:“云琰。”
“锦舟?”他忙起身,拉起少女的手。她的手很冷,隔着皮肤,寒意渗入骨头里。
“云琰,别哭,吃点东西吧。”少女神色有些古怪。他点了点头,仿佛那是毒药也会顺从,“好。”
桌子上放着热腾腾的汤粥,两人坐下来,少女小心拿起汤匙,盛了一匙放在唇边吹了吹,这才递过去。
余长情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斜了她一眼,语气冷漠:“你是谁?”
少女脸上的笑瞬间凝固,放下汤匙,起身退了两步,同时,恢复了原貌。他的目光阴鸷,薄唇微动:“幽河。”
幽河俯身,“主人,冒犯了。”
顷刻间,空气凝滞,男人的视线锋利无比,落在幽河身上,仿佛无数利器割破皮肤。
男人大手一扬,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回荡在每个角落,幽河慌忙跪下,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幽河只是担心主人,希望主人尽快振作起来,重振旗鼓。”
余长情大手撑在桌子上,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重振旗鼓?我从头到尾,想要的不过是她,如今她死了,你让我怎么振作?你告诉我,事到如今我还重振旗鼓有什么用?”
幽河低着头,“主人,在人类眼中,权利的欲望远比男·欢·女·爱更强烈,主人为何不换一个目标?何况,世上也不只她一个……”
“你给我闭嘴。”余长情深吸一口气,怒吼:“滚,马上给我滚,你们全都给我滚!”
“主人……”幽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掌中黑气涌动,他抬起手,脸上笼罩着浓重的阴霾,“想死是吗?那我成全你。”
–
厉连沉来的时候,正是凌晨四点,天边可见微弱的白光,一夜的寒霜,整个世界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得知凉锦舟有救,简越之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昨晚熬出的黑眼圈和哭肿的眼睛令他看起来憔悴很多,竹情看了心疼的抹泪。
但他再憔悴,也比不过守在凉锦舟身边的许司延,大概是光线原因,他出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嘴唇发白,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是哑的,简越之看见他,以为看见了一具会行走的尸体。
“准备好了么?”厉连沉简单的打量屋里环境,问他。
许司延“嗯”了一声,之后说了什么,像是喃喃自语,简越之挠挠头,没听清。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紧,许司延和厉连沉一起进了屋,叮嘱简越之在外面守着,有任何情形都不可以打扰到里面的人。简越之不明觉厉,点头答应:“放心。”
一切准备就绪,厉连沉站在床边,手上蓄满灵力,将灵力输送到床上的红狐体内。
灼热的力量将小狐狸冰冷的身体重新点亮,灰暗的毛色重现光彩,许司延紧紧盯着她,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的呼吸有些乱。
几分钟后,红狐化身为少女的模样,肤色白皙,如同童话里的睡公主,看不出一丝死亡的痕迹来。
厉连沉收回手,捂着胸口低咳了一声。
许司延这才看了他一眼,难得关心道:“你怎么样?”
他摆摆手,“我的灵力只能帮她维持半个小时的人形,你要尽快启动与她气息之间的感应。”
许司延不再耽搁,即刻坐在床边,握紧了她的手,闭眼凝神。食指相扣,指尖流溢出清凌的微光,两人眉心同时浮现出淡绿色的光点。
简越之觉得自己肩负着重大的使命,于是乎,这个男人披上道袍,手持桃木剑,腰缠万张黄符,摆着威武霸气的姿势守在门前。
谁知,在这全员精神紧绷的时刻,门被敲响了。
简越之收回桃木剑,打开门,看清外面的人,脸色顿时变了,他退了一步,举起桃木剑就是一通猛戳,余长情一把握住那脆弱的剑身,夺过来,轻轻一折,断了。
简越之拦住他,“你来干什么?”
余长情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从他身体里穿过,往里面走去,“来带走我的女人。”
“余长情,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锦舟她生前待你不薄,你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怨,要对她下此狠手?她死了,你现在还不肯放过她,你一定要她连死都不瞑目吗?”
简越之飞快的掏了几张符纸,只见余长情冷着脸转过身来,他迅速将五六张黄符掷了出去!
金光环绕,简越之速速念出口诀,五张符纸在空中摆出一个阵法,余长情被困在其中,看了眼周围的金光,脸色更冷了。
“你想找死吗?”
“哼,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让你带走她。”简越之说完,继续默念口诀,符纸形成的金色光芒化作条光链,紧紧收缩,将男人的手脚困住。
余长情长长吐出一口气,周身环绕起厚重的黑气,金光顿时被压制了下去,他眯起眸子,冷冷睨了简越之一眼,扔下一句:“看在你是她舍命要救的人的份上,我不杀你。”
简越之恨恨咬牙,再次掏出几张符:“伏魔灵阵,金光速……”
一个“现”字没说完,迎面撞上一团黑雾,简越之白眼一翻,身体重重往地上倒去。
看到这一幕的竹情从空中现身,长长的指甲挥了出去,却被男人避开,接着扣住了脖子,奇怪的咯咯声从喉咙里发出来,余长情大手一甩,将她身体扔到了身侧的墙上,肢体散落了一地。
“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余长情冷哼一声,循着味道走向卧室,手落在门把上,却停顿了。
这个时候,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厉连沉从里面走出来,借着这功夫,余长情迅速扫了一眼屋里的情景,但他什么也没看到,就被对方逼退了一步。
“我说这里怎么会有生人的味道,原来是厉殿主造访。”余长情讽了一句,面对这个气息可怕的判官,没有丝毫惧色。
“黄毛小儿,本殿在此,岂容你如此放肆。”厉连沉说这句话时,整张脸都是绷着的。
他说话总是没有感情的,以至于叫人觉得,即使是在威胁,也没有气势。
“厉殿主,我只是要带走属于我的人,如果你今天是来将我正法,那也得等我见她最后一面,否则,我不服。”
厉连沉不带丝毫情绪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想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随后,他移开视线,低声道:“果然是和他一样的愚蠢。”
余长情嘴角动了动,果然,厉连沉侧过身给他让了路。余长情快步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许司延站在床边的身影,看到床上无声无息的少女,他脸色微变。
“你们在做什么?”
“救人。”厉连沉跟进来,沉声回应。
余长情闻言,心中一动,“她……她还有得救?”
听到他的声音,许司延的精力被分走了一半,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冷道:“你怎么会来?”
“别分心!”厉连沉严肃的提醒。他这才重新拉回注意力,全身心投入到救人当中。
“锦舟还有得救……”余长情心情复杂,又喜又怒,喜的是她还有机会醒来,怒的是救她的人不是自己。
余长情觉得自己很矛盾,也很虚伪,明明爱她到骨子里,所做的事却像是恨她到骨子里。看着那个男人拼了命去救她,他竟可耻的产生一种自愧不如……
不,没有人比他更爱她,许司延只是迷恋她的美貌,只是不愿意放弃这样一副美貌而已!
厉连沉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思忖,他说:“这小狐灵丹已碎,魂魄被万相神镜封印在体内,借助往生葵发动回报之力可以救回她的性命,只是,回报之力只能给她一口气,灵丹却是能为她续命的关键。”
许司延皱着眉,搭了一句:“把我的灵丹给她。”
厉连沉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你是往生葵的载体,倘若你有事,往生葵便无法启用回报之力。”
“那你为何不早说?”男人愠怒。
“早说晚说,有意义么?”
男人沉默了,心绪动摇了几分,眉心的光点淡了淡。
厉连沉淡漠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眉间深深皱起,厉声提醒:“还想救她么?”
发觉与少女身上某种紧密相连的力量即将断开,他忙收回游走的思绪,他要救回她,不惜一切,哪怕……
在听到厉连沉说出这番话时,余长情心里就已经拿定主意,他庆幸自己站在了这里。
锦舟的死让他一瞬间感觉到,当年在她庇护下逃脱的宿命,又一次找到了他。与其让他从此坠入无底深渊,逃不开,躲不掉,无力挣扎,在绝望中度过漫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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