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翌日很早醒来,肆晓时跑到窗前,拉开酒店厚重的暗金色床帘,望见浅白天色从远处高楼大厦后缓缓绽出。
她确信,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捉鬼好日。
通知苏晴退掉酒店客房后,肆晓时联系了墨大师,在自家楼下等到对方后,才敢一起上楼。
至了门口,墨大师先是退后一步,上下瞧了眼房门,一脸古怪。
肆晓时愣了一下,哆哆嗦嗦地从包里去掏钥匙:“天哪,墨大师,我走的时候没有锁门,这个鬼居然把门关起来了。”
墨大师紧了紧眉,心里是在想,走的时候没关门,恐怕关门的不是鬼,是小偷。
肆晓时闷头找了半天,才想起钥匙落在屋里,又慌了:“糟了大师,我的钥匙落在家里了,我现在进不去。”
这样说着,门忽然被打开了。
“吱嘎”一声,将肆晓时和墨大师同时吓了一跳。
打开门却没让两人看到的梁正年和老鼠站在一旁,见到那个墨大师,老鼠蔑声:“切!就这个胆子还当大师!一看就是个半吊子。”
梁正年笑而不语,是没想到,肆晓时这个怂包还敢回来。
肆晓时瞧了眼墨大师,令对方先进:“大师,你先,我怕。”
这要求够直接,墨大师虽觉出古怪,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顺便从包中掏出一张黄色道符,拎在身前挡煞似的。
肆晓时及时跟上,想了想,还是与对方提醒:“大师,你把他赶走就可以了,不用收了他。”
跟在两人身后的梁正年止住脚步。
墨大师告诉肆晓时自己心里有数,即刻又从包里掏出一柄六边形的乾坤镜,一边照着屋内的沙发台灯,一边念念有词。
肆晓时始终握着墨大师给自己的小桃木剑,像只时刻怕受惊的小动物。
很快,墨大师走到沙发旁的小矮柜前,用乾坤镜照了一照,哈哈大笑:“好啊!你这孽畜,还敢造次!”说着,将手中道符按到矮柜上,中指与食指立起,放在眼前绕了好几圈,又喊了好几声“急急如律令”后,从身上那个布袋包中又掏出一把桃木剑,按在矮柜上一顿乱劈……
站在远处观摩这一切的梁正年与老鼠满脸黑线。
墨大师作完妖后,收起乾坤镜与桃木剑,而后与肆晓时说:“好了!这妖物现在已被我降在这柜中,记得道符不要摘,你之后将这柜子带道符沉入河中,就会将那妖物困于水中,他便不会再来干扰你了。”
老鼠“靠”了一声:“这死光头缺德啊!我都知道这样干不卫生!”
肆晓时虽有顾及,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好的,那就谢谢墨大师了。”
墨大师当是功成身退,这便要和肆晓时谈起价钱:“这个…出山费与收山费……”
“哦!”肆晓时即刻从包中掏出早上取来的现金,整整齐齐四百块:“大师我也不好意思给你太少,出山费和收山费一样的,一共四百,你看好不好?”
一道破符换四百,谁能说不好。墨大师微微一笑,刚要去接钱,茶几花瓶内的白色芍药花,凭空被拎了起来,半空中绕了一小圈后“啪”地落在地上。
吓了两人一跳。
肆晓时即刻收回手,指着花落的地点:“大…大师,貌似还有一个?”
墨大师这时真慌了,毕竟之前找他的那些人,不过是有疑心病,自己骗自己,要不就是老婆或小三搞事,想要家里男人收心才骗说有鬼。
这真实的鬼,墨大师可是见也没见过的,实在这墨大师,压根也不信世上有鬼。但眼看四百块就要到手,墨大师还是掏出了桃木剑,对着那朵花大喝:“嘚!妖孽!你的孙儿已被我降住,你还敢造次?也想沉尸江中?”
见花没了动静,墨大师刚要手心,脑门却被人一捶,一捶,又一捶……
那力度过于真实,将墨大师整个人打得跌坐在地。
肆晓时眼巴巴望着这一切,自然不知,是梁正年手里攥着块石头,一下下捶着墨大师锃亮的脑门,一边捶还一边教训:“死老头子干什么不好?做这种折寿阴损的事,骗小姑娘的钱好意思么?到时候去苏以那里记你一笔,让你下辈子当畜生!”
墨大师被鬼打,隐隐地,似乎也听到了梁正年的声音。脸色一苦,顿时哭得比肆晓时还要窝囊,摘下脸上的黑框眼镜,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
肆晓时忙与对方喊起来:“墨大师……”
墨大师跑到门口,只和肆晓时道:“这生意,我不做了!有鬼!有鬼啊!”说着,一脸张皇地破门而出。
屋内只留肆晓时一个人,没有了大师,她也不敢造次,还傻傻握着手中桃木剑保护自己。
梁正年这时出现在肆晓时面前,不远不近的距离,与她灿然一笑:“你回来了?”
肆晓时“哇”地往后跑去,一下蹦到沙发上,揪起小矮柜上的道符冲梁正年比划:“你不要过来!”
梁正年无奈:“你确定那个骗子的东西有用?”
肆晓时懵了懵,也不犯傻了,将桃木剑和道符丢在一旁,重新握起四百块,往梁正年面前递:“给你。”
记得之前有个朋友和她很现实地说过“钱能保命”,也不知好不好使。
梁正年摇摇头:“这个我用不了。”
“那我给你烧纸钱!很多很多的,你不要再来烦我就好了,我求求你。”
老鼠这时没露尊容,却让肆晓时听到了声音:“她要给你烧银钱,好啊好啊!给我也烧点!”
肆晓时听到老鼠的声音,难免又往左右去望。
梁正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这些钱对我都没有用,我得自己赚的钱才可以。”
肆晓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看对方并不打算伤害自己,又一副听得懂人话,很讲道理的样子,索性和对方说:“可是你要赶我走,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搬来这里,我本来就没什么钱,要是再赔房东押金和房租的话,我就只能借钱去北京找我朋友了。”
梁正年对她的处境也是半懂不懂:“哎!其实我也不想吓唬你,只是他们喜欢看……”说着,梁正年拿出自己的直播系统,打开显示器往肆晓时的方向照射。
肆晓时只看到一个由蓝光构成的屏幕,看起来有点高科技的意思:“这是什么?”
“我的直播系统啊,你之前不是看到过?”
肆晓时点了下头,想起上次梁正年正在用自己的自热米饭直播……
“你还吃我的米饭!”
梁正年“额”了一声,忽然坏笑:“我只是有点好奇,而且我看你那上面的标价,一盒也不贵么…不好意思喽。”
肆晓时可不敢承受鬼魂的道歉,毕竟她对“鬼”这种东西实在陌生,也不知道,他这一秒笑容可掬,会不会下一秒就性情大变,变成那种会搞死人的厉鬼……
梁正年瞧了眼直播系统,这时段似乎没有鬼在线,便关掉了系统,抬眼继续和肆晓时说:“我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必须得靠直播赚钱,那天你不小心看到我,我的直播间忽然有好多人打赏,鬼魂们似乎觉得,捉弄人这件事比较有趣,所以我才想着搞点事情,当然我也不想真的吓到你。”
肆晓时缓缓放下握着四百块的手,稍微松了防备,且看眼前的梁正年,如果不知道他是鬼,就是个干净帅气的少年,只是穿着有点民国风罢了:“但是你知不知道,鬼会把人吓死的。”
“对不起。”梁正年诚恳道歉,桃花眼像能放出勾子,将人心绪拨乱。
肆晓时深吸一口气,当即料定,这是个勾魂儿鬼。
避过目光,肆晓时环起双手抱住自己:“你真的不会杀掉我吗?”
梁正年试探着往前飘了飘:“当然不会!我本来是想赶你走的,因为我实在是离不开这里的,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所以…只能你走。”
肆晓时认命地叹了口气:“那能不能,稍微让我缓一缓,只要住满三个月,我就可以和房东商量不赔双倍房租了。”
梁正年想了想,觉得三个月而已,对鬼魂来说,无非弹指一挥:“也可以吧。”
肆晓时想不到对方这么好说话,即刻又问:“那你之后,能不能不要吓唬我?”
“不吓唬你,怎么赚钱呢?”
肆晓时苦起脸色:“可是我真的很怕,这样我会被吓出心脏病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做捉弄人的直播,卖口红不行么!”
梁正年不懂肆晓时的佳琦梗,思索片刻,只是回答:“鬼不需要涂口红啊。”
“……”
场面再次僵化,老鼠这时凑到梁正年耳边,噼里啪啦一顿嘀咕。
梁正年觉得这点子不错,走到肆晓时身边坐下,再次开口:“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刚说完,老鼠用牙啃起梁正年的耳朵,鬼魂能感受到鬼魂的攻击,当即将老鼠抖下肩膀,后怕地纠正:“哎呀!是我朋友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第7章
肆晓时今年二十四岁,她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会坐在自家沙发上,和一只鬼进行商务合作……
原来小老鼠告诉梁正年,反正肆晓时已经看见他了,不如就让肆晓时配合自己演戏,只要在知道是梁正年捣鬼的基础上,装作被吓的样子,就可以帮梁正年赚打赏银钱了。而作为交换,肆晓时可以继续在这个拥有廉价房租的屋子里面住下去,如果肆晓时忽然有一天交不起房租,他甚至可以帮忙将房东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