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着柳家两个孩子不停的哭声,阮荷扯了扯许雅琴的衣服:“娘,招弟和盼弟还在哭,是不是有事啊?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许雅琴直接道,桂兰今天帮了她家的大忙,她孩子现在哭声不止,她不能没良心地装不知道。
许雅琴带着阮荷走进柳家。
阮荷知道柳老头在家,但是两个孩子哭成那样了,也没见他出来看一眼,对于这个柳家最大的长辈,阮荷觉得完全可以当不存在了。
走到柳家堂屋,看到地上那一滩血,许雅琴心里更生气了。堂屋里就是平地,连水都没有,咋滑倒?
柳老太真是心黑,打了儿媳妇不承认还抹黑儿媳妇的名声。
招弟搂着盼弟坐在地上哭,她额头变得青肿的包让许雅琴眼里露出心疼。
“招弟,你头上咋弄的?你爷爷呢?”
招弟八岁的年龄,抽抽噎噎委屈地说:“奶奶推的。我爷爷,在屋里睡了。”
“姐,疼,疼,头。”盼弟四岁多,被摔疼了指着头叫姐姐,想让她姐吹吹。
许雅琴这才发现,盼弟头后面鼓起来的大包,忍着气问:“盼弟也是你奶奶推的?”
招弟点头:“奶奶骂我们赔钱货,说我们哭丧。可是娘流了好多血,还不动,婶子,我怕。”
许雅琴听着这话,鼻子一酸,伸手把两个孩子搂怀里:“不怕不怕,你们娘没事的。你爷爷睡着了,现在管不了你们,跟婶子回家等你娘好不好?”
招弟和盼弟想了下,点头:“好。”
爷爷不管她们,就她们两个人在家,她们很害怕。阮婶子人好,还会给她们好吃的,她们想跟着她回家。
阮荷走过来把盼弟从招弟怀里拉出来,轻轻给她拍掉身上土,拿出手帕给她擦着脸上的泪和鼻涕:“盼弟不哭了,姐姐带你回家吃糖。
”
招弟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拉住妹妹的手摇头:“小荷,你的糖你留着吃吧,不用给盼弟。”
盼弟咽咽口水,她想吃。但姐姐不让她吃,所有她忍着馋点头,小声说:“小荷姐,我不吃。”
许雅琴拉住招弟另一只手,和阮荷一起拉着她们往家走。
“小荷手里糖多,你们不用给她省。招弟,你们吃过饭了没?”
招弟和盼弟点头:“吃了。”
就是没吃饱。她们和娘喝的都是几乎没米的稀粥,上一趟厕所肚子就空了。但去阮婶子家就很麻烦她了,招弟和盼弟根本不好意思说肚子还饿。
就是两个小孩不说,许雅琴和阮荷也知道她们没吃多好。柳老太重男轻女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
两个孙女要不是桂兰死死拦着,早把她们扔了,看她对桂兰就知道,孙女在她手里讨不了好。
而且刚刚许雅琴抱两个孩子的时候,就发现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很薄,看着鼓鼓的,但一上手就发现一压就下去了,袄里不像塞的是棉花。
招弟比阮荷大一岁半,但是个子比阮荷还低,又瘦又小,明显不像八岁的年纪。
进到阮家,阮老太看到许雅琴领过来的两个孩子,眼里带着同情:“快带她们进屋吧,看都冻成什么样了?脸都发青了。”
许雅琴领着两个拘谨的孩子进屋,阮荷拉过站在一旁的阮茂竹,和他一起去厨房端了两个碗出来。
阮荷每碗都放了些红糖,从暖壶里倒出热水,沏了两碗红糖水端进屋。
“招弟姐,盼弟,来喝水,暖暖身子。”
看到是红糖水,招弟和盼弟咽着口水往外推:“不用,不用。红糖这么金贵的东西咋能给我们喝呢?”
“你们咋不能喝?红糖不就是给人吃的吗?”
阮荷不容拒绝地把碗塞进两人手里:“快喝,不喝我要生气的。”
许雅琴在旁边笑着说:“喝吧,别客气。我家不缺这东西。”
招弟和盼弟闻着红糖水勾人的甜味,实在忍不住诱惑,小口喝了一口。
红糖的甜味夹着水的热气跑进胃里,让她们眼眶发红。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东西,阮婶子一家太好了,这么好喝的东西都舍得给她们。
两人特别珍惜地小口小口喝着红糖水,力求品到每一口的味道。一碗水喝完,她们的身子暖起来,连脸都恢复了点血色,没那么青白了。
炕之前就已经烧了起来,中间有个小炕桌,因为没睡觉,所以还没撤下去。
许雅琴又抱过来一床被子,铺在阮荷这头,对招弟和盼弟说:“来,上炕坐着,下面多冷。”
怕两人不好意思,阮荷先上去,摸着暖呼呼地炕说:“好热!”回身热情地朝她们招手:“你们也上来。今晚上咱们三一起睡!以前都我自己,特没有意思。”
阮茂竹和阮茂林在另一边,没有拆穿阮荷。他们一家谁不知道阮荷最重**,如果不是没房子,她早就一个人睡一间屋子了,怎么会觉得一个人睡没意思呢?
招弟和盼弟脱掉又脏又破的鞋,看到露出脚趾洗得发硬的袜子,不好意思搓了搓脚,不敢上去。
这时候阮建业端了盆热水进来:“来,孩子们,洗脚了!老规矩,女孩子先洗。”
阮建业把脸盆放在炕前,让三个女孩子伸进去,他蹲下去要给她们洗。招弟和盼弟吓得立马躲开。
“叔……叔,不用,我们自己洗。”
阮荷笑嘻嘻踢了下水:“爹,你洗你自己的吧,我们能自己洗。”
“好吧。
”阮建业有些遗憾地站起来,看来今天不能给香香软软的闺女洗脚了。
等洗过脚,招弟和盼弟钻进暖和的被子,鼻子发酸,很想哭。她们从来没睡过这么暖和柔软的被子。
家里的被子又硬又薄还有味,炕也不能烧。每天她和盼弟都把所有衣服盖被子上,抱一起睡,早上起来还是被冻醒。
这么暖和的被窝,真想睡一辈子不起来啊。
许雅琴和阮建业躺进被窝里,她叹了一口气:“柳老太真是造孽。刚刚招弟和盼弟脱了衣服,身上几乎没有肉,瘦的跟饥荒那时候快饿死的小孩一样。而且我摸着那棉袄不对劲,就仔细捏了捏,发现里面塞的是柳絮,都跑出来了。你说这不是想冻死俩孩子吗?”
阮建业也可怜俩孩子:“这事咱外人也只能帮一时。要是仓子媳妇自己不立起来,不止俩孩子,就是她自己也得被磋磨死。”
许雅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桂兰在医院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不行,我明天得和她说说,这日子过得比坐牢都苦,还委屈了两个孩子,图啥呢?”
阮建业搂过媳妇:“知道你好心,不过你话点到为止就行。别回头仓子媳妇不领情还倒打一耙说你破坏她们夫妻关系。”
许雅琴立马说:“桂兰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防着点总没错。”
“嗯,我知道了。”
***
夜里阮荷正睡得香,就听到一旁传来女孩子“哼哼唧唧”难受的声音。
她立马睁开眼看向招弟和盼弟的被窝,盼弟闭着眼睛,脸已经通红了。她伸手一摸额头,温度高得不正常。
阮荷赶紧披上衣服,推醒了她哥哥:“大哥,二哥,盼弟好像发烧了。”
阮茂林和阮茂竹被她一碰就醒,两人闻言,动作飞快地穿上衣服,跑到阮建业和许雅琴的房间叫人。
招弟也醒了,抱着浑身滚烫的妹妹,她吓得面色苍白,不知所措。
阮建业一摸盼弟的额头,直接说:“我带她去卫生所打针,你们继续睡。雅琴你看着孩子。”
“我跟你一起去。”这种情况下许雅琴根本睡不着:“我给你打灯。”
家里有个阮荷从功德簿换回来的手电筒,用的电池。平时一家人都不舍得用,怕把电用没了。这时候也没不舍得了。
夜路不好走,没灯容易摔跤,阮荷也担心自己爹,所以她立马说:“爹,我们自己就可以照顾自己,让娘跟着吧,不然没光路不好走。”
许雅琴不管阮建业说啥,手电筒已经拿好了,打开门对他说:“快走,早去早回。”
阮茂林等爹娘走后把门关好,四个孩子坐在被窝里谁都没心思睡觉。
招弟担心妹妹,又感激阮建业和许雅琴,心里被恩情沉甸甸压着,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们。
阮荷和阮茂林阮茂竹没事,不睡觉还能修炼,也不会没精神,招弟感觉不出来。
但招弟本来身子就弱,撑没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然后又一激灵,晃晃头继续坐那里。没多久又一点一点。
阮荷并没有劝她去睡,生病的是她妹妹,她会打瞌睡是生理原因,她心里是不愿意睡着的。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阮建业和许雅琴终于抱着盼弟回来了。
“没事,就是昨天磕到脑袋受了惊吓又着了凉。打一针烧就退下去了。回头把这两剂药吃了,不再发烧身体就好了。”
招弟看着妹妹香甜地睡在炕上,又感激又无措地说:“建业叔,婶子,盼弟看病花
了多少钱?等我娘回来我和她说,到时候再还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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