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闻言看了过去,不情愿地挪了挪屁股,张嘴就把剥好的一颗瓜子扔进了嘴里,正好见曹春花也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她顿时没了吃东西的心情,百无聊赖地看向祝谏,说道:“坐好了,说吧,什么事。”
村里的人要把她当做活祭品时不管是她爹祝谏还是家里的其他人,除了外祖母,没有一个人想着要救她。
他们叹命,认命,除了让她也跟着认命外什么话都没说。
甚至到她被活埋之际这个男人也只会说让她认命,也正因如此,祝繁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尊敬。
祝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尽管长相斯文温和,但常年在私塾里磨砺出来的威严却是在的。
他见祝繁这种态度,当即来了火,怒道:“你给我站起来!”
“啪”的一声,茶几被他拍出一声巨响,连曹春花都下意识地神情一凝,但下一刻便在心里忍不住偷乐起来。
她跟这个祝繁早就不对盘了,整个家里也就这个老二最难搞,到现在还不愿叫她一声娘不说,甚至还处处跟她作对,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整治她呢。
这不,自找的。
祝繁怎会不知曹春花的那点心思,心里觉着好笑,当即就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当真站了起来,等着祝谏说话。
祝谏抿紧了唇,也知对祝繁她娘有愧疚,于是也就没有再训斥,放缓了语气开口道:“最近,你跟韶风那孩子怎么样了?”
果然来了……
祝繁无语,装作不解问:“韶师兄?什么意思?”
闻言,祝谏气结,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后说:“姑娘家不知矜持为何物,还好意思问我?”
亏得他还被人称一声“先生”,自家的姑娘都未教好,他都快没脸见人了。
祝繁又想翻白眼了,但她忍住了,“女儿不明白,还请爹爹明示。”
她不就是性子大大咧咧了点儿么,至于说成这样么,况且她也没跟那祝韶风怎么样啊。
祝谏看她摆明了一副心口不一的模样险些就忍不住又要发火,但一想起自己要说的事,终究忍了下来。
“近期不要跟韶风那孩子见面,在家让你二娘教你做嫁衣,三个月后准备出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仅让坐在他边上的曹春花始料未及,也让祝繁目瞪口呆,更让刚走到门口的祝华摔了手中的茶具。
第六章 争吵,反咬一口?
“你说什么?”祝繁皱眉,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看着祝谏,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还管得上站在门口的祝华,心道:不对啊,她不是都跟祝韶风说了给她时间考虑么?
怎么才一个下午的事情就谈婚论嫁了??
祝谏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意,眉头跟打了结似的,“什么说什么,瞧你这没规没矩的样,就你这般,以后如何相夫教子。”
已故的夫人跟大女儿都是温温柔柔的性子,怎么到了他这二女儿身上就成这样了?
“不是,”祝繁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摇了摇头问:“谁要嫁人了?嫁给谁?”
没搞错吧?
祝谏抿了抿唇,甚是不悦地解释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你跟韶风,除了他,你还想嫁给谁?”
韶风那孩子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能让他当他家的女婿他自然是高兴的,就是担心自己这二女儿……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祝繁炸毛了,瞪着祝谏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先不说自己本就没打算嫁给他了,什么叫“除了他你还想嫁给谁”,难道在她这亲爹眼里她的市场就已经差到了只能嫁祝韶风的地步了?
祝谏也跟着炸毛了,“腾”地起身,厉声道:“像什么话?!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村里就属你跟他走得最近,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曹春花没想到会突然说起这事,加之外头祝华,她又知晓自己女儿的心思,于是便起身想先把父女俩给平息下来,毕竟她不想让自己女儿伤心。
只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动怒的祝繁给截住了。
祝繁瞪着祝谏,眯了眯眸忍着怒意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轮不到我说话了’?我是人不是物件,你做决定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何时看到我想嫁给祝韶风了?”
是,她承认之前的确跟祝韶风走得近。
但她自认没有做任何的越矩之事,两人在一起经常谈论也不过是些书本知识,怎么在他们眼里就成了风花雪月了?
更何况重生后的这半年她几乎就没跟祝韶风说过话,村里的人难道是瞎了不成?
“混账!”祝谏怒道,“我做决定何时需要问你的意见了?!祝繁,你别太恃宠而骄无理取闹!”
念及这孩子从小就没了亲娘,就算没有那件意外,他也有想给两个女儿找个娘,但事后才明白,终归不是亲的,女儿们的心里到底存着隔阂。
老大还好些,性格温顺,跟她娘一样温柔懂事,这一点上他是很放心的。
但只有这个二女儿繁儿,是他如何都放不下的,然她的模样却又是最像他那已故的夫人婉柔,比起老大自然要偏宠些。
谁知,竟宠成了这样的一副性子。
“我恃宠而骄?”祝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爹,忽然有些想笑,而实际上她也笑了。
“你什么时候宠过我了?我又什么时候骄了?爹,摸摸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真有管过我吗?”
娘生她时难产,之后月子都没坐满就走了,她从小就是个没有娘的孩子。
但她并未因此感到难过,毕竟她连她娘的模样都没见过,更别说那所谓的母女情了。
只是她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在她娘才走一年后不久就跟别的女人上了床,甚至还把人给娶了回来,更甚至在有了祝华后便对他们姐妹不闻不问。
村里的人都说她爹对他们三姐妹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祝华是后生的就不疼不宠,也没有因为曹春花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小儿子就对他们姐妹视若无睹。
祝繁只想说:放屁!
他们都只看得到祝谏在外头塑造的形象,却不知道在自己家关上门后的模样。
正因为曹春花是后娶的,所以他们对祝华是骂不得打不得,就怕外头的人知道了说他们先来的欺负人家后来的。
而她爹呢?
在七年前曹春花为他们家添了一个男丁后他便彻底变成了祝华跟小儿子祝钰的爹,反倒她跟祝芙才像是他跟外人生的女儿。
她至今都不会忘记自己在看到她爹怀抱着小儿子祝钰一边逗弄年纪尚小的祝华时的情形。
她跟姐姐祝芙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长大后才明白,那是一种名叫“心酸”的感觉。
可现在呢?现在这个人竟然还敢跟她说“恃宠而骄”?真是可笑!
祝谏哪里知道祝繁心里所想,只知自己现在正在被忤逆,身为男人的尊严跟父亲的威严被眼前这个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祝谏彻底怒了。
“孽障!”他怒骂,严词厉色,“什么叫我没管过你?!我未管你,你这些年是如何活到现在的?!我教你知书教你识理,不是让你来忤逆我的!”
如今已是亥时,平日里这个时辰基本都是各自在各自的屋子里准备休息了,夜深人静的,父女俩呛声的声音显得格外大。
原本这个时候曹春花是应该劝说的,但她实在是太想看祝繁的笑话了,所以就走到门边拉着祝华看热闹。
但转念想了想,曹春花还是拉着祝华上前,对祝繁说道:“繁儿,你别这样,你爹他也是为了你好,你懂事些,你这样会让他不好受的。”
“你闭嘴!”
曹春花的话才说完,祝繁就扭头冷冷地看着她,“这是我跟我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不就是想说我不懂事吗?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是这个女人时常背着她跟祝芙在她爹面前给她们上眼药,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繁儿,你……我……我……”
曹春花的眼儿顿时就红了,一双杏眸不过瞬间就泛起了示意,水盈盈的,有意无意地朝祝谏看去,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委屈便有多委屈。
祝谏怒不可遏,当即怒道:“混账东西!谁准你这么跟你二娘说话的?!如此这般,当真以为我舍不得动你是吗?!”
平时温和斯文的先生,发起火来也足以让他的学生胆寒,只可惜的是祝繁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学生。
只听她一声冷笑,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是我爹,自然想如何变如何,可是爹,你得想清楚了,你对得起我娘吗?别忘了,我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也是娘的女儿。”
祝谏不会打她的,他不敢。
他最爱面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门面蒙羞,若非跟她走得近的是祝韶风,他也会觉得她是在给他脸上抹黑,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今天,若他当真对她动了手,村里明天就会有人说他看婉柔不在就不疼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话,所以祝谏是绝对不会动她的,哪怕他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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