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本座若非要管呢?”神君蹲下身,狠掐着我的下颌,冷笑道,“在一个正常男人面前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你确定这一次不是在欲擒故纵?看看你镜子中的媚样,不是很会迎合人?”
神君指了指镜中循环往复的画面,怒不可遏,将我重重按至地上。
我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奋力挣扎着,“放开,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本座该如何对你?你值得本座掏心掏肺么?你不值得。”此时的神君亦处于完全失控状态,他猩红的眼里不留丝毫情愫。
曾无数次助我逢凶化吉的乾坤之力这一回失了效用,被神君锁得死死的。
叶修说过,离开了容忌,我什么也不是。之前,我很不服气,总觉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都能脚踏实地,登上虚**之巅。
而今,我总算是明白了,离开容忌,我和曾沦于妖娆酒楼卖笑的且舞并无本质区别。
眼角余光是心镜中变本加厉的祁汜,瞳仁中是彻底走火入魔胡作非为的神君。
我这一生算是毁了。拜他们所赐,毁得连幻想都荡然无存。
神君餍足,失控的情绪再度被拉了回来,赤红的瞳仁随着渐渐东沉的日头色泽渐深。
他看着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我,开口道,“前尘往事本座不想去追究,就翻篇罢。”
“如何翻篇?我身上的污浊怎么洗?”我神情涣散,突然觉得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
“本座替你洗。你也不必装出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既然可以接受祁汜那样对你,为何接受不了本座?”神君试图将衣衫不整,血迹斑驳的我揽入怀中。
他说得很难听,但确也是事实,不是么?
反正都脏得不能再脏。祁汜也好,他也罢,多一次少一次确实没区别。
活到这份上,确实没意思了。
我以手心冰刀划开了手腕,任由殷红的鲜血汩汩而出。
“你疯了!”神君按着我血流不止的手腕,显得慌乱不已。
“冷夜,你能不能别这么残忍?既亲自断了我的生路,为何还不让我去死。”
之前,不论是遇上何事,我都不会轻易求死。
但是现在,我实在支撑不住了。
活着备受煎熬,身心俱疲。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神君小声辩驳着,“本座不叫冷夜。虽然本座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但绝不是这个名儿。”
脑海中,黑盒子不住地宽慰着我,“宿主,想开点。事已至此,更需要振作。若是轻易死去,岂不是便宜了这些臭男人?”
听到黑盒子的声音,我再次泪如泉涌。
“你本就是凰神凤主,不涅槃何以扶摇直上?”黑盒子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东临王若是知道你这样自暴自弃,定然比你还要痛苦。为了他,你也该好好活下去。”
正当此时,祁汜亦风风火火地闯入极乐宫中。
他一来,极乐宫的心镜中,满是我被神君胁迫的画面。
他气急败坏,同神君扭打作一团,“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想害死她吗?”
神君亦不遑多让,反唇相讥,“祁王又比本座**多少?”
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我倒在地上,一颗心彻底凉透。
我再度划开手腕,任由腕上鲜血喷涌而出,任由自己被心底的阴霾彻底吞没。
无意间,我眼角余光触及琉璃瓦上正好整以暇地盯着我的肉肉,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
它那么嫉恨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护送着我闯出古战场?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手,是它早就得知了心镜的凶险,并料到我无法抵御住心魔的侵袭吧!
肉肉森然笑着,蓝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我心中怒意升腾,丹田处乾坤之力躁动不已,灼热地几近将我焚烧殆尽。
但我心中的寒意亦不断地侵占着我的四肢百骸,不断放大着我身体上的疼痛。
内冷外热双重夹击之下,乾坤之力化作一只七彩霓凰耀世而出。
我抬头凝望着斡旋于头顶上的七彩霓凰,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袭上心头。当初对阵柳苏苏之际,这只七彩霓凰亦出现过一次。
凤戾长鸣,久久萦绕在血红天幕之上。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祁汜和神君纷纷抬眸,惊愕地盯着斡旋在我头顶上方的七彩霓凰。
“凤主,是时候觉醒了。”七彩霓凰俯冲而下,将我埋于它的羽翼中。
下一瞬,它散作七彩光幕,一股脑涌入我丹田之中。
脑海中,黑盒子大喜过望,“宿主,这只老凤凰将乾坤之力的无限潜能尽数激发了!凰神凤主,万神之主,可御万兽,与天同寿。”
祁汜面上显露一丝欣喜,“歌儿,你至无我境界了!”
我缓步朝他走去,一手扼住他的脖颈,面无表情地说道,“祁汜,你对得起我的信任?”
第688章 神君是他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祁汜重咳不止,他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五指猛然收紧,祁汜两眼一翻岿然倒地。
我继而冷眼看向神君,轩辕剑毫不犹豫地贯穿他的心口。
神君与祁汜一样,不躲不闪,杵在我身前任我打骂发泄。
“歌儿,我可以叫你一声歌儿吗?”神君双手握着轩辕剑剑刃,稍一用力,将剑身往自己心口送着。
“你不配。”
神君尽显颓唐,“对不起,我爱你。”
因为爱,所以伤害?
因为爱,所以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冷嘲热讽,强行占有?
真是倒了血霉,竟惹出这么一堆烂桃花。
我将深埋于他心口处的轩辕剑抽出,继而朝他命门处劈砍而去。
正当此时,华清心急火燎地闯入极乐宫,她双手死死地缠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对神君下手。
“且歌姑娘,别冲动。神君若就此亡故,他身上的怨念将随风四散,祸害人间,”华清稍作喘息,继而指了指极乐宫中硕大的落地铜镜,“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守关者,迅速了结他的性命。守关者一死,心镜幻灭,心中魔性方能淡去。”
原是如此。
我虽疑惑华清为何懂得这么多,但眼下情况紧急,亦没多问。
冷睨着琉璃瓦上惊愕不已的肉肉,我几近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瞬移至它边上。
此刻的它,依旧惶惑地摇着头,青紫的舌头一收一吐,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你为何是凰神凤主?”
这个问题我亦无法回答。
我明明是水神之女,照理说,和凰神凤主应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事实就是如此玄妙,水神与幻境仙灵所出,竟成了凰神凤主。
因为恐惧,肉肉浑身颤抖得厉害,横肉堆垛的身体如棉絮般柔软。
我一手将它拎至身前,一手掏出它的心,吃吃笑道,“果真是黑的。”
“疯女人!你自己被心魔所控,何必迁怒于我?”肉肉虚弱至极,再无气力张牙舞爪。
我将肉肉的心塞入它嘴中,冷冷说道,“这么纯净洁白的皮毛下,居然长了颗黑心。吃了吧,记得细嚼慢咽。”
肉肉撇过毛茸茸的脑袋,不敢直视自己的黑心,“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吃!吃了黑心,我就放你一马。”
肉肉闻言,眼眸中又燃起生的希望,双手捧着自己的黑心大快朵颐。
待它吃完,轻声细语地向我讨着饶,“现在,可以放我一条生路了么?”
“你以为,你还有生路?”我反问着它,徒手将它撕成了两半。
我所谓的放它一马,只是给它一个干脆的了断而已。
作为守关者的肉肉毙命,古战场就此坍塌。
我立于屋檐上,亲眼看着渐沉的天幕破碎成渣,亦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这一辈子,能得一人心,足矣。
身体已经肮脏到了极致,那就随着这藏污纳垢的极乐宫,一并毁灭吧。
“且歌姑娘,快走。再不走,极乐宫就要塌了!”华清将被我扔至一隅的不竭神力重新交至我手中,硬是以蛮力将我推送出了古战场。
那一瞬间,华清力道极大,以排山倒海之势徒手将我抛出古战场,锋芒毕露令人无法逼视。
我眯了眯眸,忽而忆起水灵珠中百里秋笙所言。
百里秋笙说过,华清山上不出世的华清道长擅卜卦,曾算出且舞有逆凤的命格。
华清,华清山,华清道长......
我原以为华清山上那位不出世的得道仙人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没想到她原身竟是一位灵气逼人的少女。
被推送出古战场后,我不偏不倚地落入桃花涧中。
溪水冰冷刺骨,我却浑然未觉,任由湍急的溪流裹挟着泥沙,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的身体。
淡雅如雾的水光中,故是独坐溪边,聚精会神地盯着溪涧中的游鱼,熟稔地以手中三叉戟捕捉着游鱼。
他莹白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干净纯澈,纤尘不染。
他那双水晶般透亮的眼眸,清澈见底,一眼万年。
故是还是那么干净,真是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