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吃一笑,“快回去吧!堂堂魔王,日日来仙界厮混,总不是个事儿!”
魔王将手叠放在心口,单膝跪地,“小歌说的每一个字,我自当放在心上,片刻不敢忤逆。”
语毕,他跨上秃鹰,乘疾风离去。他帮我救回了绿莺,我算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恩情,来日若有机会,一定得好好报答。
思及此,我想着向太上老君求个解毒丹,魔王青紫的唇极有可能是因为中毒过深而至。我若是解了他的毒,也不欠他了。
溜进太上老君的炼丹房,琳琅满目的琉璃瓶映入眼帘。我东摸摸西摸摸,虽不知瓶子里的丹药具体功效,但单单观瓶身,琉璃玉器流光溢彩,我便十分中意。
一连扫下来,我将数百颗丹药一并吞入腹中。
“咳咳——”
我听闻咳嗽声,连忙扔掉手中的琉璃瓶,将手藏在背后,抿着嘴吃力地咽下丹药,警惕地看着四周。
“咳咳——”
我环顾着炼丹房,并未发现他人。且炼丹房四面墙上均是四四方方的小木屉,装些丹药仙草还说得过去,藏人是铁定不行的。
最后,我将目光锁定在不断冒着呛人黑烟的炼丹炉上。悄悄走近,附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咳咳——”
果真炼丹炉里藏了个人!鬼鬼祟祟的,定是和我一样,偷食老君丹药的窃贼!
我轻轻打开炉盖,稍稍退了一步以躲开炉子里鱼贯而出的黑烟。
炼丹炉里,一灰头土脸的老头儿从炉子里冒出了半个头,乌漆嘛黑的脸,被烧得长一截短一截的胡须……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我师父?!
我满头黑线,将师父从炼丹炉中拖出,“师父,你怎么会在这?”
师父芝麻大点的眼睛瞪得溜圆,气得胡子稍稍上翘,“为师还以为老君来了,无处可躲才暂避炉中。想不到,来的人竟是你这不孝徒儿!”
“徒儿也未曾料到,师父你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师父觉得有失颜面,气呼呼地鼓起了双颊,“你不也一样?”
我叹了口气,答道,“这大概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你们师徒二人,一丘之貉,哈哈哈哈哈!”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拂尘,推门而入,笑声爽朗,浑然有劲。
我和师父尴尬地看向门口的老者,想必他就是太上老君了。
师父偷偷将炉底的灰往脸上蹭,太上老君对师父的行为嗤之以鼻,“了尘,别抹了!这千百年来,敢到我的炼丹炉里混吃混喝,除了你,还能有谁?”
师父只好硬着头皮起身,“要不是为我苦命的徒儿结魂造魄,我也不至于伤了元气,这也是不得以才钻入你的炼丹炉。”
老君气定神闲,半阖着眼眸老神在在,“无妨,无妨。你只消将你身后的女娃赠予我,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哼!我这徒儿可是个宝贝!”师父甩袖起身,一脸骄傲。
我听得甚是激动,师父这回总算良心发现,没将我随手赠人!
但,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分量。下一瞬,师父就推搡着我,亲手将我送到老君身前,“你既然喜欢,赠予你也无妨!”
说完,师父捂着脸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十分心虚的我,独自面对着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失笑,一扫拂尘将门扉关上,“神界的脸都被了尘一人丢尽了。”
我有些无奈,师父又再次将我丢了!怎么师父年纪越长,越顽劣?
“拿去。”太上老君将一颗丹药放置我手心,“你是仙灵吧?仙灵不会修炼灵力,白费了天生的好资质。服了此丹药后,修炼事半功倍。”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仙丹,委实困惑,“为何赠我?”
“当年我修炼丹药走火入魔,幻境族长入我梦境,救我一命。这些年,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她,可惜她已香消玉殒。你既是幻境族人,自是受得起我的丹药。”
我再三谢过太上老君,出了炼丹房,惊觉自己指尖淌着血,但我并不记得我的手指被钝器划破过啊!
我吮吸着手指,思虑着太上老君为何要取我的指尖血。鬼界兴巫蛊之术,用血施咒。但老君一身仙风道骨,想必不屑于此类见不得光的术法。这样一想,七上八下的心稍稍安稳。
吞下老君赠予的仙丹,仙脉开始觉醒,浑身充满了力量。我见四下无人,凝萃着掌心的灵力,朝前方十米远的菩提树轻轻一掷。原只想着小试身手,不曾想直接毁了棵参天大树。
“我竟这么厉害!”
“你毁了母后养了数百载的菩提树,还傻傻杵在这,是想被抓个现行?”容忌从身后走来,为我披上宽大的披风。
第65章 水性杨花
“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歉疚,没想到我变得这么强大。
他压低了披风的帽檐,小声嘱咐道,“嘘!我带你出去。”
天兵迎面而来,但好在没有一人注意到我。
“他们看不见我?”
容忌点头,“嗯。弱水披风在,他们发觉不了你。”
他牵着我,踏着星辰,大步奔去。弱水河畔,碧水清莹,星光点点,河中星与天上星,并无区别。
放眼弱水河面,遥亘千里,并无舟子可渡。
“我们无舟无楫,如何过河?”
容忌率先踏上弱水河面,就如踏在地面上一般,稳稳妥妥。他朝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清辉月色下,熠熠生辉。
“弱水非水,由执念而生。”容忌牵着我,走上了盈透的水面。
我似懂非懂地颔首,低头望着我脚边肆意绽开的水花,再看看容忌脚边的死水微澜,难道是我步履不稳才溅出这么大的水花?
“为何我每走一步,弱水都会结成水莲状?”我转过身,指着身后一路起起伏伏的水莲,不甚困惑。
容忌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旋即打散那些水莲,将我打横抱起,在我耳边低语,“弱水大约是在笑你水性杨花吧!”
“滚!”我气恼地锤着容忌胸口,这厮一逮着机会就戏弄我!
容忌将我抱得更紧,“歌儿,有件事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他一声“歌儿”叫出我一身鸡皮疙瘩,容忌怎的越来越肉麻?
“昨日,我看到你出现在烟花之地,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气疯了。”容忌低低说道,脸上似还有些不忿,“特别是看到你房中放荡的小倌,我真恨不得将他掐死。”
“你吃醋了?”
他很自然地辩驳道,“本殿怎么会吃醋?本殿只是不喜你被那等搔首弄姿的小倌欺骗!”
我撇撇嘴,明明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
“倘若你喜欢听小曲儿,本殿也可以唱。”容忌低下头,有些羞赧地红了脸。
“……”
我可不敢让他为我唱小曲儿,万一没崩住笑出声,他岂不是要恼羞成怒?
“还有,就,就是本殿一定不会强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他有些结巴地说完,长吁了一口气。
我忍着笑,见他如此别扭的样子,气也就全消了。
“行吧!看你道歉还算诚恳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我抬眼看他浅浅勾起的唇,还别说,他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姐姐……”
脑海中忽地闪过小卓苍白的脸庞,看样子似乎受了重伤。我一下子慌了神,连连跳下容忌的怀抱,“小卓好像出事了,我须得去找他!”
“小卓?”容忌有些吃味地盯着我,仔细琢磨着这两字。
眼下,我已无暇顾及容忌,匆匆下了仙界,直奔幻境而去。
容忌在身后默默跟着,“他很重要?”
“嗯!”我重重地点了头,凭着自己的微薄灵力,尝试了好多回终于瞬移回幻境。
“圣女!”清霜,清羽满脸焦灼迎上。
“是不是小卓出事了?”
“幻境日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黑衣黑袍,面具遮面,重伤族长后不知所踪。”
黑衣黑袍,面具遮面。除了鬼见愁,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他竟如此神通,将手伸到我幻境来。
我转身将弱水披风递给清霜,“帮我收好披风,我去看看小卓。”
“圣女别去,族长虽处昏迷中,但意识犹存。靠近者,都被族长扇出来了。”
“无妨。”我不顾清羽阻拦,推开了小卓的房门。
他静静地躺着,双眸紧闭,连呼吸都弱得几乎听不见。
银色的头发平铺在枕边,他的脸色苍白到透明。我握住他冰凉的手,他眉头微皱,但终究没有甩开。
“姐姐……”
“我在。”
“姐姐,我怕……”小卓喉头微动,“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将他的手握得更紧,轻轻安慰着,“别怕,我会一直在,一直在。”
“好。”小卓依旧昏迷不醒,但周身的戾气散退了些。
我用帕子擦拭着他额上的冷汗,看他紧咬嘴唇强忍疼痛,心疼不已。我不在的这些年,他一直这般孤独地过?难过了无人倾诉,受伤了依旧自己默默扛下?
在小卓身边,一坐就是一整夜。当朝阳再度升起,洋洋洒洒地在小卓脸上撒上一层金辉,他看上去已没昨日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