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晶晶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悲愤交加的脸上亦现出一丝困惑,“你说什么?”
凌若落座在狐狸洞中宽敞的软榻上,睥睨着狼狈不堪的白晶晶,齿若编贝,“告诉你也无妨。那日,我灌了阿弦一缸酒,原想着他已然醉得不省人事,定然区分不出你我。况且,我还刻意幻成了你的模样!不成想,我一靠近他,他就将我推至一旁,执拗地转身就走。”
白晶晶狠淬了她一口,“不要脸!”
“脸?白晶晶,你瞅瞅自己现在的样子!哪一点,比得上我?”凌若哂笑,“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怀上他的骨肉的?”
“闭嘴!”白晶晶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张牙舞爪地朝着凌若的方向奔来。
凌若气定神闲地侧卧在软榻之上,悠悠开口道,“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便夸我的眼睛好看。没想到吧?我就是凭着这双眼睛,勾了阿弦的魂,使得他对我百依百顺。当然,我也是凭着这双眼睛,迷惑了你的心志,让你害了疯病。”
“凌若,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白晶晶尚未靠近凌若,就被她一掌掀翻,伏地不起。
“天谴?笑话!我乃神君座下唯一的女弟子,本就是天意的执行者,哪来的天谴?”凌若气定神闲地说着,全然未将白晶晶放在眼里。
凌若竟是神君座下的女弟子?
也就是说,她和偏执成狂的天弋是同门师兄妹!原来,当真是我低估了凌若!
我见凌若又要向白晶晶下手,迅即入了狐狸洞,定定地看着满身杀气的凌若。
“且歌姐姐。”
凌若一骨碌从软榻上坐起,面上挂上一抹娇笑,“好久不见。”
“天弋是你师兄?”我冷冷地反问着她。
凌若点了点头,“是啊,天弋确是我师兄。若不是祖师爷出手相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百年前那场席卷六界的浩劫。”
“神君救了你的命,所以,你便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我以绢帕轻拭去凌若嘴上的暗红鲜血。
凌若面色一怔,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转而握着我的手,将之轻放至她的小腹上,“且歌姐姐,我有喜了。”
“为何要一错再错?”
“你难道不该为我高兴吗?我如愿怀上了心上人的骨肉啊!从今往后,我便是这青丘九十九座山头的女主人了!”凌若面带浅笑,矍铄杏眸悄然打量着我。
“北弦月他不爱你。”我看着为爱痴狂的凌若,忽然觉得她既可恨又可悲。
凌若冷哼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继而又坐回软榻之上。
她一手覆在小腹之上,寂寂说道,“且歌姐姐,你若不是来祝福我的,就请回吧。”
“凌若,回头是岸。”
尽管我心里清楚得很,一旦手上沾染了鲜血,就很难回头。但我依旧希望凌若能放下屠刀,放下执念。
“岸?哪儿来的岸啊!”凌若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坠入深渊的人,是无法再回头的。”
“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占有。放手成全,也给自己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好吗?”
凌若扫了眼瘫在地上目无焦距的白晶晶,轻蔑言之,“纵使我愿意放过阿弦,阿弦和白晶晶也不可能了啊!白晶晶如此脆弱,一下子就被我的净魂术控制,她已经亲手摔死了小野,你觉得阿弦会原谅她?”
“你以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小野被摔死?”北弦月牵着毫发无损的小野步入狐狸洞中。
他扫了眼软榻上阵脚大乱的凌若,旋即将凌若的斗篷扔至她身上,“带上你的东西,滚出青丘。”
凌若惶惑地看着北弦月,勃然大怒,“你们合起来戏弄我?”
“戏弄?凌若,是谁戏弄的谁?”北弦月反问着凌若,浅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愤怒,“我原以为是我鬼迷心窍,将你认错成晶晶,总觉愧对于你。不成想,你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迷惑了我的心智!”
“那又如何?我已然怀了你的骨肉,你有种亲手打掉啊!”凌若见北弦月已得知真相,索性破罐子破摔。
北弦月并未理她,转而蹲下身将狼狈不堪的白晶晶搂入怀中。
凌若瞳孔微缩,声音骤冷,“北弦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当着你的面,杀了白晶晶,将她挫骨扬灰!”
北弦月将白晶晶护于身后,冷漠言之,“若你愤懑难平,大可打我解气。但晶晶何其无辜,你休要动她!”
“杀你?我可舍不得!”凌若的眼眸已然被杏花状光点覆盖,诡谲可怖。
片刻之后,她以簪子划破了手腕,腕上鲜血尽数溅至眼眸之中。
凌若眼眸中寒光毕露,苍白的脸颊上嵌着深浅不一的杏花状红痕。
“净魂术!”容忌紧捂着我的眼眸,低低说道,“净魂术比摄魂术更加棘手,一旦中了此术,轻则失智发疯,重则屠尽六亲。”
屠尽六亲!真真是残忍至极!
我原打算毁去凌若的双眸一了百了,但对于她,我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仓皇中,我只得以昆仑镜挡去凌若净魂术对北弦月和白晶晶的伤害。
“啊——”
昆仑镜面上的寒芒反射至凌若双眸中,如同两簇烈火,“滋”得一声将她眼眸中的杏花状星子烧得无影无踪。
凌若双手捂着眼睛,有泪水从眼角挂下。
“且歌姐姐,我从未想过伤你分毫,你为何这么对我?”凌若殷红的唇微微翕动,下巴也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不由自主地颤动着。
第589章 得罪神君(一更)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凌若的质问。
从始至终,她都未伤过我分毫。
而我,却亲手毁了她的双眸。
“凌若,我......”我紧咬下唇,心下五味杂陈。
“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听!”凌若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我,“今日,你们毁去我一双眼睛,来日,我师兄定会百倍讨回!”
凌若语落,虚晃一招作势向我袭来。
容忌下意识地挡至我身前,广袖轻飏,便有数道掌风朝着凌若命门袭去。
出乎意料的是,凌若并未被容忌的掌风所伤。
千钧一发之际,天弋竟挡在了凌若身前,生生替凌若挨了一掌。
“她犯了何错?”天弋横眉倒竖,黑黄的脸上显出一丝愠怒。
“她差点害死我的妻女!”北弦月如是说着,紧紧将惊魂未定的白晶晶搂在怀中。
天弋微微颔首,转而说道,“差点?那就是尚未铸成大错。凌若师妹身怀六甲,却惨遭尔等苦苦相逼,是何道理?我佛慈悲,还望各位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北弦月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若不是东临王及时施以幻术,小女岂能轻易躲过此劫?大师你口口声声为凌若鸣不平,但她何曾对我妻女心慈手软过?”
凌若冷哼着,“北弦月,我也怀了你的骨肉,怎么不见你心软?”
北弦月面色寂冷,定定地看着天弋身后的凌若,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嫌恶。
然,片刻之后,恢复了镇定的北弦月忽然自震心脉,将自己半生修为逼出体外,交至凌若手中,“绵薄之力,微不足道。但亦足够保他一世无虞。”
“阿弦,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需要你的修为,我只想要你。”凌若双手发颤,猩红的眼眸中有血泪盈眶而出。
北弦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凌若,冷情决绝地说道,“速速离开青丘!我做不到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痛下杀手,但亦无法面对你这张虚伪至极的脸。你可知,一想起那晚,我恶心地想将自己剥层皮?”
北弦月的话犹如利刃般,刀刀直戳凌若心口。
凌若怔忪片刻,忽而凄然苦笑,“我爱之入骨的男人,却对我恨之入骨!天道不公!天理,何在?”
天弋回眸,低声劝慰着凌若,“师妹,走罢!你命里确有一场情劫,走得出来便是海阔天空,走不出来就是玉石俱焚。”
凌若置若罔闻,但看她袖中紧攥的双拳,便知她心有不甘。
我瞅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深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对小野和白晶晶下手。
白晶晶一直被北弦月护在怀中,凌若即便想下手,亦无法伤及白晶晶。
但小野去哪了!
我仓皇环顾着狐狸洞,终于在犄角旮旯处寻到吓破了胆面色苍白的小野,以及一直在小野身旁安慰着她的小乖。
“乖,没事了。”我蹲下身,看向小鹿般惊慌的小野,愈发心疼。
她十分懂事地点了点头,根根分明的长睫上缀满晶莹的泪珠,“小野好难过。”
蹲在一旁的小乖亦苦丧着小脸,陪着小野一起难过。
正当此时,天弋悄无声息地行至我身后,长臂一伸猛然将毫无防备的我揽入怀中。
“死秃驴,你做什么?”我恼羞成怒,朝着他黑黄瘦削的脸反手就是一巴掌。
容忌勃然大怒,斩天剑直指天弋眉心,“你头顶佛光式微,不死之身怕是保不住了!”
天弋不以为意地笑道,“顶上佛光,曾让贫僧引以为傲多年。而今,贫僧委实羡慕甜甜施主,无佛光束缚,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