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傻子,明知道有诈,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入陷阱。
傅莲已经听不到佛珠的声音,眼边只有少女慌乱的喘声,他吓到了她,却也让她注意到他了,少年青涩的懊悔中参了一丝魔性的窃喜。
只需看一眼,就会心软。
唐萤已经来不及避开了,她落入了一片烫人的灼金。傅莲半垂着纤长的睫羽,秀缝泄出灼热的熔金,轻而易举就烧穿了少女眸底的冰冷。
她下意识要往一旁闪躲,一只修长的手臂却在眼前横出,阻去了少女唯一的去路。
壁咚。
唐萤的脑中自动帮少年的行为配了音,无比贴合,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奇妙。
二人双目对视,再无阻隔,狭小的空间泄漏出烫人的呼吸声,傅莲眸底一片浮光跃金,他郁美而娴静地凝视着唐萤,双眸满满都是她,似要将对方囚困在他的眼底。
少年知道这样不对,但魔王却心满意足,两臂一伸,怀抱化作牢笼。
她哪里也去不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的血液就烫得似熔岩,那双眼睛也越发耀艳,到此,已经刺目到看不到丝毫人类的影子,沸腾的熔金流入烧红的流铁,那近乎是吞噬了整个太阳的颜色。
少女的脸庞粉艳艳的,像抹了层胭脂,空气中流转着一股妙香,少年魔王有些发愣,他微微垂下高傲的脑袋,想伸舌轻舔,看能不能舔下一层香甜……
一只手按住少年悄悄靠近的脸庞。
“眼睛,怎么回事?”
少女担忧的声音起先是有些模糊,似隔了一层水雾,到后来越发清晰,连同佛珠滚动声音一起传入少年耳底,一下就唤醒了他。
她的声音像实时的大雨,肃杀的枯黄瞬间晕回一片潋滟的水墨,傅莲立刻收回不规矩的手臂。
他垂头敛目,又变回那二十四孝的好孩子,乖顺地贴着少女的手掌,迁就似俯下脑袋,修长的身子似不堪凝露而折枝的绿荷,隐约中带着一丝不比小虫的卑微。
“唐萤,我怕。”
唐萤有些懊悔地看了一眼自己伸出去的手。看,果然,就这么一眼,她就原谅他了。
“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害怕。”
她忍不住开口,却没什么杀伤力。
傅莲不是真傻瓜,哪能不出少女松了口,赶忙趁胜追击:
“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我只是怕,怕你疏远我,说好同生共死的。”
美貌的少年轻抬下巴,一脸依赖地躺在自己的手掌上,唐萤捧着他的脑袋瓜,感觉他说话时传来的细细鸣动,哪怕是钢铁作的心也要被回炉重熔。
“我不会丢下你的,傅莲。”
终于,她直视自己,唤出了魔王作为人类的名字。最后一丝魔性消失,腕上的佛珠又恢复平静。
少年仙君展颜一笑,澄澈晴艳,似立于云海之上,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唐萤看着他恢复正常的黑眸,心下一松,但胸口还是有一丝说不出的闷躁。
他是骗了自己,但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她这般惩罚他是要到何等地步?说到底,她不过是余恨未消罢了。
思此,所有阴郁的情绪一挥而散,少女也不由得露出微笑,傅莲眼睛闪过星芒,亮得惊人,正要说什么,就听少女轻快道:
“傅莲,我们打一场吧。”
“阿?”
少年魔王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一切都是他美好的幻听。
“同门比试。”
动口讲不清的事,那就动手理清楚吧。
唐萤坚定地点点头,以前在九极门师兄师姐都有定期比试,再想她一路走来,也是打鬼姑,打蛇妖,打女修,打狐妖。
这么看来,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
第六十五章 天府之国(三)
微笑是最好的面具,但傅莲头次有些维持不住笑容。
没错,这个无法无天的魔王罕见被考倒了。
少年颇为无奈地看着面前灵秀动人的少女。她抬眸不过到他胸口,面颊柔软如雪,脸蛋亦是伸手一握的小巧娟秀,肩头圆润细窄,只需伸手一拢就能捕捉住的娇小。
唐萤沉浸在自己的提议中,只觉得极好。
她点点头,难得眉目放松,颇为兴奋道:“就当是复健,何况你我同门师兄妹,怎能从没有比划上一两招过?”
其实唐萤没有忘记,她曾和傅莲的魔相有过一战,魔王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虽然最后是千钧一发,但仔细回忆,亦是一场永生难忘的酣战。
如今吃饱的魔王还缩在她的骨伞里打盹,站在她面前的是九极门的青莲少君,十三筑基,天纵奇才,是贺一梅的嫡传弟子,就不知和她这个幽玄仙尊的传承弟子比较起来如何?
唐萤有些跃跃欲试。是阿,她已是金丹修士了!
娇小的少女站在魔王高大的阴影里,却恰好踩在心尖子的位置,她浑然不觉,还笨拙地往那处踩了踩,不自量力地举拳宣战。
这怎么打?少年魔王甚至觉得要他自尽还比较快些。
“我可以和你打。”
傅莲皱起秀丽的眉头,虽然苦恼,却依然为她难得的朝气心醉不已,又如何能出口拒绝呢。
唐萤眼睛一亮,却看对方惨白一笑道:
“但我不会使用任何灵力。”
少女面色一变,不待她问,傅莲立刻解释下去:
“方才我说过以后不会再欺骗你,这并非只是单纯的道歉,我是认真的。唐萤,你讨厌欺骗,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欺瞒。”
少年继续轻声道:“现在我和你说实话,你打不过我,哪怕我不用灵力也会伤到你,所以我不愿。”
唐萤一听,面颊立刻腾起浅薄的粉怒。说也奇怪,平日不易动情的她,似乎极为容易被傅莲三言两语挑起情绪,她自己都先惊讶一番,才品味起愤怒、不服、怜惜等复杂的感情。
她吸了一口长气,尽可能平静无波道:“人天生资质不一,修为差距再所难免,但修练就是大大小小的失败,人亦是在失败中学会成长。傅莲,这些年一路走下来也是我的修练之路,如今我金丹已成,我们公平比试。今日若能得青莲少君指点,我收获匪浅,定是全力拼一把,无论差距多少。既然我都不怕了,你又怕什么呢?”
少女眼眸晶亮,显然势在必得,连语气都不自觉带上挑衅,傅莲不禁别开眼,目光闪躲。
他薄唇浅动,声音细小像蚊子叫:“大概,还差三十个元婴境界吧……”
恩?
唐萤脑袋一阵鸣嗡。
三十个元婴是什么估算单位?
少女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突然被当头冷水一泼,满身战意稍稍平息,脑袋也着实冷静不少。她突然想起在望月礁时,对方手撕狐妖颜夕,那鲜血淋淋的画面。
手撕化神妖修,用元婴做单位怕还是给自己客气,二人之间起码也是投胎三十次都赶不上的差距吧?
唐萤这才惊醒。
傅莲的难处就在这里,他当然可以放水,可以不动丝毫灵力,伪装得毫无痕迹。
但做为一个修士前,他首先是魔王,是宛如天灾化身的存在。所以便如同天雷无法精准闪避自己偏爱的气运之子,哪怕少年魔王再怎么小心翼翼,再怎么细心呵护手掌心那颗微弱的萤火,只要自己稍为猛烈一点的呼气,就可能不小心吹熄对方的生命。
傅莲眼神微闪。
三十个元婴境界的确是客气了。少女熟知少年,却对魔王一无所知,
二人之间诡异地沉默了一会,许久,少女才诺诺道:“我总会追上来,你欠我一场比试。”
她脸一热,便状似无意地转过头。唐萤第一次体会到何谓尴尬,特别是对方无声的包容和温柔,更衬得自己从方才到现在都像在无理取闹。
少女再一次明白自己拿少年完全没办法。
傅莲的魔王半身的确扎扎实实地被封印在唐萤的伞里,但在她眼底,对方依然是那个脆弱苍白的好少年,特别是对方一昧迁就、习惯等候,自然而来给唐萤一种纯良无害的假象。
每当她看着傅莲,恍若又回到九极门扑簌簌的玉兰花树下,那躺在香白花毯上贪憩的漂亮少年,下意识便生出敬爱、怜惜、向往的感情,哪还会想起对方现在还兼职一个毁天灭地的大魔王。
“比试并不是只有一种。”
傅莲自然不可能让唐萤在尴尬中独处太久。
他前头狠下心,便是杜绝后患,如若真让唐萤受伤,还是自己下的手,还不如现在就天降正义把自己毙了吧。
魔王生来狡猾,很快偷换概念道:“除了斗法、斗武,也有斗丹、斗符……”
果然少女一听,眼睛微亮:“那就看谁最快到石柱顶端,最先进入皇城者胜利如何?”
傅莲面露迟疑:“上去吗?”
之前在飞艇的那人已经指明了两条上皇城的路,一条是从中心的炼塔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另一条就是去云海冒险捉灵禽。其实无论哪一种都是在考验修士的实力,还不单单只有武力,也要有眼力、判断力,以及捉摸不定的运气。
魔王瞳仁微竖,兽眼看破天地一切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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