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静姝却说她是他们的家人，这让她不禁鼻头一阵发酸，有一种掉泪的冲动。
今生能认识他们，她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
林老看向三人的目光依旧充满感激，热情地说道：“你们是芷柔小姐的朋友，那便是贵客。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做东，还请三位莫要嫌弃。”
“林爷爷严重了，我们求之不得呢。”百里静姝微笑道。
林老点点头，转而看向祝芷柔：“芷柔小姐，你们先去我家吧。这里……等明天我找人来修葺打扫。”
祝芷柔感激地开口：“辛苦林爷爷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在祝家当了一辈子的差，早就把祝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之前没修葺，是不知道你还活着，便想着就让它保持原样吧，至少还有个念想。如今你既已回来，自然不能让它继续这般下去。你放心，我明日就安排。”
祝芷柔没说话，微微颔首后，移动视线环顾一眼四周。
这座府邸里，留下了她太多或美好或痛苦的回忆，只是这么随便一看，就有无数的记忆涌入脑海，令她的心中一阵揪疼。
她赶忙收回视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道：“林爷爷，我们走吧。”
“好嘞。”林老应了一声，带着四人便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百里静姝的声音。
“林爷爷，冒昧一问，祝家这些受害者的遗体，都是你给安置了吗？”
经她这么一说，祝芷柔才想起这事儿来。
刚来这里时，她沉浸在悲伤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林老来后，她的情绪又一种在悲痛和惊喜中不停变换，依旧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眼下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当下，她急切地看向林老，等待着他的回答。
迎上几人询问的目光，林老轻轻点头，叹气道：“当初我因有些个人私事，跟家主告假了几日，悲剧发生那天并未在府里。我是第三天才回来的，回来时才发现这等惨事，前因后果也是从城里其他人口中听来的。我回来当时，家主、夫人、小少爷以及其他下人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我便请了城里一些人，帮忙把他们安葬了。”
说着，他再次叹气，抬眼看向祝芷柔：“小姐想去看看家主和夫人吗？”
祝芷柔藏在夸大衣袖里的双手早已攥紧成拳，指甲掐进肉里也浑然不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镇定。
可即便如此，她开口时，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他们葬在哪里？”
……
在林老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祝家的祖坟。
祝芷柔的父亲、母亲和小弟都葬在祖坟里，至于府里的其他下人，有家人的都被家人收殓回去了，没有家人的便葬在了祝家的后山上。
此时此刻，祝芷柔就站在其父、其母合葬的衣冠冢前，旁边还有一座较小的坟墓，豁然便是其弟的。
她手里拎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香烛黄纸，一步步来到衣冠冢前，扑通一声跪下。
将篮子放在一边后，她郑重而又严肃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击石板发出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树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百里静姝几人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也只能是看着，无法代替她做什么。
祝芷柔此时也顾不上他们，她在磕了头后，便点燃了香烛，开始燃烧黄纸。
一边烧着黄纸，她一边呢喃着，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仔细听来，都是些稀疏平常的小事。
但或许，这才是父母最愿意听的吧。
父母最大的心愿，想必就是自己的子女过得平安幸福。
而眼下，祝芷柔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就是对其父母在天之灵最大的告慰。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依旧跪在衣冠冢前，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林老抬头看了看渐渐黑沉下来的天色，准备上前去叫祝芷柔，却被百里静姝拦住了。
“就让芷柔再待会儿吧。”
林老看看她，又移开视线看向祝芷柔，发出声无奈地叹息，倒也没有上前去打扰祝芷柔。
“静姝，要不你和无珩先送林爷爷回去，我留在这里陪着芷柔？”百里静夜突然提议。
第689章 骨头还挺硬嘛
百里静姝抿唇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行，那我们就先回城，你们多加小心。”
如今天色已不早，他们风餐露宿惯了的，倒是无所谓，但林老年纪大了，不便让他跟着他们一起在外逗留太久。
林老听到这话，有些放心不下：“我还是和你们一起留下来吧。”
“林爷爷不用担心，我大哥会照顾好芷柔的，他比我们谁都希望芷柔好好的。”百里静姝说道。
林老愣了愣才明白她这话隐含的意思，眼底瞬间浮上抹惊讶，继而又带着几分喜悦。
难不成，这位百里公子喜欢芷柔小姐？
若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有个真心喜欢小姐的人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他这老头子也能安心了。
这般想着，他也没再坚持留下，很愿意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二人独处。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寒舍简陋，还望几位莫要嫌弃。”林老说着，迈步在前带路。
百里静姝和君无珩跟在他的身后，百里静姝道：“林爷爷你真是太客气了。对了，你之前说你在祝家当了一辈子差，那你是管什么的啊？”
“我是祝府的管家，在芷柔小姐的祖父当家主时，就已是管家了。”林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那时的祝家虽算不得有多厉害，但在淩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能成为祝府的管家，我也是有点本事的，对吧？”
听到他这话，百里静姝忍不住笑了笑：“您当然有本事！”
一路上，三人随意地闲聊着，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前进了城。
入夜后的淩城，比不得栖梧皇城那般热闹繁华，街上的行人相较于白日明显少了许多。
三人行走在宽敞的大街上，一路往林老的家而去。
在绕过主干大街，拐进一条更为僻静的道路时，百里静姝突然顿了顿脚步，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眼。
君无珩注意到她这一举动，眉头微拧，低声问道：“静姝，怎么了？”
“有人跟着咱们。”她小声说着，“从进城后就感觉到了。”
“什么？”君无珩微讶，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却在扭头的那一刻猛然顿住。
不能打草惊蛇，还是装作不知道。
“你刚才可看见有几人跟着咱们？”
百里静姝道：“两人。实力不强，我们能对付。”
刚进城时她就发现有人跟着他们，只是起初那两人离得比较远，她便当做没发现。
眼下他们走进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那两人便加快了速度，离得他们也越来越近，大有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不过这两人跟踪本事实在是太差劲，完全不懂得如何掩饰和收敛自己的气息，很轻易就被她发现了。
那两人的跟踪本领的确很差，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太过敏锐，若换做其他人，指不定就发现不了呢。
百里静姝冲君无珩使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地放慢速度，渐渐拉开与林老的距离。
而后，趁着跟踪的两人跟上来时，两人突然转身，冲着藏在暗处的二人就是一记猛攻。
轰隆的灵气骤然炸响，吓坏了走在前方的林老，也惊到了暗中跟踪的那二人。
两道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身影，骤然间跌倒在地，不约而同地发出痛苦的哎哟声。
然，不等两人起身，就见两道身影蓦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明晃晃的长剑直抵他们的喉咙。
“说吧，为何跟踪我们？”百里静姝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二人，懒懒地问道。
她终究还是高看了这二人的实力，没想到竟如此差劲。
就派两个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来跟踪他们，那幕后之人是有多看不起他们？
锋利的剑尖抵住喉咙，冰冷的触感令那名黑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抬眼间，他对上的是百里静姝那清冽潋滟，却满含着森冷寒意的明亮眼眸。
只一眼，就让他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心瞬间窜上头顶。
下意识地收回视线，这黑衣人突然一咬牙关。
然，不等他咬碎藏在牙缝里的毒药，就被百里静姝毫不犹豫地踹了一脚，愣是将他的牙齿踹掉了两口。
而旁边，被君无珩挟持着的那名黑衣人，却是直接吞服了毒药，已经毒发身亡。
“啧，还是死士。”百里静姝看着地上嘴角带血的黑衣人，冷哼道，“若是不想死的太痛苦，最好老实回答，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撑着双手缓缓坐起身来，抬头执拗地看着她：“有本事就杀了我，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一句话来。”
“呵，骨头还挺硬嘛。”百里静姝微勾唇角，讥诮道，手上随意地挥动着焚天剑，慢悠悠地挽了个剑花，“我见过的硬骨头不止你一个，你可知他们最终落得什么下场？”
她这话虽说得漫不经心，话语间透露出来的冷意和威胁却是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