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姐姐!你与皇姊交好,定清楚她最喜欢什么,快细细说来与我听。”他拽着余玖的袍子,小圆眼滴溜溜转,“过几日便是男儿节,亦是康儿的生辰,我想送个礼物给皇姊!”
这是个什么逻辑?男儿节哪有男儿送女儿礼物的?你的生辰你作何送人家礼物?
“殿下,若非要送礼,挑个别的日子也好,”她无奈蹲下身道,“哪怕是中秋送,亦比男儿节送强百倍呐。”
他不乐意了,小胖手拽着裙子别扭地嘟嘴:“中秋距离男儿节差了一个多月呢……中秋也可以再送!”
不远处,乃御花园的碧水潭,长岭派来商讨安都之战后土地具体分封事宜的太女沈乐悠正怡然坐着,她与沈乐清长得略像,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藐视那绵长的地图探讨,她滔滔不绝,出口成章。说出的话均花一般的美,若换做别人,怕是早就被带得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处飘飘然应下她所有的要求了。
江萧芸端坐在轮椅上,于她对面静听她空泛的狂语,面带最起码的微笑,却谈不上对这太女有丝毫的敬佩与喜欢。她手里捏着玛瑙圆珠儿,余光打量着御花园不远处商谈“秘事”的两个人。
女帝江微尘亦坐在上座,他一手托着腮,余光却死死盯着余玖,不愿挪开。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与康儿言笑晏晏如此之久?那小屁孩还抓着她的袍子不放,揪地那么紧。
不爽!
“陛下意下如何?”
沈乐悠总算是说完了,她这段长篇大论于江氏二人而言都是屁话。当然,长岭失去了长皇子,并且也在这场战争中出了相当的力,两国选择和平分地的方式无可厚非。
只不过,她的发言真如老爷爷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
“朕乏了,复议吧。”江微尘有些不耐烦,他轻抿一口花茶,微微偏头对琼芜轻声吩咐,“琼芜,去翰林院告诉陈夫子,让她以后给康儿多布置些课业。”
“是。”
江萧芸起身相送沈乐悠,沈乐悠亦恭敬离开。
二人退下后,下了碧水亭,她由吹雪推着,特意领着沈乐悠往另一出口离开:“太女尚未逛过渊都的皇宫吧,今日萧芸便带你走走。”
“多谢鲁王殿下。”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江微尘正襟起身,朝着那死抓着余玖不放的小人艴然而去。
“余姐姐,那若是你的话,会送她什么呢?”
余玖抱臂认认真真思索:阿尘的真实生辰是夏辰的生辰,在秋末尚且未到。假生辰在初春,当时忙于上位,并没机会送礼。且他后来义正言辞说不要她送,她无奈亲自烧了一顿饭菜,半夜偷偷带入云华殿给他当夜宵,可把他乐得,第二天上朝借各类名义赦这个赦那个,朝堂之上更是满面笑意。
“他也不缺什么,殿下若是会男红,绣些小荷包好了。”
“那多平凡,这些年送她荷包的男人多了去了……”
“康儿,今日课业做完了吗?”
二人抬头,便见江微尘满面笑意独自而来,实则心里醋得很。
“做,做完了……”江萧康不敢多言,被莫名的冷气倾袭,抓着余玖衣袂的小手越发紧。
“康儿,听闻陈夫子明日要检查,你不回去查漏查漏补缺?”
“啊?又要检查?”他忿忿瘪嘴,下嘴唇包住上嘴唇噘得直碰鼻子,“哼,那康儿去了。”
小人儿转头撒腿就跑,一副根本没做完课业的模样,还嫌宫人宫女跑得不够快。
小屁孩走了,大屁孩还在呢。余玖无奈耸肩:“你作甚吓他?”
“他拽你袍子。”周边没下人,他理直气壮道,“都拽皱了,朝服仅一两件,明日上朝皱皱的岂能好看。”
余玖不语,不禁哈哈大笑,嘲笑他小心眼的模样:“陛下分地之事谈得如何?”
“哼,”他不欲与她争辩,心里却依旧不爽,“就因为某人的袍子皱了,故谈得不如何。”
言及此,他猛地拂袖掉头而去,还不忘喊道:“朕要回云华殿了!”
许多事,在外不可明说,她二人也不能逾越。闻言,余玖低眉含笑,恭敬行礼:“恭送陛下。”
回到云华殿,江微尘气哄哄屏退了所有下人,咬唇立于云华殿中,像个等犯错学生来的老夫子。
左走右走,逡巡徘徊,终没见她来。
哼!
坐回那龙椅,他吃着上好的葡萄,越发不悦,竟连葡萄都是酸的。
“吃醋了?”
耳边忽传来一轻柔问候,他一愣,连忙屁股挪开,脸别向另一边:“天师大人怎的不去陪长皇子?且不知长皇子有什么烦恼问了那许久,天师大人从前不喜他,如今怎么日渐亲密起来?”
哎呀,好大的酸气。
这江微尘真真是醋坛子做的,她可分明。
一双手忽从背后而来,顺着他的两侧压下,摘了面具的她将他困于皇椅的一隅,下巴轻靠在他滚烫的耳根:“我在与长皇子畅聊陛下的喜好呢。”
听她如是说,他方放心。
别无他人的云华殿飘着袅袅檀香,他回过头,唇与她的唇摩挲,紧盯她淡棕色的眼:“两个人时,别叫我陛下。”
“那还不是阿尘先叫我天师大人?”
“我醋得很,不管男人女人,都醋。”他揪住她的衣襟,将她轻拉下来,仰头附上那片柔软清甜。
她的唇,她的柔,他没日没夜地想,没日没夜地念。甚至有时望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均无心批阅。
他不想她离开他半步,更不想她离开他的视线去接近别人。
离了那份眷恋,他垂眼自责:“我是不是,太自私——”
余玖前倾追上,堵住他的后话,霸道地占有他的天地。他不安心,她便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莫需自责,莫言愧意。
须臾,方不舍分开,她轻咬他的耳,沉声道:“我想你,阿尘。”
目光流转,他搂住她的颈,心跳如雷,迷离在她的温柔似水,深陷于她的浓情蜜意:“阿玖,今晚……别走了……”
第32章 给我的男人送男人?
知道天师今晚留下的, 唯有琼芜一人。他身为男扮女装的“嬷嬷”,如门神与众侍卫立于云华殿门口,回绝所有要拜见陛下的人。
堆积如山的奏折令人头疼, 余玖安静坐在一旁帮江微尘批阅, 总能瞄见他忍不住揉眼。
“别揉。”她握住他的手, 顺势与他十指相扣, 将他拉入怀中,“歇息一阵就好了。”
“视线有些模糊了, 许是看得太久了。”他枕着她的腿,清新的熏衣香萦绕着他,令人心安,“若阿玖每晚都在多好……”
他明白,她不可能每晚都在, 如此一来会有被人发现的风险。世人只道她们也许互相讨厌龃龉,也可能坦诚友好, 却不知她们相爱。
若说身为女帝却好女色,亦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他江山未坐稳,生怕那些自以为高风亮节、德行弥满的老旧贵族与臣子揪着他的小尾巴不放。若是顺藤摸瓜发现他是男子, 怕是逼宫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一个有污名的帝王, 亦不能给予百姓安心过活的安全感,届时,亦是民不聊生。若真败露,对阿玖也不好。
虽然阿玖也不在乎名声, 他亦想保护她。
当了女帝, 好像也不是多么随心所欲,禁锢反而更多了。
正默默忧伤时, 她的手轻抚上他的额头,将他的碎发撩起,轻揉他额上的穴位:“别多想,我自能经常来陪你,尚且没有我入不得的地方。”
他握住她的手,拉至脸颊处,依恋地轻蹭:“阿玖。”
“嗯?”
“阿玖。”
“我在。”
“阿玖。”
她俯身在他额头“啵唧”一下,回应他的呼唤。
他只想唤她,他想听她温柔地回应,每次都不一样的温柔。
时光滴滴答答过,因近日渐渐炎热多处发生灾害,疑难问题居多,二人直批阅奏折直凌晨。
余玖收拾完最后一本奏折时,江微尘已安心靠着她睡着了。
她将他抱起轻落于床上为他褪了衣衫盖好毯,唇角微扬,宠溺地凝望了许久,风情月意间,不舍地放下帐幔,轻声耳语:“大殿见。”
出了云华殿,她就近悬了一个枕头给在门外昏昏欲睡的琼芜压着头,翩翩而去。
踏足御花园,偶然瞥见微微泛白的天空下,被星月窥照的江萧芸。晚风有些凄紧,她因行动不便,忙碌的时候会住在皇宫,闲暇时,则回到鲁王府。
桂华流瓦间,她竟显得那么孤独。
“萧芸,这么早就醒了?亦或一夜未眠?”
“小玖。”她的声音清空灵动,温柔中夹杂着一抹忧戚,“你看水中鱼儿,好似很自在,实则被困于这小小的碧水潭中。”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说不定,它们自得逍遥呢?”
她握上轮椅靠背上的长杆,将江萧芸拉离碧水潭,来到御花园的花海。
正值下露时,形形色色的花儿上缀着豆大的露珠,鲜妍美艳。余玖指着一团小黄花道:“棣棠花,没想到这时候还开着。”
“这是我在御花园种的,”江萧芸笑道,眼底沉黑,“很多晚上我睡不着,就来这儿逛逛。”
“找点喜欢的事做做也好。”余玖点点头,真诚地叙说,“萧芸,在我看来,人生本就是一场苦修,我们就是要学会如何苦中作乐。我亦是死人堆里躺过来的……你知道吗?这是我的第二世了。”
不管她信不信,余玖兀自道:“我来这里以后,一切都被刷新,一切都要从头再来……算起来,我已全盘皆输、全数失去过两次,但我如今很快乐,很满足……所以,萧芸,所有一切,经历了极端均会回暖,不会一直痛苦下去的。况且……你还有我们。”
相似小说推荐
-
一镜忘川 (枝雀静) 锦文VIP2019/12/31完结镜师廿夕霜被设局丢弃在湖边,让个男人捡回家,成了她的救命恩人。韩遂落魄流浪四处为家,...
-
本神还没死呢! 金推完结+番外 (凤久安) 晋江金牌推荐VIP2020-1-16完结5150 12299琼华上神殒身后,她的小徒弟瓜分了她的法器,霸占了她的门派,砸了她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