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前辈要是知道什么重要线索,这种时候何必藏着掖着。事关重大,说出来不好吗?”夕霜当然听得出,苏盏茶是话中有话,不免着急。
“知不知道是我的事,愿不愿意说也是我的事,我早同你说过,这里的人是生是死,对我毫无关系。我留下来,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小韩在这里,我才在这里。要是我离开,势必会将他带走。”苏盏茶恢复常态,一双眼波光潋滟,似乎能够看透人心,而夕霜坦坦荡荡,不藏私心。
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夕霜,可是又找不出讨厌小丫头的理由,小丫头看起来,满身破绽,实则滴水不漏,假以时日,必然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苏盏茶是镜师,夕霜也是,尽管羽翼未丰,始终是个威胁。她视线一扬看着与夕霜寸步不离的水魄,更何况还有这样罕见的灵物加持,很难说夕霜修炼多年后,能够走到哪一步?不过和她的距离甚远,至少目前懒得出手动一动。
夕霜从表面看不出苏盏茶的心思,可水魄灵敏度高,对苏盏茶散发出来的那种若有似无的敌意,更加抵抗。夕霜不说话,反手又都摸了它两下:我知道她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娇弱摇曳的花,我和她的实力差距太大,她应该也不屑与我动手,静观其变才好。
“你是不是喜欢小韩?”苏盏茶嘴角微扬,笑容绝美,语声婉转娇柔,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就像钉子般敲打在夕霜的心上,“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韩遂既然与我重逢,那么注定就是我的人,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夕霜的灵力被苏盏茶压制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她知道是对方故意显露实力,咬着牙道:“苏前辈既然这样一心一意,为什么不出手相助,要让这次的幕后黑手得意太久。我知道若是你们两人联手,根本不会有难题。”
苏盏茶笑得更是欢悦:“你这话说得倒是中听,是在激将让我出手吗?”
“离驭圃的危机不除,韩遂不会离开,他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夕霜一想到韩遂会跟随苏盏茶离开,心口一痛,可她还是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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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靶心
“闭嘴,他是什么人,不用你来告诉我。”苏盏茶一挥衣袖,夕霜的喉咙被锁住,果然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喉咙被锁住没关系,夕霜拔腿往外跑,苏盏茶以为她要找韩遂告状,连忙要去追。夕霜对甘家熟门熟路,身姿轻盈,像个小鹿似的。苏盏茶明明比她修为高出太多,却怎么也追不上,看着那个背影果然是冲着韩遂所在的方向去了。这般窝着火,正要出重手把夕霜击倒的时候,有人在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盏茶连忙收手,在人前和在人后绝对不同。要是被人看到她在甘家对夕霜下手,传到谁的耳朵里都不好听。她飞快得转过头去看是谁在暗中偷窥,然后身后空空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清楚自己不会产生幻听,也就是说,这人的修为绝对不低,而且藏头缩尾,不想露出真容,甘家还有这么一个存在,有意思。
夕霜跑得快,水魄跟着飞。这一前一后到了甘望梅面前,还没来得及细看韩遂去了哪里,甘望梅的手搭在夕霜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夕霜嗓子一松能开口了:“家主,他们人呢?”
这边解开了夕霜身上的封印,甘望梅不用明说,也知道是谁下的手。她低声提醒道:“最好不要得罪苏前辈,她对甘家还有用处。若是她让你委屈了,你记得告诉我。”
夕霜才不要听这些,她左右看不见寒水,不见茹娘也不见白衡齐,重复又问道:“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茹娘说她能看到谁中了尸毒,要是尚有一息生机,也有办法能拔出尸毒,保全性命。我让衡齐把所有弟子全部唤出,让她逐一查看,免得后患无穷。至于韩前辈,他走了。”甘望梅一见夕霜的反应,知道她是想岔了,“不是离开,他说去办点事,很快回来。我也不方便问,是办什么事儿。你那边呢,苏前辈的情况可好?”
甘望梅身材高挑,这时已经见着苏盏茶迎面走过来,至少不像离开时那么虚弱的样子。她点点头道:“苏前辈大好了。”
“一些小病而已,不妨事的。你们这儿突然安静下来,是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吗?”苏盏茶同样在找韩遂的身影。小韩绝对不会不告而别,这人去哪里了?
“苏前辈身体尚未恢复,还需要好好休养才是。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甘家目前情势还算稳定,应该不成问题。”甘望梅留下夕霜,亲自要送苏盏茶回去。
苏盏茶刚出来,正打算依照夕霜所言,与韩遂联手大干一番。没想到连敌手都不见了,她有些懊丧,又不能一再重复追问甘望梅,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尽管如此,甘望梅还是发现她容貌上的改变,才离开那么短的时间,苏盏茶整个人,应该又精雕细琢了些,原本已经极致的美,还可以更美,还可以更勾人心魄。她突然有些敬佩,韩遂面对苏盏茶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是不是几百年前已经看得太多,见惯不怪,哪里像那些甘家的男弟子,但凡见到苏盏茶,魂都没有了。当然,白衡齐是个异数,他对苏盏茶的长相免疫。
夕霜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情绪,当甘望梅帮她解开结界时,应该已经猜想到很多。能够成为家主,心思缜密,只是脸上不露出而已。她有些想念秦云行在的时候,这个谢家主母的做派可完全不同,正是合她心意。可是一想到,规规矩矩的谢安在有这么一个娘亲,她也觉得有趣。
那笑容才刚抽了头,夕霜想起更重要的事,苏盏茶说茹娘在拖延时间,拖延的越久对她越有利。这话,她要去告诉白衡齐才是。
白衡齐才是对这个甘家最为熟悉的,每一个留在甘家的人,过眼不忘。所以甘望梅才把,这么要紧的任务派遣给他。可他再能干,毕竟只有一个人,夕霜找到他的时候,茹娘也在。
知道茹娘真实身份的人毕竟不多,她恢复成寻常妇人的模样,眉眼温柔,见白衡齐脸上有汗,还专门取了帕子过来要帮他擦拭。结果,夕霜劈手打开,不让两人过于接近,茹娘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夕霜,一脸茫然。
白衡齐丝毫没有被得罪的意思,反而有点小小的窃喜。
“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夕霜一点也不喜欢茹娘,哪怕她已经不是那个骇人的模样,换了一身皮囊。
“那我听着,你赶紧告诉我。”白衡齐放下眼前事,跟着夕霜走到一边。
夕霜双手抱在胸前,水魄站在她肩膀上,学着她的样子,把翅膀也搂在前头。白衡齐一转头见这一人一鸟的模样,低头笑道:“不是有要紧的话同我说吗,还是你忘记要说什么了?”
夕霜立时把苏盏茶说的那句用意不明的话,如实转告。她说完,吐了口气,发现白衡齐没有任何的动静。再一仰头,见他目中带笑:“这有什么好笑的,那么大的危险放在那里,你想想会是什么可能!”
“茹娘平时挺照顾我,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白衡齐压低了嗓子,嘴唇几乎碰到了夕霜的耳廓边,“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夕霜头皮发紧发麻,这个混账东西在想什么!因为他,吃醋!她用力一把把白衡齐推开三四步,认真地看着他:“白衡齐我跟你说,我现在虽然不恨你了,可也没你想的那些心思。苏盏茶的话,虽然有些不清不楚,可也有她的道理。你在茹娘身边,自己当心,万一有什么别说我没提醒。”
白衡齐要拦着他,哪里拦得住,他认定夕霜心里有他,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褪去。
夕霜达成目的,迅速离开前环视了一眼,然后悄声问水魄:“茹娘是真的没事了?”
水魄没有动静,夕霜尝试着再和她,交流一下,她放眼看出去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茹娘的背影很稳当,白衡齐回到其身边。夕霜正要离开,发现茹娘看向她所站立的方向。顿时,她胸口犹如被重物击中,痛得差点站不住。要不是水魄在后面,用翅膀助她稳住身形,差点跌坐在地上。
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在无形中击中了她吗?是茹娘!夕霜的手重重按住胸口,勉强站起,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那血不是纯粹的赤色,而是莹莹带着一抹碧绿。
夕霜盯着那口血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等她再扬起头时,茹娘已经转过身去,不与她视线相交,不知是心虚,还是太有把握。她伸出脚,用鞋底把血迹在地上抹去,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茹娘为什么只针对她,如果算起来,苏盏茶不应该才是最需要防备的那一个,而她一个无名小卒,却成了靶心。
水魄就在她肩膀上,什么都瞧得见,见她吐血,急得要张开翅膀飞过去替她报仇,被她,抓住爪尖,拽了回来:“做什么呢?怕我委屈啊,没事的。”
夕霜拍了水魄两下,笑吟吟地腹诽道:你说一个狐狸尾巴,藏得再好,总要掉出来。这会儿我是看见她使坏了,我也发现了她不对劲了,该怎么让她放松戒备呢?我应该装成害怕,然后闭上嘴,什么都不说,才符合人家对我的要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