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的口舌仿佛被什么黏物给牢牢地堵上了,他要再提醒夕霜两句也做不到。他紧咬牙关,通过眼角余光一线见到谢怀宇彻底占了上风,听从他建议的夕霜在收起本命镜之后,没有与黑气抗衡的能力,黑气把她的身体完全给包裹在了里面。谢怀宇的双手上下翻飞,露出得意的表情,应该想说什么甘家人,还不是一样栽在我手里。
黑气包裹住以后,对夕霜的身体损伤有多大,韩遂说不好。可是看起来清澈见底的镜川之水也能够在短时间内腐蚀修灵者的经脉灵力,不要说是这种看起来就很歪门邪道的东西。他必须要把自己抽离出来,才能够去帮助夕霜。
谢怀宇很满意他目前做到的这一步,他耳畔听着的是尉迟酒的话,甘家只剩下这一个小丫头了,只要杀了她,从今往后,他的人生中再也没有甘家的插手,甘家就此成为烟消云散中,连渣滓也不曾留下的记忆。
就在他逐渐收拢手中黑气的时候,谢怀宇发现刚才放出去的黑气像是被什么给拉扯住了,他明明拉扯了好多下,纹丝不动,只有包裹在里面的夕霜安静的,又令人不安的。要是谢怀宇能够开口说话,他应该问一问尉迟酒,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他改变了自己的形态,连一句完整的句子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所以在镜光暴涨的时候,谢怀宇下意识抬高双手要去捂住自己的眼睛,是什么东西从黑气的层层包围中脱身而出,照得他眼睛也快要瞎了。
韩遂成为背对着两人的姿势,可身后灼热而明亮的镜光,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察觉到了,尉迟酒也是同样。尉迟酒尚未弄明白这又是什么状况,谢怀宇发出的嚎叫,三番两次打断了他的思虑,让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鱼翅同时,韩遂趁着尉迟酒分神的同时,仙人过海镜在半空折返了几周,最终停留在高高在上的半空中,由上而下把两人一起给笼罩住了。
尉迟酒以为韩遂会攻击,这样用镜光照着又有什么用,刚才明明已经尝试过,根本硬撑不了多久。这种关键时候,韩遂是脑子不好使,否则怎么会选择这样一根下下签。尉迟酒根本不害怕镜光会钉住自己的身形,韩遂是个不长记性的,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就在尉迟酒抬手一挥,打算把这种辅助作用的招数一起抹杀,只要能够让眼前人彻底失去灵力就会变得容易对付。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胳膊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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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又大意了
尉迟酒丝毫没有在意,他先前被仙人过海镜的镜光定格住一次,很快解开了。这个韩遂是怎么回事,一次两次用相同的手法,是黔驴技穷,没有其他招数了。想到此处,尉迟酒的手指勾起,上一次就用这样简单的法子,解开了禁锢。
可是,与他想得轻易不同,别说是身形被控制住,他根本连手指也没有办法曲起。这是怎么回事!尉迟酒勉强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韩遂。韩遂一脸的淡定,似乎早就预料到会产生强大的作用,替他把右手两根手指僵直地曲起,淡淡笑道:“你以为我用过相同的招数就一样会失灵,所以你的解脱之术也会失灵。”
尉迟酒要问一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舌头僵直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以一种近乎于抽搐的姿势保持不动。韩遂微微侧过头来:“你要问我是怎么回事,其实很简单,我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自己,我同样石化了。”
只有韩遂自己清楚,从双脚一路往上到腰部的位置全部变成石化的状态。这一次他用的根本不是禁锢,而是石化,尉迟酒在得意之下压根没有细细分辨出两者的区别:“不过我只石化了一半,而你很快会听不见看不到,失去五感,谢怀宇也会挣脱开你的控制,不再听从你的命令。”
尉迟酒在心里大声咒骂了一通,发现被韩遂全说中了,他的眼皮发重,眼前离得这样近一个人,逐渐模糊,空余留下一圈轮廓,很快轮到了耳朵,耳朵中发出沙沙的响声,他知道韩遂还在说着话,声音离得远了,变得越来越小声,直到需要他全神贯注也听不清楚。
韩遂也不好受,半个人被石化的痛苦其实要远远超过尉迟酒所承受的,那种经脉中灵气凝固,不能循环的压抑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韩遂侧过头去,还是能够看到夕霜的一举一动。
方才看起来大意被谢怀宇用黑气包裹住的夕霜,此时双手祭起两面本命镜,完全脱身而出,日月花枝镜与竹镜遥遥相应,谢怀宇周身的黑气在两层镜光下,被消耗殆尽。很快,随着噼噼啪啪的细小声响,谢怀宇脸上的鳞片簌簌往下抖落,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韩遂很是欣慰地笑了,他的小丫头,他的夕霜,已经真正地长大了。她不再是处处需要他庇护的小镜师,有勇有谋足以独当一面。
夕霜见谢怀宇彻底恢复出人形,将竹镜转过来对准他的脸:“你不想看看看方才自己是一副什么鬼样子吗?”
谢怀宇的神智在恢复中,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鬼样子,只要能够打败你,变成什么样都在所不惜!”
夕霜摇了摇头,把竹镜又往他跟前再次递进了些:“你可看清楚了,要是你刚才真的打败我,吞噬我。你就会维持这样的形态再也转化不过来,你当真应该谢谢我不计前嫌。”
谢怀宇不信她的话,低头看一下镜面,整个人愣住了。夕霜把镜中反映出来的影像一把抓出来,按到了谢怀宇的面前,好让他彻彻底底地看清楚:“不说孰是孰非,这个尉迟酒要利用你,也的确利用了你这么多年,你若是还执迷不悟,也休怪我下次不会再好心提点你。”
说完这句,夕霜赶着往韩遂身边跑,跑到跟前,她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脸色惨白:“你做了什么,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石化了自己和尉迟酒,他绝对比我惨,你看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韩遂还想要安抚夕霜,被夕霜抬手捂住了嘴,她的手心柔软细腻,带着淡淡的香。韩遂突然连一句骗人的话也说不上来了,夕霜太过于聪明,目前又是亲眼所见,哪里有这样容易欺骗过关的。
“我已经摆脱了谢怀宇,也让他细想想那些道理,你不用再苦着自己,快些将这个结界解开,我可以与你共同对付尉迟酒的。”夕霜这个时候还真不敢先动手,两个人仿佛是牵制在了一起,要是伤了尉迟酒,不知韩遂会不会受到牵连。她独自应战时,也是一副无所畏惧的心态,但凡与韩遂有关的,只会让她更加小心翼翼。
“你动不了他,正如他动不了你一样,只能假借他人之手。”韩遂无声地叹息道,“我在实力上已经不如他,要不是用上这样两败俱伤的法子,刚才他就会催促谢怀宇杀你,我要给你争取时间,我做到了。”
“你既然做到了,你就解绑啊,解绑啊。”夕霜顾不得其他,伸手摸了摸韩遂的后腰,发现石化的位置正在缓缓向上移动,“要是再不解绑,你会和他一样,全身石化,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我要是解绑,他依然会……”韩遂的话没有说完,他看到谢怀宇哪里有想明白彻底的可能,手持利刃冲着夕霜而来,要不是他反应敏捷,把夕霜推开,那么此时扎进他肩膀的利器,已经深深地扎在了夕霜的后背致命伤处。
夕霜眼见着韩遂肩膀处喷出的血花,转身还了谢怀宇一记重击。谢怀宇一击未中,尚未反应过来,日月花枝镜的镜势化成锐利之刀,刀刀见血,至少在他身上刺中了几十下。谢怀宇退得踉踉跄跄,地上全是血迹。
“我还以为你早就成了妖物之身,没有血没有肉了,原来还是会流血会死的。”夕霜并没有趁胜追击,她先替韩遂的伤口做了镜师该有的处理,让其止血恢复。韩遂看着她手速极快,伤口处已经缓和,正要提醒她,别再大意着了谢怀宇的道。这人不是白纸黑字能够说明白道理的,早就陷入了梦魇一般,醒不过来。
夕霜好像是猜到他要说的话,用手心再次捂住他的嘴:“别担心这些,我既然出手就不会给他爬起来的机会。哪怕不要他的命,我也要他再也不能作怪!”
谢怀宇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他试图要爬起身来,再次与夕霜殊死交战,可夕霜连头也没有回,只是挥了挥手,镜势再次化为利刃,将方才刺到的伤口原封不动地再次刺了个遍。周而复始了三次,谢怀宇化成血人一般,直挺挺趴在地上,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
夕霜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韩遂的伤口,对谢怀宇是死是活毫不关心。她操纵着本命镜一放一收,可攻可守,对付一个谢怀宇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她更清楚,先前要不是韩遂牺牲了自己为她争取了一些时间,谢怀宇在尉迟酒的催动下,肯定要比失去依靠后强大得多,而非这样地不堪一击。
“你有没有碰触到那些黑气?”韩遂对自身同样漠不关心,他眼中只有夕霜,只有她的安好,“我告诉你千万不能碰,也不能让本命镜碰触到的,否则黑气会顺着本命镜侵入你的身体里,开始慢慢地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