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谢安在高声喊了这一句,哑然闭嘴了。
他想到了夕霜的遭遇,夕霜从小没有见过生父,尚未成年娘亲已然早逝,她被留在天秀镇那个地方,独自咬牙度日,才走到了今天。她比任何人知道其中难过的滋味,所以她才更有资格来教训他。
“就是简讯而已,小珍也没说你娘是你爹杀的,你又激动什么!更何况,你爹还杀不了你娘呢,他没这本事,至少当时是没有的。”谢怀宇的崛起基本是在秦云行死后了,也就是说秦云行一死,两方的资源合并进入谢怀宇手中,才让他神气活现起来的。
“不是家主,肯定不是家主害死主母的,而且主母收到简讯以后只是焦急,并非是害怕。”小珍一见谢安在面无人色的模样,再次后悔把知道的说出来,就是这个夕霜害人!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夕霜解决问题的手段很好,快刀斩乱麻,误会尽数解开,不留分毫的耿耿于怀。
“听见没有,你爹应该是传了简讯给你娘,要做些混蛋的决定,你娘心知不妥着急要回去阻拦他,才会心绪混乱被怪物有机可乘的。”夕霜并非要为谢怀宇说好话,事实就是事实,而且父弑母的局面才是最惨烈的可能,她尽量要避开来,让谢安在不要受到更大的伤害。
“夕霜说得不错,谢怀宇传了简讯,虽然没有第三人见到简讯的内容,然而他做出的一举一动已经得到证实。”甘望梅实则来了一会儿,她特意没有打扰到屋中三人,也是要看看夕霜会怎么处理。果不其然,夕霜每一步走得很稳很正确,渐渐显露出领导的风姿。
“家主,你得到了谢家的消息?”谢安在才坐起一会儿,全身散了架一般,靠着他咬紧牙关硬撑才能开口说话,“是坏消息。”
“谢怀宇已经实施了第一步,吞并了没有群龙之首的余家,拿走了余家剩余的所有资源,接下来他要针对的就是邱家。”甘望梅站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的光,她的声音同样阴沉,“你娘当时看到他的计划催动,心急如焚,只想在他迈出第一步时,把这个念头给彻底掐断。”
“余家那些残留的弟子又该怎么办?”谢安在愣愣地问道。
“或者投靠谢家苟延残喘,或者心气大的,离开离驭圃,重新找地方落脚,处境十分艰难。”甘望梅把两边的线索拧成一股线,合情合理,“邱家已然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家主没有要出手相助吗?”谢安在大概知道夕霜和邱长吉有过不悦的交集,当时在天秀镇上,邱家算是仗势欺人了,可要是袖手旁观又实在不像是甘望梅一贯的做派。
“怎么出手,怎么相助?我倒是想来问问你,谢家突然起势的秘密是什么?”甘望梅站得笔直,从高处俯视看人的角度的神态几乎与刚才夕霜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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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陷阱
谢安在呼吸一顿,明明可以加以掩饰的情绪分明有些藏不住,好似刚才夕霜一眼看穿了小珍,甘望梅也同样看穿了自己,明知秘密在他手中,依然步步紧逼,不肯放松一口气。甘家的女子,果然是一脉相承的。
“不说也就不说,我从来不喜欢多问,有些事,与其问不如出手探查,反而更省时间。”甘望梅的气势一压而撤走,速度之快,连谢安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过分尴尬,尤其是在夕霜的面前。
他知道甘望梅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难堪,让他自己撤了自己的退路。
小珍的处境看起来很糟糕,实则他才是更倒霉的那一个。尽管娘亲过世,父亲好歹是谢家家主,而且还是野心勃勃的那个,他只能躲在父亲一心要吞并的甘家。他不知晓父亲哪里来这样大的胃口,称霸整个离驭圃?
“我要是谁,我不知情,甘家家主一定会耻笑于我。”谢安在的脸色苍白如雪,抬眼时发现夕霜的神情一派坦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突然心中一暖,“我身为谢家少主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相信。”
“可你知道的委实很少。”甘望梅倒是没有继续为难他,一个谢怀宇的恶,不至于让他的后人一起来承担耻辱,“否则你娘亲不会死。”
“是我不争气,一直活在娘亲的庇荫之下,以为这样的状态还能维持很久。我唯一可以肯定的,让谢家起势的那股力量不是离驭圃的。我爹在三年前应该结识过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这些是谢安在循着线索分析出来的,三年前发生了很多事,父亲闭关,娘亲再没有踏出谢家大院的门。
从他长大以来,第一次听到双亲争吵激烈,事后他询问娘亲为什么要和爹吵架,娘亲摸着他的头顶,笑眼弯弯,一个字没有泄露。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娘亲眼底藏掖不住忧色,虽然只是稍纵即逝。
甘望梅沉默以对,似乎谢安在还有未说尽的话,她在等待。
小珍再次要往前扑,少主是主母的心头肉,便是主母不在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少主被人欺凌。甘家在关键时候,不畏后果收留他们,她心底是感激的,但也不能用来作为威胁少主的条件。
少主不能受这样的委屈!小珍的面前出现一道透明屏障,把她完全给拦住,不等她换个姿势,屏障卷起,形成桶装,把她封锁在其中。甘望梅可以对谢安在和颜悦色,不代表对这个小珍也可以纵容:“你给我老实待着,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她不会伤人……”谢安在生怕甘望梅对小珍出手,连忙替她说话。
“你确定吗?”甘望梅一句话,把谢安在的话给堵了回去。他的确不能保证小珍会不会异变,到时候丧失本心,哪怕不是她本意,也可能会对身边人下手。
“我只求甘家家主不要伤害她,留她性命。”谢安在反而更加委曲求全,挣扎着要下床来给甘望梅行大礼。
他没动两下,被甘望梅再次给阻止了:“她不伤人,我不会动她分毫。谢家少主,即便是在甘家暂住,也是甘家的贵客,无论何时都一样。你想到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甘家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样子,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要阻止你父亲不停扩展的野心,你懂我的意思,我也是相信你的。”
谢安在以为会被甘望梅再次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不曾想换来的是谅解的温和话语。他一只手撑在床边,这一次再没有犹疑:“家主要问的那些,我所知的全是零星碎片,恐怕需要提点才能多多少少拼凑起来。但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知道无凝烟吗?”在旁的夕霜突然出声问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谢安在瞪圆了眼睛看她:“你说的是无凝烟!”
“对,界碑上写着三个字。不止一人被你爹的阵法传送过去,那里的时间与这里的计算不同,这里只过几个时辰,那边已经是几天几夜。”无论是白衡齐还是韩遂,同样被孤身困住,虽然他们口径一致,没有过多说明细节,听者很清楚那种被抛弃在完全陌生环境之中的绝望。
“无凝烟在我爹的书房里。”谢安在发现自己的话有语病,“不对,是我爹的书房里悬着一幅画,画上有山有水,右下角角落有一块很小的界碑,上面写着无凝烟三个字。”
甘望梅的表情微动,谢安在给出的这个答案真是出人意料。他们尚且在寻找离驭圃地界之外的无凝烟,却被告知这是一幅画中的世界。
“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很确定没有错。我很小的时候,那副画就挂在那边,那时候我人小淘气,够着画幅要拉扯被我爹重责过,从此我再没碰过那张画。”谢安在生怕诸人以为他在撒谎,一下子急了,“画还在,你们可以去看的。”
“去谢家,找谢怀宇的书房。”甘望梅把这句话念了两遍,突然疾步往外走。白衡齐已经前往谢家,她必须把这个消息用手段送到白衡齐身边,让他到时候务必把画卷找到带回来。
夕霜对这个变故不知情,以为甘望梅是情急之下要去谢家找线索,连忙追了上来:“他说是一幅画,可能名字上有巧合。”
走在前面的甘望梅,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单手念诀,做了道简讯,送了出去。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夕霜把简讯内容看得一清二楚。甘望梅做完这些,一转头见夕霜站着不动:“你都看见了?”
“为什么要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谢怀宇的状况可以用丧心病狂四个字来形容,这人一旦脱开挟制,无法无天起来。一个白衡齐怎么与他抗衡,这次前去九死一生!
“谢怀宇会亲自下场对付邱长吉,我清楚他的性格,他绝对是那种特别谨慎的。邱长吉炼制自己儿子的尸体,邪术附体,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谢家的危险不大,你不用太担心。”甘望梅也清楚,她说得是最好的打算,万一白衡齐没有把谢家的事务处理好,而谢怀宇得到消息提前折返,只要半途相遇,白衡齐绝对不是谢怀宇的对手,到时候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