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娘,什么意思?有什么古怪?你给我说说……”
杜泉快步往前走,“言尽于……此,你……你自重。”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银九的声音响起,她连忙扭头看过去,就见银九在她十来步远的回廊拐角处站着,面色淡淡地说:“过来。”
“来了!”她向冯老七摆摆手跑到银九跟前,也不顾有人看着,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急声问:“你受伤了么?青萍抓住了么?你怎么过来的?你们商量好怎么救陈璜了么?徐家……”
“先喘口气。”银九把她的头发抿到耳后,抿唇笑了笑,说:“一口气问这么多,我该如何答?”
“那你受伤了么?”这是她最最关心的。
银九的手指捻了捻她的耳垂,眼神紧紧盯着她,说:“在你眼中,我这般无能么?”
杜泉盯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说:“你说过,你也会死。”
银九手指停顿,扶着她的肩,认真地说道:“好,那我以后不死了。”
“可以么?”
“当然。”银九十分自信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两人说话间,冯老七磨蹭地走过来,摸了摸鼻子说道:“九爷,您透露一二,那墓里究竟有什么古怪?”
银九瞥了他一眼,拉着杜泉的手往前走。冯老七跟在后头,不放心道:“九爷,您倒是提点一两句呀。”
“我能提点什么,银家人丁凋零,可比不上秦家,如今家财万贯,即便在龙海市也能呼风唤雨。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也能有模有样地暗算我的人。老七,你告诉秦望山,那墓里宝贝比苍龙山海底墓多得多,让他继续联系洋人,再调些飞机大.炮去,准能抢个头筹。”
银九知道苍龙山墓被毁和秦家脱不了干系,冯老七虽没有掺和,可他定然是听说了的。此时被银九明晃晃地打脸,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跪在地上,沉声道:“九爷,苍龙山的事,望山那孩子并不是故意,只是他……他都是被蛊惑……龙海市谁不比他精明,他被人利用。”
银九不置可否,淡声道:“我奉劝你早准备后路,秦望山已经不把你们这些老功臣放在眼里,只看得到钱。”他回身看向冯老七,阴沉道:“敢贪,我就撑死他!”
“九爷,九……”
杜泉跟着银九快步走着,回身看了看冯老七,就见他颓败地立在那儿,似乎泄了气。
她管不了别人,便头也不回地跟着银九走了。
出了主院,杜泉便小声问:“九爷,徐家同意你……进墓吗?他们,会不会……看得很紧?”
“徐家派出三百来个人,却有去无回。他们巴不得我进去开出一条血路,正好替他们挡灾。”
正说着前头的回廊处走过去十来个人,看装束很像东北那边的人,声音粗狂,长得高大结实。银九看到后冷冷笑了一声,说:“你看,人的贪念是没有尽头的,只要噱头够响亮,他们什么地方都敢去。”
杜泉疑惑地看过去,说:“九爷,莫非……你是打……算,让这些人……都跟去古墓?”
“还用我打算?他们怕是早就准备好了。”银九依旧看着前方,语气十分讽刺。
杜泉抬头看他,只看到白皙若刻的下巴,她想起姬无命的警告,便告诉银九说:“姬无命离……开时,让您准……备一些东西。”
“知道,楼月生都备好了。”
洛姬的魂魄和古卷,这两样都跟复生之术有关,跟泉客……有关。
她指节蜷起,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泉客的事,只是问:“我也可以一起吗?”她抓着银九手臂,怕他又说“不自量力”之类的话。
好在他只是垂眼看着她笑了一下,说:“随你,到时候注意安全。”
“好!”
整个下午徐家那些年轻的佣人进进出出,都是徐庆派来招待银九和楼月生的,那个男人经过银九诊治似乎好了些,可他身上那股子腐烂味儿有增无减,可见……单就女色这一项他就戒不了,还治什么病,离死倒是不远了。
他只露了一面,似乎读懂杜泉眼睛里的鄙夷嫌弃,有几分尴尬地寒暄了两句就招来他的姨太太们烹茶弹曲儿助兴,杜泉一度以为自己进了哪家茶楼,那姨太太们胆子大,生的美,眼睛带钩瞟了银九又瞟楼月生,杜泉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却被挑衅。
她立马走到银九跟前贴着他的手臂,不客气挡开旁边女子递来的茶碗,说道:“徐先生早……些回吧,夜里潮气……重,阴气也重,您身边花……红柳绿,极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留神旧疾……复发。”
“小泉姑娘,倒是……越发爽利了。”
“是啊,九爷□□……的好。”徐庆听罢点了点头,揽着那几个女人走了。
清理完一波一波献殷勤的人,已经晚上9点一刻,楼月生借了徐家的车,也没惊动任何人就从徐家侧门出发了。
路上杜泉一直张望,想看看徐家那些人会不会跟着过来,银九闭目养神,坐得端端正正,这次他总算穿了身利索的衣裳,上衣长裤加军靴,都是徐庆特意准备的,说是德国那边的皮衣,柔软合身又保暖。
见她疑神疑鬼,就说道:“他们定是藏在墓地附近,怎么会跟踪。山路颠簸,你坐好。”
杜泉“噢”了一声,整了整衣服坐直身子,过了会儿又开始检查自己的背上的东西,短刀、铁钩、长绳……冯老七给了一堆救命东西,她都吭哧吭哧背来了。
银九睁开眼,见她像只猴子似的,差点钻进那大布袋里,于是捏着她的后颈,说道:“拿几样防身就好,太多了累赘。”
“好。”随后她一通翻找,车厢里“叮叮铛铛”都是她的声音。
“墓就在那座山后,车进不去,咱们走吧,路上小心。”楼月生两手空空的下来,甩了甩胳膊,那悠闲样倒像是来夜游的。
杜泉背着书包下车,紧紧跟着银九,他们顺着一条窄道进山,此刻时间是10点三刻左右,离子夜还早。
古墓位置很偏,翻了两座山头,穿过密林河道,才来到凤凰山主峰,绕到了山的东面,这里有一个口子,是被人炸开的。旁边守着徐家的人,二十来个,看那全副武装的样子是要跟着他们进去。
银九没在意,甚至问都懒得问就越过他们进了墓。
墓室一路往下,壁上插着火把,有个徐家的人紧紧跟在杜泉他们身后,时不时指着墓道里的岔路口解释几句,听他说,这墓是开采矿石的时候发现的,徐家立刻封山,并召集人马下墓,之后接连碰到很多麻烦事,水晶棺是无意间看到的,众人不想白白下去一趟,索性就把棺材给搬了出去,之后又立刻通知银九。
照他们说,对银九真是万分尊敬了。
杜泉越往下走心里越沉,很快连那个人的话也听不清了,看着周围那熟悉的景象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
她想起玲珑岛,想到关押她的那处溶洞,黑暗潮湿,潮涨时她就只能爬到石壁上躲着,和蝙蝠虫子抢地方。退潮了石缝里就会留下许多鱼虾,她把那些东西养在水坑饿了就生吃。
她仿佛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时候,没人救她……
溶洞,村里人说那是天造的福地,能压制一切罪恶,所以她必须被送进去历练。
那是千万年间水蚀形成的地下奇观,里头弯弯曲曲,深达四五千米,悬谷奇峰,暗流迷障,蕴藏着很多不可知的秘密,她被关了五年,在那阴暗的洞里穿梭,硬生生活了下来。
这座地下墓和她记忆中的溶洞很像,它依着溶洞地形所建,曲折离奇,或许真有九层。
“怎么了?”
她正咬牙盯着前面洞顶垂下来的石锥,就感觉手被银九抓住,而他正看着她,眼神中有担忧。
杜泉摇摇头,“没事,走吧。”
“你以前,就是被关在这种溶洞里么?”银九问了一句。
楼月生和那个徐家人扭头看过来,杜泉“嗯”了一声,躲开他们的视线,说:“很像,但关我的溶洞似乎比这处小了一些。”
银九将她拽到身边,说:“别怕,我在。后面的路,你来指。”
“啊?”
“我跟着你走。”银九定定地看着她,专注的视线将她紧紧包裹。
她忽然就不怕了。
对,这里有银九,他一定会带她出去的。
徐家人正要阻止,银九已经牵着杜泉往前走了。
溶洞内结构复杂,岔口弯道很多,在里面绕行很容易迷路,忽上忽下,甚至感觉不到是在向下行走,狭窄处只够一个人弯腰穿过,宽敞处则有四五间屋大小,石柱交错,石壁上有闪着荧光的石菊花和玉葡萄,身后有人伸手抠了一颗,顿时抽搐倒地,身子烂成一滩黑水。
银九扭头看了一眼,对徐家人说道:“让他们手都放干净些,别动里头的东西。”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上次把水晶棺都抬出去了也没事,这个……这东西怎么有毒?”
话音刚落,忽然又有人尖声嚎叫,短促的吼了一声就被掐断。众人惊恐地聚在一团,迅速向后看,火光照亮地面,那儿只剩下两具尸身,胸口处一团血污,眼神惊恐,被硬生生的挖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