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欠下的债,终有还日。
元翎霄知道这算是大事,不能再隐瞒了,即便她有意隐瞒,乙清宗也会派人来报,岳倾川既死,乙清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独身离去现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钟花道,恐怕要面临不小的危险。
元翎霄匆匆赶往碧霄殿,实则心中还有些犹豫不决,她从前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为了雪海宫的未来,为了叶上离,她不得不多思量几番。
就在这时,徐薇碰上了元翎霄,口中还喊着目星的名字。
元翎霄去碧霄殿的路被打断,见到徐薇冒失,轻轻皱眉,冷声问她:“怎么回事?”
“元长老,是……是弟子多嘴,告知了小狐狸碧霄殿的方向,她现下恐怕是去找宫主了。”徐薇咬着下唇,心中不安,目星天性活泼单纯没有心机,徐薇与她做个玩伴平日也很要好,只是近日越发松懈,什么话都敢与对方讲,殊不知小狐狸使了聪明,从她口中套出了碧霄宫所在,她才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肯定是去打扰宫主了!
徐薇不禁心想,还真是姐妹一样!都是会骗人的妖!
元翎霄心中怔怔,脚下不觉加快,看向徐薇的眼也满是无奈,实在不知要拿这个冒失之人怎么办了。
目星并未听说钟花道杀了岳倾川之事,此时关系重大,徐薇不敢轻易告知,目星也很少离开过自己的住处,除了每日早间喜欢跟着徐薇去药田看花之外,便安安静静地窝在房间炼器,徐薇见她乖巧,才在她一个个看似好奇的问题中,暴露了碧霄殿。
目星去碧霄殿找叶上离,是想打听钟花道的下落。
她在仙风雪海宫的确住得很好,雪海宫里的人与临天峰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大家都是看似冷漠,实则会互相照顾,恐怕是与他们丹修一派大多冷情有关,虽与目星没有过多接触,可却也并未看低她。
目星在雪海宫没什么所求,唯一心里放不下的就是钟花道,入雪海宫已经一百多天了,钟花道迟迟未有消息传来,目星心里担忧,心想她的本事找不到钟花道,那叶上离的本事一定能找到,所以才壮着胆子,冒着被戳穿的风险问到了碧霄殿所在。
碧霄殿外没有封印,小狐狸进出方便,只是在她推开指月轩院子的门时,一只仙鹤朝她这边扑了过来,吓得目星惊叫出声,院门半开,里头传来了一道清冷高洁的声音,带着几分苛责道:“丹青,不可伤人。”
丹青也认出了目星,知道她与钟花道交好,方才吓唬过了之后,现下又去讨好,低眉顺眼地在目星跟前轻声叫唤。
目星听到声音,拍了拍身上摔脏的地方,轻轻推开院门进去,只看见院门后头冬日里枯萎像是死树一般的梨花,这个时候开的灿烂,几片洁白的花瓣顺着门边簌簌落下,院中一人侧对着她的方向,单手轻轻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本书,正看。
叶上离知道目星是谁,远远靠近便察觉了,于是他朝目星看去,忽而将视线落在了她发间的一根兰花簪,簪子精致漂亮,如碧如翡,正是钟花道炼的那根。
叶上离问:“目星姑娘找我可有事?”
“你……我……”目星顿了顿,最终开口:“我想让你帮我找姐姐。”
叶上离睫毛轻颤,面色不动:“我派人去瑶溪山打听到消息再告知你如何?还是你要一同随行?”
目星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不过一听便知他不想亲力亲为,于是怯怯地问:“叶宫主……不去吗?”
叶上离轻声道:“不瞒目星姑娘,一炷香前我才从屋中出来,卿卿姑娘去处我也不知,况且……”
况且她说过‘永无来往,再不相见’。
叶上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些时日的,反正他早过了要食五谷的时段,坐在房间内不问世事,不管时间,一过便是这么多天,心中淤塞起先很难化解,每每合上眼,脑海中都想起钟花道的影子,然后心口钝痛,几乎要了他的命。
几次呕血无果后,他便合眼沉眠,一觉睡醒,又不知过了多少日月,睡梦中其实有过几次旖旎画面,不是在温泉热烟袅袅的溶洞内,便是在萤火虫绕飞的山林间,又或者是他这指月轩落满蓝花楹的琴案上。
每一次温存,换来的都是一身冷汗,叶上离知道与其逆之,改之,不如顺之,认之。
他在修道这条路上总有心得,十一年未能解开的结,在这一梦一醒中化解,他欠瑶溪山的,哪怕钟花道说他还清了,他也知道自己还不清,他恋上对方的,哪怕钟花道说再不相见,他也知道自己恐怕一生都无法释怀。
情爱如枷锁,困人心头,一把锁唯有一把钥匙,叶上离性子极端,他心头的这把锁一旦锁上,钥匙便被他自己亲手折断,宁可疼着,受着,也不想刻意撬开。
他的心上人,恨他怨他,远他拒他,也不妨碍他将其收入心底,护上心头,只是他知道短短时日无法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现下再出现,落不到好的。
目星见他好似真的不愿去找,于是抿了抿嘴点头:“那好吧,麻烦叶宫主快些派人,近日我总是心神不宁,已经许久没有姐姐的消息,我、我担心她。”
“有元长老守着,你可放心。”叶上离此话一出,刚走到指月轩外听见的元翎霄脸色顿时惨白,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涌上几分惨淡,元翎霄推开门,徐薇见了目星,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拉着小姑娘跑到一边,低声呵斥:“好你个目星,我待你那么好,你还敢骗我,擅自打搅宫主闭关静养……”
“不怪她。”叶上离开口打断了徐薇的责怪,又看向元翎霄,见到对方面色的那一瞬握着书的手颤了颤,一本书落在琴案上,任风翻飞书页,几片梨花瓣落在雪衣上,叶上离哑着声音问:“出事了?”
“是,属下擅自做主,欺瞒宫主,还请宫主责罚。”元翎霄当即跪下,忽而感受到的威压迫使她双肩颤抖,徐薇与目星几乎同时坐在了地面捂住脑袋,那里如千芒在刺,疼得厉害。
“她、还活着吗?”叶上离问出这话时,心口一瞬像是被人拿捏,呼吸颤抖,方才养好的身子,险些又要伤过去了。
“钟姑娘当无事,但……岳宗主亡了,乙清宗烧毁了两座大殿,死伤众多,世人传言,皆是她所为。”元翎霄说罢,嘴角布上一抹鲜红,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叶上离的杀气,震慑心魂,几乎要了她的命。
“还好。”叶上离一听,不过是岳倾川死了,加上乙清宗大乱,顿时松了口气:“还好……”
徐薇快疯了,一是头疼的,二是见自家宫主这般在意钟花道的性命,却将乙清宗发生的大事轻描淡写以‘还好’二字概括,心下顿时觉得不妙,总似有何大事要发生了。
叶上离忽而起身,眉心紧皱,对元翎霄道:“你欺瞒我,暂且不论,待到我回宫之日,你再来讨罚。”
“宫主要走?!”元翎霄自知叶上离此番离宫肯定与钟花道有关,若他帮了钟花道,那仙风雪海宫势必要随之与天下为敌,届时钟花道何止是毁了乙清宗,更是毁了雪海宫,毁了叶上离!
叶上离的身影没做停留,刹那随风消逝,只留一句:“看好雪海宫,不得有一人应下天谴令。”
元翎霄听到‘天谴令’时,浑身一软,威压消散的刹那,她将口中血腥吞回。
‘天谴令’一出,五派诛之,这是对待普天之下十恶不赦之人,能翻天覆地之人才会下的令,凡是下‘天谴令’者,必是六派之中的长者,且经过全派同意才可,‘天谴令’顾名思义,便是一人恶到极点,天谴不来,修道门派来惩。
乙清宗的宗主岳倾川死了,门中又被杀了那么多弟子,这回并非有人冤枉瑶溪山,而是数以万计的眼瞧见她亲手杀人,血腥气荡在乙清宗山巅还未消散干净,这等大事,乙清宗必下‘天谴令’欲杀钟花道。
‘天谴令’一出,送至其余修道门派,若门派接下,便同往杀之,叶上离不许雪海宫接令,他……他要去救她。
“宫主他……”徐薇擦掉了嘴角的血,怔怔地看向面如白纸的元翎霄,听到‘天谴令’时她也慌乱无措了。
元翎霄一口真气卸下,浑身颓败,猛地咳嗽之后才道:“他会害了自己的……不成佛,将疯魔,他这性子,必会害了自己的!”
第97章 春雨
乙清宗玉髓山处连续落了几日春雨, 斑竹林内一片湿气,已经有好些日子无鸟雀飞来了,木屋外大雨还在倾盆,哗啦啦落下, 打在脆嫩的竹叶上发出沙沙之声。
木屋的正前方小花园内,春季里当开的花现在依旧盛放,只是在雨雾中显得几分颓败, 白衣男子站在大雨之中,本可以自身灵力遮蔽风雨,却任由雨水打湿身体,发丝全湿, 满脸水痕。
春雨寒凉, 入衣彻骨。
叶上离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只是眉心微皱,双目微垂, 一滴滴雨水仿若泪珠顺着脸颊滑下, 仙风雪海宫的宫主何曾有过如此落魄之时,只是心中有事求人,他不得不等。
雨下了几日, 他便在这林子里站了几日了,饶是通仙之体, 卸了灵力也如凡人, 普通人站上一天一夜已经到达极限, 他却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只要屋内的人不出来,他也不离开,仿佛在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偏要对方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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