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没有下雨,准备餐点的场所就在室外,已经领过好多次免费餐的姗姗对“厨房”比“幼儿园”熟悉多了。
草地上铺着草垫,草垫上堆放着很多需要处理的食材:裹着泥土的块茎,分不出种类的各种叶子还有鲜红的肉类。
负责料理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围着陶土缸清洗食材,等等还要给水果、蔬菜与肉切片切块,另外一组正在生火,搅拌汤料也是他们负责。
阳光下,木头的尖端引燃草料,缓缓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文明的界定有很多条框:会使用简易工具、拥有照顾病弱伙伴的同理心…然而,最为人熟知的文明开启的原点,是人类掌控火焰。
“我来帮忙啦!”充满元气地加入忙碌的人群,缓缓也不托大,直接拿起块茎清洗掉泥土。虽然生长于美食的国度,她自己却只精通泡面一系的料理,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还是别靠近汤锅的好。
洗完眼前的几个块茎,她有些出神,面前的食材都是收集者与狩猎者带回来的,他们不会计较别人吃掉辛苦劳作后才得来的东西,就像烹饪的人也不会考虑东西都是自己烧的一样。
他们真的像是一个大家庭,只要每个人都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就不会有人为针头线脑争吵,反正缓缓在这里养伤的日子里,还没看到有人抱怨别人获得的东西比自己多呢。
甚至,看上去没有什么特长,还伤了一只脚,白吃白喝了好久的缓缓,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白眼。这并非对承羽或者巫的尊重,而是因为…不苛待家人是理所当然的。
我可能,已经创造出高尚的人类了吧?
“喂,你笑得有点恶心呀,别发呆,给我点东西吃!”鹰矢的声音把缓缓从自恋情绪中强行拖出,他手上捧着一片干净叶子,身上的毛皮有血痕。
啊,就算人类本身很和谐,也会出现类似鹰矢这样进化不完全的笨蛋的。
缓缓一边用悲伤的表情看这样鹰矢,一边从背后的箩筐里挑出一些能即开即吃的带壳果实:“想吃肉的话,就等汤好了一起吃吧。”
看着叶子上寥寥几颗棕色坚果,鹰矢怒视缓缓,又收获了几颗比牙齿大不了多少的种子。
“不就是说你笑得恶心吗,至于这样??”
看到鹰矢生气到挥舞叶子,缓缓也不想吵闹起来,把远一点的果子捡出来给他:“好了好了,你来得太早啦,肉都没有煮好呢,还是说,你要吃生肉?”
“你倒是很适应部族的生活啊。”鹰矢不再纠缠,把坚果直接丢到嘴里,用牙齿咬碎脆脆的外壳:“我就没你这样清闲了,还得狩猎,总之…”
鹰矢带着叶片转身:“可别死在这个冬天啊。”
你这 人!
帮忙烹饪好部落的午餐后,缓缓也吃了一些谷物与肉汤,急匆匆地赶去巫那儿,巫说午饭后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缓缓,可不能耽搁。
缓缓撩开帐篷的帘子,入目的首先是一地大大小小的贝壳,赶紧刹住车,这些是部族与部族间的通用货币吧?踩碎了可赔不起。
“缓缓,你来得正好。”巫比一般的部落民要裹得更厚,她行动不是很方便,半蹲着示意缓缓注意地下的贝壳:“认识这些的价值吗?”
“不认识,但我知道,三个石头加五个石头是八块石头,还知道三排每排18个的果子一共是54!”事到如今勾股定理啥的完全想不出实际用途,脱口而出的就是四则运算。
“哈,是吗。”巫并没有因为缓缓不认识贝壳的价值而失望,她只是用手中的拐杖点了点地面:“在大集会前,可得好好学了。”
第7章 狩猎
阳光直愣愣地从天上落下,林间的草叶随着风抖动,间或有一根鸟羽露出尖角。羽族的狩猎队正在森林里前行,逆着风口,动作也很轻。
队伍里好些人已经背着不少食草的猎物,毛茸茸的四足小兽与禽类被草绳环着,一串串坠在后面,唯有最强的几人两手只有武器,没有其它。
缓缓也跟在队伍里,她的手里倒没有拿着武器,取而代之的是铲子形状的石器与一个草框,专门用来放植物的。唯一的装备,是一把承羽送来防身的石短刀。
虽然巫默许缓缓将会作为商人,到大集会的时候可以得到历练,不过更多的时候,原始部落不需要商人。所以她提出自己还适合做一个种植者,现在头上插着一枚棕色的羽毛。
缓缓这次出行并非要当猎手,而是来挖掘植物幼苗的,她特别希望能获得柑橘的植株——在部落里留了那么多天,就算明白大家不会介意她挖公共田里的柑橘树,她脸皮也没有厚到真的去选最好的柑橘树,种到自己开辟的一小块地里。
索性经常有种植者或者收集者与猎手们一起行动,痊愈后的她就兴冲冲地提着篮子混入狩猎队,变成本次行动的编外人员。
说到编外人员,还有一个,就是正留在队尾切割兔子的鹰矢。这家伙和羽族的狩猎队达成共识:鹰矢的猎物中,肉归羽族所有。但只要是他自己射中的猎物,易于保存的毛皮与骨骼,都是自己的,不再给狩猎队分去。
“喂,帮我放下这个。”切割好的兔肉可以直接交给前面狩猎队负责背东西的人,皮和牙齿留在手上却不太方便,鹰矢不见外地将毛皮裹着牙齿丢到唯一一个比他慢的人的篮子里。
“喂什么喂,我是缓缓!”反正距离狩猎队有点远,缓缓也不怕说话声惊扰猎物,她嫌弃地看着篮子里一团糟的东西:“篮子是用来装小树苗和种子的,你不要添乱啊。”
“反正你也不会找到——嘘。”鹰矢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远处的声音,手指横在嘴唇上,示意缓缓停止发出声响。
更前方的狩猎队动作更加夸张一些,他们用各种姿势趴俯、躲藏,等待什么东西出现,缓缓在原地蹲下,用草叶掩盖住自己本就不大的身体。
一只奇怪巨兽的身影由远及近,它有近似豹子的体态,头骨却更大,且有一个凸起的撞角,四爪锋利,指骨更多地暴露在肉爪外。
让缓缓感到奇怪的是,这只被毛丰润的巨兽正咬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羽毛,仔细看是禽类的尾羽与一小截屁股。只剩下这点肉还值得带着到处跑吗?干嘛不直接吃掉。
狩猎队的成员们迅速交换手势,当巨兽走远一些后,纷纷跟在后面,连最狡猾无赖的鹰矢也没有抢先攻击,乖乖将手按在弓上,小步前进。
缓缓沉下心,将藤条篮子紧紧贴住自己的肚子,一点点往前挪动,注意脚底与两侧,她本就没有战斗能力,可不能再拖后腿。
巨兽的脚爪留下一个一个小坑,顺着小坑追踪再轻松不过,但追逐一只猎物,是体力与运气的双重挑战。
巨兽的速度不快,追逐的人也就走走停停,在半路上,那只巨兽还袭击了其他带着美丽羽毛的野兽,嘴中的东西越来越多。
当太阳沉向地平线时,众人终于随着巨兽来到一处洞窟,看到它轻快地跳了进去。
“它还要花时间布置洞窟,我们直接上吧,持长柄武器的人先一步冲入洞窟吸引注意,等弓箭手放过一轮后,大家前后包抄它。”承羽率先抽出背后的矛。
等坠在队尾的缓缓气喘吁吁地跑到洞窟边时,里面的战斗已经打响,血液飞溅出,无伤的脸颊上也点上一丝痕迹。
彩羽装饰的洞窟中,承羽灵巧地在利爪下起舞,她并不奢求刺穿面前的巨兽,只要限制住对方的前爪便是极大的成功。
其他手持长武器的人在一段距离外伸出武器,阻碍巨兽跳扑的路线,弓箭手们在如此狭窄的地方只敢对准巨兽最容易命中的背部,可惜有被毛的阻挡,插入其中的箭矢很少。
最具备杀伤力的应该是装备石刀的猎手,他们正紧盯着场上的情况,要等巨兽的力气耗费掉一些后才敢迫近突袭。
“我们之前可说好了,凭借贡献分猎物!!”鹰矢突然丢下自己的弓,从观战的缓缓腰间拔走防身用的短刀,冲入战局。
缓缓的惊呼声随着对方流水般的动作吞咽下去,鹰矢并非表面上那样弱不禁风,他压低自己身体的重心借助冲力扭转右臂,从下方进入最危险又最容易杀伤的区域,短刀深深扎入巨兽的腹部,在一前一后的惯性作用下拉开一条红色的沟壑。
少年从另一侧的泥土中翻滚而出,漆黑的发丝沾染上血红,这抹红似乎也映照到他的双目之中:“它,我击杀的!”
刺穿腹部也未能让巨兽立时暴毙,它更加狂暴地扑咬四周围上来的猎手们,这无用的挣扎被数根武器草草结束,威风凛凛的巨兽只剩下慑人的爪牙还在抽动。
“根据贡献,这只猎物的牙齿与一半的羽毛都属于我!”鹰矢昂着头,不知道是血痕还是某种叫做良心的东西让他暂时眯着眼睛。
“好,若你下次还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击猎物,就再也没有资格参加我族的狩猎了。”承羽在一片沉默中答应了鹰矢的要求。
这个家伙,明明队伍里还有其他人可以突袭怪物,偏要自己提前上去拼命…缓缓虽然不忿,可想到刚刚惊险的一幕,还有鹰矢在谈到大集会还有部族时的落寂表情,只得把冷嘲热讽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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