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鬼修一脉的法器,以及蛊修一脉的法器。”
白秋寒:“……”
就在他沉默的让玉襄开始有些不安,附近的山门弟子都忍不住紧张的准备拔剑的时候,他叹了口气,道:“行吧。”
他打开了他的储物法器,然后转头瞪了玉襄一眼:“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玉襄顿时就笑了。
樊湘君站在一边看着,就觉得自家小师妹好像有些问题,别人凶她,她反而笑。
女孩子果然应该娇养才对,不然随便被外人凶了去,难不成还得赔笑脸不成?
这么一想,樊湘君想起这些年在山上对她的教育,忽然发现缺失了很重要的一环——这些年,玉襄若有所求,他们这些师兄必定有求必应,所以关系都颇为亲近。
但玉襄长年在山上,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们,她年纪又最小,习惯了卖乖撒娇,他们也不以为意,但若是下了山,她也习惯性的用这态度去跟旁人相处,恐怕会被人轻慢啊。
想到这里,樊湘君皱起了眉头,然后瞄了一眼被玉襄抱在怀里的小孟极,心想,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还要养个更小的。
师尊那边估计是不能娇养她的了,不然反而害了她。
他正该保持距离,严厉对待。
而樊湘君正想着该如何从其他方面矫正补救,便瞧见白秋寒从储物法器里缴上了厚厚一垛符箓。
那数目,炸飞一个山头,或者削平一个中型门派都绰绰有余。
两位前来检查的山门弟子对视一眼,年轻些的那位忍不住道:“这位道友……为何随身携带如此多的符箓啊?”
白秋寒也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不了解鬼修和蛊修,没有贪多拿那些强大但阴邪的法器,不然现在还真不好收场。
他淡定道:“防身。”
而掏完这些符箓,那红线便消失了。
年长些的那位山门弟子十分得体道:“这些符箓价值不菲,请待我们登记一下,门派会在三日内,尽量以同等价值的法器进行补偿。”
樊湘君道:“他会在广寒峰上做客几日。”
“原来如此。”年长些的山门弟子很是尊敬道:“师兄师姐道友慢走。”
等他们走完了千层台阶,樊湘君才又架起白莲,带着两人直往广寒峰而去。
离开前,玉襄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句小声的:“哇,那就是广寒峰的弟子啊?那模样气质,真不愧是我们上阳门的门面!”
“那是。谁不知道我们太逸长老倾倒众生,他掌管的广寒峰,皆是俊男美女,都是我们上阳门最拔尖的。”
“那刚才那位师姐,就是大家说的,太逸真人收的那个唯一的女徒弟?”
“没错!”
“哇!她有什么特别的呀?”
玉襄:“……”
她大约是白莲上修为最低的一个人了,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就更别提其他两人了。
樊湘君淡淡道:“大约是刚入门的新弟子,从没见过你。”
玉襄自然知道,她甚至都习惯被人议论了,只是皱着眉头道:“他们说师尊倾倒众生……”
樊湘君不解道:“怎么?”
她笑了:“我回去要告诉师尊,他的表情肯定好玩。”
樊湘君觉得师尊不会在意这等小事,他们也从不拿这等无聊的言论去打扰师尊的修行。可是,玉襄却无论大小事情,只要她觉得有趣,都喜欢去与师尊分享。
然后经常被师尊嫌弃,依然乐此不疲。
白秋寒忍不住问道:“你们的师尊……广寒峰峰主太逸真人,是个怎样的人?”
玉襄想了想,意简言赅道:“长得很好看,性格很难搞。”
闻言,樊湘君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头。“胡说。”
哪有这样随意谈论自己师尊的。
玉襄也不恼,只是笑。
她脾气实在很好,叫白秋寒忍不住一直望着她。
樊湘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慢慢道:“你是玉襄的朋友,师尊不会为难你的。”
师尊……只会为难我……
大师兄默默地移开了视线,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大约是因为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他心中深藏傲慢。
虽然资质优越,如今修为有成,在整个修真界里都是数得上号的强者,可若想要再进一步,就非得自我突破不可。
他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师尊就要他去沾。
他从前喜欢阳春白雪,师尊就要他去接触下里巴人。
樊湘君也努力配合,却偏偏只逼出了一身洁癖。
……算了,算了,其中心酸,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很快,广寒峰便到了。
此峰虽然以广寒为名,却并不是白雪皑皑的高冷之处,反而四季如春,常年温暖如三月,翠林修竹,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本该是这样的。
事实上到处皆是被剑气所砍凿出来的嶙峋怪石,举目四望,皆是断树残竹,残花空枝,一地落红。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乍一眼看见这副模样,恐怕还要以为有人打上门来了。
樊湘君淡定道:“我们广寒峰这一脉,剑修比较多。偶尔练习时剑气外溢,便会出现这种情况。见笑了。”
玉襄左右瞧了瞧道:“五师兄今天还没打扫山峰?”
广寒峰五师兄叫做王两。
这名字很不修仙,好像土里土气的,却是化自“魑魅魍魉”的“魍魉”。因为他不是人,是位山精。
其实也可以说是未修成正果的山神。
这种精灵,男身为山精,女身为山鬼。
王两便是上阳门立派多年,灵气滋润,然后在广寒峰上孕育而出的山精。
由于整个广寒峰都可以算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平日里大家练剑都非常不知收敛,不怕后果,因为王两都能恢复如初。而只要能恢复如初,就不会被师尊打死。
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锤炼之法——被人打的一片狼藉再修复如初,如此反复反复——王两如今的修为也非常高。
高到了他这个人基本上就是行走的广寒峰护山大阵。
这时,一个肌肤如玉,莹白细腻的少年自竹林中走了出来。他握着扫把,神色漠然。瞧见樊湘君的时候,慢慢的低头行礼:“大师兄。”
樊湘君低头回礼。
玉襄笑道:“六师兄好。”
便见六师兄眨了眨眼睛,慢慢道:“小师妹回来了。”
六师兄叫做王三。听这和五师兄一脉相承的名字就知道,他也不是人类。
上阳门门内有大比,每一百年,都会随机从师门宝库里挑出三样法器,胜利者可以随意选择一样,并且有权在一块心石上刻字。
这刻了字的石碑会被放在山门处,乃是无上的荣耀。
玉襄的师尊年轻时蝉联魁首好几百年,年年都是他在上头刻字,最后石头都被他点化了。
那时石头化灵拜师的时候,师尊该给他一个名字,他瞧了一眼王两,说:“那按照顺序,你就叫王三吧。”
玉襄当时听完这个故事,分外庆幸自己有名字,不然以师尊的起名风格,恐怕要叫她“王四”。
六师兄因为原型是块石头,所以喜静不喜动,他虽然外表灵秀温润,却以防御坚不可摧名扬天下。
而且表情动作都十分缓慢,仿佛是乌龟成了精。
他慢慢的,几乎每个断句都是句号,停顿三秒道:“四师兄回来了。五师兄去找他了。让我先清理一下。”
然后慢慢的看向了白秋寒道:“这位是?”
而玉襄刚在他耳边小声的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师门情况,此刻白秋寒神色古怪的行了一礼道:“白秋寒。见过真人。”
玉襄笑道:“六师兄,这是我在外面遇见的朋友。师尊在不在?”
“师尊。”王三慢慢点了点头,又慢慢道:“在等你。”
玉襄的笑容霎时一滞。
一般来说,她主动去找师尊的时候,是没有什么事的,但若是师尊来找她,或者在等她,那就一定有事了。
“我又做错什么了?”少女苦恼的嘀咕了起来,带着自己朋友跟在大师兄的身后,朝着太逸真人的洞府走去。“我什么也没做呀。”
第十九章
王三从玉襄怀里把萤接了过去,顺便领走了跟在白秋寒身后的岚。
太逸喜静不喜闹,对于灵兽或者人类幼崽这种大多数人都颇为喜欢的生物,他并不觉得特别喜爱,所以出于尊重,弟子们负责为他清理视线范围,好让他眼不见为净。
洞府大门豁然而开,只见太逸一袭白衣,端坐于一片莲池之中。
这五彩莲池神异非常,池水清冽宛若透明,没有莲叶,只有一朵朵莲花,疏密有致的一些聚拢一处,一些零星散布。
那朵朵合欢粉、玉雪白、萝兰紫、报春红、浅星蓝、秋波蓝、湖水蓝、蔻梢绿……的莲花们,错落有致,色彩缤纷,繁花锦簇,鲜妍夺目,将这洞府装点的仿若仙境。
但那闭着眼睛,安然置身于万紫千红之中的男人,却叫身旁的无数颜色,都瞬间黯然无光。
那人睁开了眼睛,望来的一瞬间,白秋寒汗毛直竖,仿佛有一把剑当头劈来,惊出一身冷汗——但那锐利如一道剑光,又冷冽如高山上的冰雪一般的眼神只是在他身上微微一落,便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