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亮的灯光遮掩之下,魔法变得不那么显眼。金发的神明指尖探出,细长的指肚轻轻触碰手下的桌子。
仿佛魔术一般,细长的长口瓶和玫瑰花枝一起蜿蜒而上,好似最优秀的画家在空气中画出来凝固于现实中的美,还带着水花的火红玫瑰从花苞到绽放,被菲利娅的紫色眼眸敛入视线中。
她瞬间哑口无言起来。
“玫瑰,”神明温柔地看着他的神使,“送给你。”
菲利娅有一瞬间的想偏,她想偏的次数不少,可每次见到光明神温和的表情,她便像被泼了一盘冷水般,浇灭了心中的火焰。
假的,都是假的,醒醒,别做梦了。
“……谢谢。”她回以得体的微笑,尽可能不让她的神明看出异样。
奥斯汀大约是特别开放给情侣的,她和神明坐的卡座位置比较偏,气氛十足,尤其是桌上点亮的几根蜡烛,摇晃的火焰照亮不大的空间。在气氛的晕染之下,菲利娅用人类的眼眸去看周围,也只能看到神明在明灭火焰下略显暧昧的表情。
这些都是环境的作用,菲利娅知道,她对面的神明一定是和以往一般,温柔又包容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鸟,还没学会飞翔。
侍者很快便端上了菜肴,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也没能闲着,神明看着她在练习圣光线的熟练度。把力量凝聚成丝线,一股一股的控制的确是很好的方法,菲利娅对新力量的掌控力肉眼可见。
当然,是人类的肉眼可见,对光明神来说,这点进步不过是蜗牛走路,半天只挪一步。
菜肴上齐,练习中断。菲利娅收回丝线,光明神替她恢复被线不小心弄好的部分。等到侍者弯腰离开时,这张桌子,以及桌上的东西已经和他们刚来时没什么差别。
硬要说的话,那边是桌上多出的花朵吧。这种“哄”女孩子的把戏侍者看得多了,压根没注意,更不会把它当一回事儿。
泽利西亚的美食果然比路上吃到的粗糙野味好多了,菲利娅想了想,觉得大概只有艾里的姐姐莎莉做的沙葛叶汤能和它决一死战了。
她还记得当初在风族里吃到的汤的鲜味,的确能让人把舌头也一起吞进肚子里去。
不过奥斯汀的特色菜似乎更细腻一些,令菲利娅对家店的厨师产生了些许好奇。
她已经吃饱了,坐在卡座里等待最后一道甜品的上场。这一次替客人送餐的是一名女侍者,绑着棕色长发,穿着黑白女仆装的侍者弯下腰,认真地说道:“请慢用。”
声音有点耳熟,菲利娅刚思考着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时,声音的主人抬起头,露出熟悉的眉眼。
菲利娅一愣,疑惑地歪歪头:“爱丽丝?”
爱丽丝其实是很好认的,她有着与别人不太一样的头发。菲利娅走南闯北,也只见过爱丽丝一人天生发色挑染。
棕色长发的女性在鬓发出长了两簇紫色的发丝,紫罗兰一样的颜色在昏暗的环境之下不太明显,再加上爱丽丝为了工作,头发一同盘了起来,以防段落的发丝掉进客人的食物中。
好几个月没见到菲利娅,爱丽丝还不敢在第一时间相认,她小心翼翼的抓着托盘,轻声问道:“是菲利娅吗?”
“是我,”菲利娅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佩洛特里好像还没放假吧?”
佩洛特里魔法学院对还没结业的学生管理严格,菲利娅的情况特殊,因此不能用普通的要求去束缚她。再加上菲利娅被她的老师威尔森校长要求暂时远离权力的旋涡,因此能在外面冒险。
算算年纪,爱丽丝现在也不过是刚上三年级,三年级的学生只有一次外出实习的机会,并且是一带一,必须得有高年级的学长或者学姐跟着,以防孩子出现不可挽回的意外。
菲利娅想了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三年级的外出实习应该是在两个月后,而且不应该在这个离佩洛特里十分遥远的地方。
泽利西亚和斯加雷特的佩洛特里距离遥远,它和神殿总部所在城市在同一条沿海线,然而比神殿总部更偏一些。
这么遥远的距离,爱丽丝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是不是佩洛特里发生了什么事?
菲利娅有些紧张的想,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和诺曼德先生交流,只不过定时报道平安而已。诺曼德先生似乎很忙,也没有给菲利娅下达什么指令,他之前留给菲利娅的作业不少,菲利娅还没开始做呢……
想到这里,菲利娅有点心虚,她最近太懈怠了,光顾着练习新能力,把人类的魔法忘到一边去了,也不知道诺曼德先生知道了,会不会追过来把她教训一顿。
“是三年级的实习,”爱丽丝回答道,脸上没有说谎的痕迹,“今年的实习提前了,我和奥斯特组队,抽中了泽利西亚。”
棕发的少女对几个月没见的同学,有说不完的话,可惜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奥斯汀饭店的打工小妹,她很快断了话头,对菲利娅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抱歉,菲利娅,我得先去工作,”爱丽丝说道,“如果可以,留下你的地址吧,我工作完成之后就去找你。”
菲利娅也不清楚爱丽丝到底要工作到什么时候,这么晚还让一个少女在夜色中找人,似乎太过心大了。神使放出她的圣光,大范围的感受了一下,没能发现爱丽丝的骑士奥斯特的踪影。
她摇了摇头:“我等你,别着急。”少女的声音有效的安抚明显着急的爱丽丝,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再次露出元气十足的笑容。
“好,那就麻烦你等我了。”
爱丽丝的工作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菲利娅结账之后在月色下度过了充实的半个小时,一人一神就坐在附近的拱桥上,荡着腿捣捣水面上散乱的月亮。
破碎的月亮在波澜过后恢复原状,偶尔有风吹过水面,银月便像一张纸般皱了起来。
“久等了!”爱丽丝从奥斯汀后门出来,脱掉了饭店提供的统一侍者服装,身上还是带了一点食物混杂的味道。海风轻轻的吹,带走过多的味道,爱丽丝逐渐靠近,然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
“怎么了?”菲利娅问道。
“我身上的味道有点重,”爱丽丝懊恼地闻闻手腕的味道,她还把发丝扯出来一丝,鼻尖耸动,“这太失礼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菲利娅说道,伸出手,“这并不失礼,也不丢人。”
“是、是吗?”爱丽丝挠了挠脸颊,“你不嫌弃就好……”
菲利娅很爱干净,爱丽丝早就知道了。这位新上任的小神使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神职人员更具有“神”的气息,她的样貌和气质相容,令人不敢冒犯。
爱丽丝看着她的变化,一开始能厚着脸皮蹭过去,到后来,也只能仰着头注视越走越远的人。
事实证明,她们并不是同一层次的存在,爱丽丝已经无数次在妒忌她的人那里听到那饱含酸意的话语,许多人都在质疑,为什么爱丽丝能得到神使的特别对待呢?
而这种质疑,在几个月未见的情况下,似乎更加明显了。
爱丽丝胆怯,不敢伸手去接触仿若神明的神使大人,就连大声说话也变成一种亵渎。
“怎么会呢,”仿若神明的少女在月下眼眸弯弯,漂亮的紫色瞳仁似乎装满了柔软的水花,“你可是爱丽丝啊。”
第90章
爱丽丝是菲利娅为数不多的朋友, 当初刚进到佩洛特里的时候,艾里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被外面的世界冲击到的艾里从活泼变得沉默,菲利娅被威尔森校长收为学生,日常浸没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里。她偶尔会在药草园遇到爱丽丝,那位有着紫色挑染发丝的游戏女主——爱丽丝·普利斯活泼开朗,从来不会对别人做出高傲大小姐的态度。
爱丽丝在佩洛特里有不少朋友,也有不少妒忌她的人。不过爱丽丝一向用微笑待人, 再加上她跳级的骑士奥斯特,久而久之, 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对她冷嘲热讽。
虽然背地里的嫉恨依旧不少。
棕发的少女因月下美人的话语而红了脸颊,她一扫之前的忐忑, 学着菲利娅的模样,一同坐在拱桥上。
爱丽丝不打算跟着菲利娅去他们居住的旅馆,她悄悄的看了眼菲利娅旁边的金发青年,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菲利娅的袖子。
“这位是?”
向熟人介绍自己的神似乎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菲利娅这次学乖了,不再傻乎乎地向爱丽丝说出真相。
反正真相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
“他是我的老师, ”菲利娅坦荡地说道, “你可以喊他西泽。”
“你好。”神明朝爱丽丝点了点头。
爱丽丝有股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从心中涌起的兴奋和骄傲到底从哪里来的, 面对金发青年简单的一句话,她竟然感动得想要哭出来。
“您、您好!”她超自觉的用上敬称,“我、我是爱丽丝·普利斯。”
寒暄过后, 菲利娅贴心地等待爱丽丝情绪恢复。果然,几分钟之后,爱丽丝终于不受沐浴神光的影响,开始和菲利娅解释这提前的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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