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畔这才注意到,浓密的绿萝前还有一个小卡座。这排绿萝就像一个神秘的帘帐,将沈畔与那个小卡座隔开——但其实两者的位置非常近。卡座上已经坐了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沈畔,长发用木簪挽成髻松松垂在脑后。这是一个只看背影就觉得优雅美丽的女人。
霍准拉开她面前的椅子。此时他正好面对着沈畔,与她的距离不超过半米,盼盼能清晰看见霍准眼睛下的青影。他看上去糟透了。
“我们最好速战速决。”霍准的口气冷漠极了——盼盼从未听见他这么冷漠的说话,“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我知道。”女人轻声说,“真抱歉打扰你,但是我想,有些资料你一定会感兴趣……”
“嗯,拿来我看看。”
盼盼无意识咬住了嘴唇。他们好像是在商量公事。
偷听别人谈话是不好的事,更何况是自己丈夫的工作。尽管沈畔有点疑惑于这女人的身份,好奇他们要商谈的内容,并且对霍准的脸色感到隐隐担忧——盼盼还是静静蹲下了身,准备默不作声的离开。她是个特别规矩的人,而且也特别信任霍准。
“你先吃点东西吧?我记得你喜欢鸭血粉丝。啊,加辣油是吗?”
女人的天性占了上峰,盼盼不禁停住了。她情不自禁在心里嘀咕:呸,我老公喜欢吃什么关你毛事。但意识到什么后,她又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脸——瞎想什么呢,这又不是狗血小说,这种一听就出自于女配角的台词什么的,咳,不可能,这只是同事之间的客套而已嘛——
盼盼再次往回挪。嗯,她对霍准很放心,第三者什么的都是小说电视里才会出现的啦。
可是霍准下一句话把她钉在了原地。
“无所谓。”他冷漠的说,“你知道我没有味觉。”
尚静笑笑。她这个微笑温柔婉约,像极了霍准平日里给自己套上的伪装。
这不是巧合。很多年前,当霍准学习如何温和微笑时,尚静的笑容就是他的标准模板。而且他们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就连气质也有那么点微妙的重合——嗯,也只是一点而已。
温和体贴的霍准是所有女人梦想中的好丈夫,温柔婉约的尚静是所有男人梦想中的贤内助。当然,两人掩藏在内里的东西就说不清楚了。
“你还是老样子。”尚静挽过自己鬓角的碎发,美人如玉,这个示弱的动作很轻易就能俘获男人的心。当然,霍准不在普遍意义上的“男人”范围内,而这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是男人的魔王无视了四面八方传来的羡慕目光,他只是抬手看表:“你还有五分钟,别废话。”
“哈。”尚静打开自己的手提包,将一份文件夹递给他,“就是这个——当作我的补偿吧。我想这份文件对你很重要。”
霍准翻开第一页,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我不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他心里涌起怒火,但依旧没把眼神移向对面的女人,“但绝没有下一次。”
面对曾让魔鬼们战栗的冰冷语气,尚静只是摆摆手:“你总是这么严肃,霍准,你该把生活过得好一点。”
“不劳你关心。”霍准翻开文件夹后面的内容,继续查阅什么东西。他的注意力不在尚静身上,但听到她后一句话时又停顿了一下,特意补充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这是实话,这三年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最美好的。
“是吗?我可看不出来。”尚静说,“还以为那个小姑娘对你有什么影响,其实是我小题大做了。如果你所谓的‘过得好’就是肩膀——”
霍准轻声道:“闭嘴,尚静。”
他合上文件夹,在桌上撑起双臂,双手合十,指尖抵着自己的下颌。尚静的呼吸乱了一瞬,微笑的表情有些破功。这是到现在为止,霍准第一次凝视她。
——但她很快就失望了,霍准的眼睛没有倒映任何人。只是纯粹的冷漠而已。
沈畔心中那个温和无害,有着柔软笑容的丈夫此时面无表情,翠绿的眼睛叫人联想到毒蛇与尸体。他一字一顿的说:“尚静,你让我感到恶心。”
“这么严重?”尚静失笑,她下意识捏紧了手指——之前她的手指一直在桌布上画着圈,做足了小女人姿态,“霍准,这是事实。你不能总把你的妻子瞒在鼓里。”
“我的事与你无关。”霍准说,“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尚静,你更该管好你的双胞胎妹妹,身为她的姐姐——”
“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吗?”闻言,尚静不禁拔高了声音,“你总是这样!没有味觉就不好好吃饭,没有痛觉就不好好保护自己,霍准——你这个人根本不在乎你自己!”
霍准冷静的回答:“是的,我不在乎。但这与你无关。”
“是因为她吗?我告诉你,霍准,那件事我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你也一样!”尚静摇头喃喃道,“都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们该向前看。”
“我答应过她。你知道我从来遵守承诺。”
“是的,是的,你答应过她——”尚静脑后的发髻微微摇晃,她的语气竟然还带上了一丝歇斯底里的笑意:“你答应她活到28岁,然后呢?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吗?”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霍准摇摇头。
“你太激动了,尚静。”他合上文件夹——就在刚才对面的女人字字尖利的质问他时,霍准一心二用的将文件夹里的内容全部记在心里,然后思绪飘到了同样位于这家酒店的另一个人身上——唔,盼盼一定肚子饿了吧,那种致幻剂虽然副作用很少,但她应该还有点头疼——“我就知道与你见面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想帮你!霍准!”尚静颤声说,“你知道我爱——”
“我知道。”对面的男人已经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别人发短信。他的表情还是严肃又冷硬,但是眼神里透出一点暖意。尚静不禁屏住了呼吸,但她很快发现霍准眼里的这点暖意是对着手机屏幕的。
他快速的打字,似乎在发信息。自始至终,霍准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尚静。
“我说了我真心的爱——”
“我知道。”这次霍准的语气还是毫无波动,他第三次重复某个句子,但这次调换了主语,“但你的事,与我无关。”
“沈畔?”
骆珍花的手在她眼前摇晃,“回魂啦,沈畔。真是的,你今天怎么总走神。”
“经理已经讲完话了,沈畔,如果你累的话就回去休息吧。这之后公司方面没有行程安排了,”见沈畔还未回神,骆珍花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接下来好好玩吧,沈畔,放松一下,我看你人都变傻了。”
“本来就傻,再傻就真没人要了啊。”
沈畔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会议室里。这是之前红皇后来临时访问的那个会议室,沈畔还曾在这里昏昏欲睡,差点惹恼了上司。至于原因嘛,因为她那天和霍准逛夜市逛得太晚……
霍准。
沈畔在听到那句“你让我恶心”后就仓皇的离开了,她当时有点害怕。沈畔从未接触过丈夫的这一面,她还想当然的以为好脾气的丈夫从不会发火呢——其实是会的,只要霍准愿意,他说出的话可以比任何一个人都刻薄。
那不是公事。即便迟钝如沈畔也能发觉,尽管她只听到了前半段:那是两个有着共同过去的人在讨论私事。
或者说,那也许是公事,霍准的态度是公事公办的,但另一个女人就不是了。她的语气里包涵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沈畔无法分辨。
仔细想想,霍准从未向她提起过他的过去。自己竟也没有察觉什么。是的,自己也从未向霍准提起她的过去,一想到当年那个华丽别墅里的种种,沈畔就有种重新失去凭仗,飘到半空的错觉——她当然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好不容易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沈畔绝不敢赌一个微弱的可能性。她不要再回到一个人生活的曾经了,习惯了有人关心后,孤独就是难以忍受的毒药。那时候她会做出什么事……沈畔不敢想。
哈,他们俩半斤八两。
两个纷纷向对方隐瞒自己的人,究竟是怎么成为最亲密的存在的?
沈畔浑浑噩噩的拎起手提包,慢吞吞离开会议室。骆珍花好像先走了,说她临时有点事。
这正好,我需要空间好好的想一想……霍准的过去是什么?这不重要。她可以不在乎。因为她希望对方也不在乎自己的过去。嗯,没错,盼盼下定了决心:我发过誓的。无论如何,我要包容他的全部,而他的未来是绝对属于我的。只有霍准不提,她绝对不会主动询问。
那个女人是谁?……这也不重要。霍准的态度告诉沈畔,他本人都不在乎那个女人,他视对方为陌生人,连一面都懒得见。既然这样,她不能让霍准为难,就装作从来不知道那个女人存在吧。
至于霍准本人所说的……他原来没有味觉吗?这怎么可能呢?霍准做菜最好吃了,他会做全世界最好吃的甜点,会煮香气四溢的炖肉,只要是盼盼爱吃的他全部都会做。而且霍准爱吃辣椒,盼盼记得这个,几乎每次吃饭霍准都要在自己碗里加点辣椒,无论那是辣油,辣粉,或是辣酱——霍准无辣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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