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鸾沅虽还是爱玩闹的性子,但也不是闯祸的人。
不过这些花确实比人娇贵,当第一株仙花在她手中蔫掉之后,赵鸾沅沉默把瘦瓜瓢还回给他,惹他笑了出来。
他这里清静,有个秋千,后来赵鸾沅才知道那是他亲手为死去的发妻做的。赵鸾沅天生喜静,坐在秋千上看了他半天,之后才问他是谁。
许哲之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恍惚了一下,不过赵鸾沅没发觉。她那时才是十几岁的少女,心大又不记事,像朵娇艳的花。
他也没说他是谁,最后送了她一盆小小的闲妗花,花长得像蹁跹的蝴蝶,开得很艳。
许哲之同她强调,这花不出名,但最是矜贵,受不得风,也不能暴晒,没什么人愿意养,耗神耗力,能养到第五朵花的,是万中挑一的人。
他这话末了,又犹豫会,摇头把花收了回去,说算了。这花早中晚都要细心,连晚上都要有月光照,她肯定养不活。
赵鸾沅是个怕麻烦的,但也不想任人看低,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说养到第五朵就给他好看。
她当天晚上就回了赵府,本打算把东西交给小厮,又觉许哲之交付的表情过于慎重,最后还是放自己屋子,小心翼翼照料好几天,觉都没怎么睡。
母亲来她房间,看见她照料这花时讶然十足。
赵鸾沅这才知道,这东西命硬,是最好养,放着几个月不理都没事。
光亮透进窗牖的麻纸,许致淳双手交叠搭在扶手椅上,玩赵鸾沅头发,不乐道:“我都说不想见他了,你们偏要我去,侍卫守在屋里,让人浑身都不舒服……强抢民女?怎么这种事都送到你手上?”
许致淳现在完全像是赵家的人,什么私密的话都跟她说,也不怕她利用他。
赵鸾沅开口道:“自己人,想看我的态度。”
“派人杀了最好,”许致淳不在意,撩她头发,“别到时坏你名声。”
赵鸾沅的笔微微顿了顿,她的字很大气,不像寻常女子的清雅,许致淳从前非常喜欢,启蒙没多久时,甚至偷偷拿了她写字的字帖练字,被小厮发现后,闹出了大事。
院中的侍卫严阵以待,大阁主和二阁主亲自过来,眉皱得极紧,个子不高的许致淳拘谨坐在赵鸾沅腿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的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
她把手里的笔轻轻收了起来,又把文书合上,放在一旁。
赵鸾沅微微抬头,眼眸看他,轻道:“陪我出去走走?”
“外面太冷,不去。”许致淳双手轻轻搂住她脖颈,嗅见她身上的气味后,顿了顿,“你累了?还是我吵着你了?”
他眼眸颜色变深了,她今天肯定见了外人,还和人靠得很近,那人还摸了她的脸。
许致淳蹭着她,手也搂她紧紧地。
赵鸾沅手轻轻搭在他手上,他事事以她为主,从不掩饰,大抵是小时候没人护着,她对他宠了些,便被他当成了母亲。
她开口道:“五天后回去,你没来过这地方,不想逛一逛?”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想了想,“我想听听你和那位二少爷的事,你们怎么认识的,他竟直接叫了你名字。”
许致淳听许哲之叫赵鸾沅的名字,心中便猜到他们是旧相识,关系还可以。
“陈年老事,”赵鸾沅也不好对许致淳说自己从前的傻事,“没什么好说的,起来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许致淳咬她的脸,虽然没用力气,也没留下牙印。
但赵鸾沅皱了眉,开口道:“坏习惯还没改?舔|舔咬咬的,像什么话?”
许致淳问:“你在我出去的那段时间,见了谁?”
……
赵鸾沅最终还是没告诉许致淳她见了谁,她带他去府内走了一圈。从书房绕过曲折的回廊,再往前走几步,有处梅花园。
傲骨红梅绽然开放,枝杈间压薄雪,侍女守在园门口,里面只有她和许致淳两个人。
赵鸾沅斗篷衣挡住风寒,纤长的指尖轻理袖口,边走边说:“中立之地常年冬雪,没什么好玩的,能来的人也不多。唯一出名的,只有一颗万年灵珠,灵珠虽时间长久,但对魔气感应极其敏锐,即便是丝毫难查的,也逃不过它的探查。”
许致淳折断一枝红梅,又闹起了脾气:“你还没和我说今天见了谁。”
他在赵鸾沅的身后,没再往前走。
“管事和医女……丫鬟小厮和侍卫也见了不少,”赵鸾沅脚步也停下来,回头望他,“这些事不能问太多,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旁人却不一定这样以为。”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很短,不会太长
晚安
第20章
天空飘下白雪,梅花满园。雪地柔软,留下一排很淡的脚印。
许致淳站得笔直,手里的红梅精致,轻飘淡香,他却随意丢在地上,开口问:“姐姐不必用骗人的话搪塞,是谁说我了?”
赵鸾沅摇了摇头,前边的四角凉亭柱身漆红,瓦檐被白雪覆住,她走进去,坐在石凳上,许致淳跟在她后面。
“二阁主先前出去是为了查一些事,查到了一些,私下派人给我传信。”赵鸾沅朝他伸出纤白的手,“他跟我说了。”
她的话没说全,赵鸾沅今天是得了二阁主是传信,但也见了外人。
许致淳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猜到是个他不能知道人。
他自然拉过她冰凉的手,站在她面前,皱眉为她输灵力,随后才问:“与我有关?还是说有人怀疑我对赵家不利?”
许致淳知道赵鸾沅的度。
斗篷衣遮住她窈窕的身子,淡色的罗裙柔软贴身,赵鸾沅的长发搭着细肩,眉目如画般精美,她没回他,开口道:“你来赵家的时候还小,我觉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便从未问过你母亲的事,你可记得什么?”
许致淳如实道:“只记得她送我过来,其余的不太记得了。”
空旷的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赵鸾沅体纤端美,仙姿玉色,许致淳也是英俊的少年郎,粗粗一看,像是私会的男女。
赵鸾沅面容微淡,道:“绮南父亲是念家之人,虽爱出门,但不会忘记给家中留信,一直没变,故而父母亲都不担心他。但在他回家的前一天,突然出了意外,谁也找不着他。”
许致淳问:“他不见了?”
赵鸾沅抬头看他:“你当真不记得你母亲和你说过什么?”
许致淳不明所以,却还是听出她话中有话,他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她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对我也不是很亲近。”
他来赵府时也不过六岁,就算把事情记得再清楚,也不可能知道百年前的事。
赵鸾沅捂唇轻咳,许致淳抬起手,温热的手背贴她白皙的脸,只皱眉道:“回去吧,你有什么话非得在这种地方说?”
“本来是想和你一起逛逛……罢了,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许致淳认真看她的眼睛:“到底出了什么事?二阁主说了什么?”
赵鸾沅的手被他紧握着,她轻摇头,笑道:“无事,只是心中有些想不通,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他父母一事很少有人提及,总归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提了也只会令人尴尬。
赵陵桓失踪的事在赵绮南回来那年查过一次,今年得了新线索,二阁主立即出府查找。
本以为和以前一样一无所获,但查出的结果让人吃惊——赵陵桓失踪的那天,和许致淳的母亲动过手。
那时候的赵家还没有落败的迹象,许铎和赵鸾沅的婚事也还有些时日。
时间过去百年之久,正如外人不知当年许铎为何会退婚逃婚,赵陵桓失踪的内情也无从追查。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终归和许致淳没有太大关系。
赵鸾沅微微垂眸,她不知道二阁主送来的信是否属实,如果是真的,那许致淳的母亲,或许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你怎么会突然提起她?”许致淳察觉她在想事情,“和你兄长有关?我没听她说过这种事情,她也不会说多余的话。”
赵鸾沅回过神来,道:“和你没有关系,不用多虑。这几日可能会有事发生,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在外面闲逛。”
……
赵鸾沅这句有事发生,与中立之地这颗灵珠相关。
有人趁着她身边无人,专门来找她,和她说了一些事。
许致淳没多问她,也没听她的话,跑了出来。天色暗淡,屋檐下的灯笼亮起了光,他一个人靠在弯曲的回廊墙上。
医女领着两个侍女,端药经过,看见他在这里,道了声小公子。
他抬头,慢慢看向她们。
片刻之后,许致淳端药从回廊出来,精致的月洞石门雕刻傲立寒梅。医女回头看了眼侍女,皆有丝迷茫,只记得自己和许致淳搭了话,把药给了他,其余的一概忘了,和他说了什么也没印象。
赵鸾沅在寝卧中小憩,她这几日的劳碌疲倦,许致淳都看在眼里,说她也不会听。
还有几天便要回去,她却又莫名接了别的事。
许致淳慢慢走进屋中,赵鸾沅已经醒了,侍女在帮她整理罗裙。她发上只插了支玉簪,耳坠也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