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小方氏和方柱是很反对的,虽然他家的条件要比方家好了不少,凝霜嫁过去也不会受太多苦。可他家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那凝霜嫁过去之后生的孩子该如何?更何况他还有个儿子,如果凝霜也生了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当中肯定会有更偏爱的。若是偏爱凝霜生的还好,可若是偏爱那个大儿子,那凝霜该怎么办?
可那方氏又故技重施,早早收了彩礼不说,又瞒着所有人花了好几两,还以死相逼。又偷偷哄骗凝霜说有孩子好,日后她就可以少受生育之苦了,还能捡个现成的娘做。凝霜又私下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人虽然不如县令大人有钱,但要比县令大人年轻不少,而且她嫁过去可是唯一的女主人。
这样一想,她倒是欢欢快快地接受了这门亲事,还反过来劝方柱和小方氏。
方柱和小方氏本来是怕委屈了凝霜才一直不同意。可见凝霜已经同意了,而且还挺高兴的,便也妥协了。他们俩虽然妥协了,可心里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这一年凝珠已经十二了,对所谓亲事和成亲之后会怎么样,她已经懂得。他和爹娘的意见一样,并不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男人对他死去的娘子用情太深,即使违背礼节也要为她守孝三年。而且,若不是三年孝期已到,没有理由拒绝成亲,他都不会考虑再娶,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日后真的会有好日子过吗?最重要的是,他的前妻还给他留了一儿一女。可凝珠明白,从大姐出嫁的那天开始,凝霜就想嫁个有钱人家,所以不管对方有没有孩子,有多少孩子;不管对方爱不爱她,能不能忘记他的前妻,她都愿意喜滋滋的嫁过去。
出嫁那天,凝霜满面红光的上了花轿,花轿外面吹吹打打,新娘满脸羞红,新娘的娘家人却是强颜欢笑。
凝珠十岁时见到大姐孤零零的一顶小轿被抬走,十二岁时见到二姐满是憧憬的坐上围满人的花轿再次被抬走。此刻的凝珠明白,三年后自己也会这样被抬走,抬到一个她不认识的人的家里,和那个不认识的人过一辈子,还要给那个不认识的人生儿育女。她们就像是一件商品被奶奶卖掉,她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她收彩礼,她出人。她不要这样,她不能被当做物件儿卖给一个奶奶认为能够帮到小弟的人。
当婚礼的一切都结束之后,凝珠一个人坐在漆黑的院子里,她觉得现在这个家里格外冷清。大姐嫁人了,整整两年都没有她的音讯传来,过的是好是坏都不得而知。二姐也嫁人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也无法预测。整个家里,一下子就只有她一个女孩儿了,以后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了。凝珠将自己紧紧的抱在一起,两个胳膊不断地用力,缩成小小的一团。四周围全是黑暗,她在黑暗、孤独、恐惧、彷徨中又一次无声的哭了。就在这一晚,她也狠心的做了一个决定,为了不被奶奶草草的嫁人,她只能这样做了。
第二日一早,凝珠便背着小竹篓上了山。可今日她并没有采蘑菇,也没有捉鱼。她从小竹篓里拿出从厨房里偷出来的碗,她将碗握在手中,迟疑了一会儿,又紧了紧握着碗的手。这才下定决心,将碗高高的举起摔在地面上,碗便碎成了四五瓣儿。凝珠蹲下身子,用手捡起一瓣碎片,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将碎片举到了自己的脸庞。
她昨晚是这么想的,她要毁了自己的这张脸。一个毁了容的女子肯定不好嫁,因为没有人愿意去娶一个丑女为妻的。这样,她就不会被奶奶轻易的给卖掉了,她就能够多留在家里几日,也好孝敬爹和娘。凝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长相要远比两个姐姐好看得多,也正是因为自己长相太过出众,所以她才格外害怕奶奶会将她卖给比县令大人还要老的有钱人家。
可她手中的碎片贴到脸上时,她又害怕了。她慢慢的将手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贴到脸上,可她依旧是不敢划,她终究不敢对自己下手。
她十分恼恨自己的无能和胆小,生气地将碎片扔出很远。
“方凝珠,你真胆小。你要是不对自己狠一点,就要像大姐二姐一样被卖了。”凝珠冲着树林大声的喊。
喊完之后依旧是不解心中的闷气,她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在想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自己不动手就划了脸。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最多的就是树枝和树叶。她决定捡几个尖一点的树枝,将它们埋在山坡的下面,然后她就从坡上滚下去,这样,她就可以自己不动手就被树枝划伤了脸。
很快,凝珠便找来了很多带尖的粗树枝,让它们带尖儿的地方朝上,不带尖儿的埋在土里。过了一会儿,一小竖排尖树枝就被她埋好了。她拍了拍手上的土,爬上了山坡。她站在坡上,往下看了一眼,便直接躺在山坡上。她慢慢的对准角度,将自己的脸对准到那些尖树枝上。对准之后,她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祈祷了一句:“千万不要划偏呀,一次性正中我的脸,我可不想再滚第二次。”
说完之后,便随着一声“啊”,身子直接朝那些尖树枝滚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采血成功
可是,想象中脸部的刺痛并没有传来。她试探性的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停在了半山坡上。对的,没错,她就诡异的停在了山坡中央。而且,还感觉身体被控制住了。就在她脑海中还疑惑着时,身体突然飞了起来,伴随着“啊”她慢慢的、平稳的落在了山坡顶上。
大概有一两秒的时间,她的感觉开始恢复,当她的身体可以自由支配的时候,她就觉得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闹鬼了吗?”凝珠深深地觉得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太诡异了。
“我可不是鬼,是我救了姑娘。”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从树后面朝凝珠走来。
凝珠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便将身子转了个九十度才看到朝她缓缓走来的男子。男子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黑衣显得他格外邪魅,正是魔界太子允翎。
“你是神仙吗?”
“不是。”
“你要不是神仙,那怎么救的我?”凝珠用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可她还没有站起来,允翎就已经走到她身边坐下了。
“你为何不觉得我是鬼?”允翎有点好奇,便问道。
“大白天的鬼是不会出来的,你不是鬼那就是神仙,因为你刚才都没碰,就把我送到了坡上。”
“我自不是鬼,不过亦不是神仙,我是魔。”
“魔?”凝珠不懂什么是魔。
“这个世界上有人、有神、亦有魔。神仙救人,而魔则是害人。”允翎进一步解释,他边说还边靠近凝珠,做出一幅要吃人的表情,故意吓凝珠。
他以为凝珠会害怕,没想到凝珠非但没害怕,还笑了:“你说谎,你刚刚还说你救了我,可这会儿又说你是魔,魔只会害人。”
“那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允翎真的没料到凝珠会在知道他会害人之后,还对他笑。
“是,也不是。”凝珠卖了个小关子。
“哦,怎么说。”他还真得颇为好奇。
“对于你来说,你以为你刚刚的行为是在救我,所以你是个好人。可是对于我来说,你刚刚的行为并不是再救我,反而是害我,所以你又不是个好人。”凝珠进一步解释到。
“害你?难道我还不该救姑娘了?”允翎疑惑。
“当然不该,我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结果这下子我更不敢自己毁容了。”凝珠有点丧气。
允翎听到‘毁容’二字更是疑惑了:“这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长得花容月貌,为何姑娘偏要毁了自己的容貌?”
“说来话长,你愿意听吗?”凝珠刚好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讲给别人听,可是大姐二姐都走了,又不想让娘徒增烦恼,所以她就一直憋在心里。现在正好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就算是告诉了他也不会传到村里其他人的耳朵里。
“愿闻其详。”允翎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有耐心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七口人,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奶奶,还有爹和娘。奶奶性子很跋扈,家里所有人都怕她,她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和两个姐姐。在我大姐十五岁时,她把我大姐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县令老头,她说县令大人有钱有势,可以让姐姐过上好日子,还可以在以后帮助弟弟。在我二姐十五岁时,也就是前两天,她把我二姐嫁给了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男人,她说那男人家里有家底,姐姐嫁过去之后也不用受苦,如果不想生孩子,还可以不用受生育之苦。”凝珠想了想又说:“奶奶说这两门亲事都很好,可是爹和娘都觉得不好,而且我也觉得不好。我怕我日后长大了也会……”
“也会被你奶奶许配给一个不如意的人家。”允翎接过了凝珠的话。
“嗯嗯,奶奶才不管对方到底好不好,她只要对方有钱就可以了。我不想这样被她卖掉,所以我就想毁了容,这样就没有人会你娶我了,我也就不用怕奶奶不做声的就把我给卖掉了。”凝珠深深的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完美,还特别自豪的扬起了小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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