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看去,刚才还端坐在案桌之上的妖君如今疯了一般在翻着东西,大家相视一眼,默默站在原地,屏住呼吸,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出去。”
得到这句话后,众人如获至宝,急急脚尖抹油似的,转眼就溜得没影。
小白狐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从窗边一跃而入,走到他的脚边乖乖坐着,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定定地看着他。
纪镜吟把无数衣服什么的扔在地上,急切地找着东西,片刻,手上动作一顿,目光似乎愣了愣,随后看着某种东西目不转睛。
脸上的神色有些发白,指尖在意识地颤抖,慢慢往箱里的某样东西伸出了手。
一根金灿灿的尾翎。
色泽鲜艳,彷如昨天。
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多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眼眶微微发酸,他好像想起了那个女子气鼓鼓地说——
“纪镜吟,你居然还在凤凰屁股上动土?”
“不许再拔我的毛了。”
“你怎么能这样?”
……
那天的画面无比清晰地在眼前浮现。
就连她的动作和语气,都记得很清楚。
垂下眸来,看了圈四周的箱子,脑里缓慢地反应过来,这是白寻的东西里找出来的。
皱着眉头,多了几分深思,怎么会在白寻那里?
转念一想,他当初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脑里更没有半分弄丢它的记忆,日子久了,也就没有刻意去找。
现在想来,她这是藏了起来,还是捡到的呢?
白寻已经不存在于世,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
扭头看了眼,地上被他弄得一片狠借。
随意一脚把盖着脚尖的红裙踢开,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情绪,薄唇绷成一道紧绷的弦。
下一瞬,视线触及到地上某样东西时,瞳仁止不住微微放大,身影快如闪电,他急忙蹲在地上,把它捡了起来。
玉牌周身泛着微微的凉意,指尖在上面轻轻摸蹭,指腹处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垂眸看去,上面写着“上仙”二字,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他急忙将它翻了个面,目光顿时济着,上面刻着一个名字——
向晚意。
果然是这个。
周身的血液好像是在瞬间凝结,一道寒流在筋脉之中窜过,整个人愣在原地,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怎么会在这里?”
很快的,他便反应过来,如果说刚才的尾翎是巧合,加上如今的腰牌,两种东西都在白寻那里。
这不可能是巧合,他敢肯定,是她藏起来了。
握着手心的玉牌不由得用力了几分,眼里闪过一丝气愤的神情,眼尾气得泛红,脸上线条紧绷,整个人的气息越发阴暗。
可惜,白寻已经不在,没有人来承受他的怒火。
身边的小白狐忽然歪了歪脑袋,眼里好像闪过一丝疑惑一般,半晌,好像趁他不注意一般,猛然朝上轻轻一跃,不重不轻地咬了他的手背一口。
纪镜吟吃痛,下意识松了松手,就在这个空档,牠一口叼过即将掉落的玉牌,四脚急急跑到房间的墙角,窝在那里。
纪镜吟反应过来后,看着手背上面溢出的血珠,眼里闪过不满的情绪,再加上看到牠把向晚意的东西抢走,眼里的情绪又复杂了几分。
一个箭步冲到墙角,正欲将小狐狸拎起来好好教训一顿时,他忽然发现那小家伙有点异样。
灵敏的鼻子围着那个玉牌嗅个不停,边嗅边转着圈,各个面牠都闻了个遍。
记忆中,这东西连闻吃的都没有这么认真。
纪镜吟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凝重。
下一瞬,小狐狸眼里闪过一道银光,同时爪子上面现出一道耀眼的银光,锋利的爪子重重地玉牌上面一划。
纪镜吟心里暗叫不妙,正欲伸手将牠挥退时,牠比他还要快上一分。
玉牌瞬间被牠分成两半。
纪镜吟锐利的眼神瞬间落到牠的身上,带着欲要将牠剜骨般的杀意,把牠看了个透。
藏在袖子的手骤然抬起,正欲把牠痛揍一场时,牠忽然叫了几声。
声音委屈还带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银白色的爪子轻轻点点碎成两半的玉牌的中间,示意他看。
纪镜吟瞥了牠一眼,却还是先收回了手,顺着看了过去——
两滴血落在一旁。
纪镜吟皱了皱眉头,眼前好像闪过一个画面——
女子在安安静静的睡觉,正好他有点无聊,这就悄咪咪地偷了她的腰牌,坐在山洞的边缘,百无聊赖地看着山峦起伏的时候,往里面滴了一滴自己的血。
那时他想的是,以后她的身上就会有他的气息,只要她带着它,即便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她找回来。
那时是想着防止她逃跑来着。
所以说,这两滴血,其中一滴是他的。
纪镜吟不知道的是天界的身份证明牌比妖界要繁琐得多,在做好之际要往里头滴上一滴血,以名身份,腰牌以特殊材料所制,血永远都不会消融。
但是他也不笨,很快的,他便想到这另一滴会是谁的。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向晚意的。
他还在发愣着,一旁的小狐狸试探着地嗅了嗅,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又嗅了几下,片刻,扭过头来,看着东边的天空。
兴奋地叫了起来。
第88章 番外一(2)
纪镜吟的眼睛好像瞬间亮了几分一般,一向黑压压的眸底立马闪起了细碎的光芒,好久没有太大表情波动的脸上驱然溢出一抹笑意。
那是绝望的深渊里的一抹光,只需要一抹光,就可以照亮黑暗。
对于一个长期失去光源的人来说,一抹光就已经足够,足够让他拼了命般想要紧紧捉在手里。
垂下眼眸,看着地上的小狐狸,带着刻不容缓的迫切,他急忙蹲了下来,把它拎了起来,眼底泛起几道红血丝来,追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小狐狸看着他,他这带着异常激动的神情,让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要知道这些年来,纪镜吟整个人像是长年住在阴霾底下一般,终日不苟言笑,每天晚上还不睡觉,强得把牠带到屋顶上面吹冷气,弄得连牠都睡不好觉。
难得看到他这么激动,小狐狸这居然看愣了眼。
满脑子都在想,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原因是什么?
顺便忘记了刚才的事。
见牠不说话,纪镜吟往前凑近了些,眉头深琐,紧紧锁定着牠的目光,晃了晃牠的狐狸身,把牠云游四海的魂魄喊了回来,重覆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小狐狸缓慢地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满眼疑惑又认真的情绪,费力地想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纪镜吟知道,这种小狐狸得到一千岁才能识人言,牠如今还不到七百岁,他的话估计是听懂了一半,在努力思考着。
他心里虽然焦急,但能做的也没有什么,只能等待,等待牠理解过来。
过了会儿,小狐狸眼里好像闪过一丝精光,狐狸爪子缓慢地抬起,试探着地往东边指去,同时叫了几声,示意他往那边看去。
放眼望去,旭日初升,烈阳洒落了片片金光,在地上镀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暖意洋洋的感觉充斥着天地间,几朵白云被风轻轻吹动,在天空中变幻着自己的造型,一点点的移动着。
纪镜吟眨了眨眼睛,一颗心像是重新灌注了磅薄的力量,有力地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的,重重地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让他赶紧出发,整颗心好像不属于这里,已经随着思想,飞到了远方。
下一瞬,脚好像听到了心的声音,脚尖方向一改,整个人坐立不安,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上爬行着,难受得很,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她。
把想法付诸行动,纪镜吟满含希冀的眼神死死盯住小狐狸,柔下声来问道:“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语音刚落,他怕牠没有听懂,学着牠的方向指了指东边的方向,指尖作走路的动作。
一连串动作做完,他这才又定定地看着牠。
四眼交接。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侧了侧头,很是勉强地听懂了他的话,重重地点点头。
接着,身影灵活地从他的手里挣扎出来,像是一道白光一般,嗖一下跑走,往东边的方向溜去。
纪镜吟嘴角微扬,溢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脚上多了几分焦急的意思,急忙跟在小白狐的身后。
守在神昏殿外的守卫先是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心下了然,又是那小东西出来乱跑了,自己得多避牠一点,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脚尖刚动了动,就看到纪镜吟的身影紧紧追着白狐。
纪镜吟行踪匆匆,他看到眼里,给他一种妖君想要离开妖界的直觉。
“妖君,你去哪?”身为下属的本份让他快步走上前来,欲要拦在他的身前,询问他的去向,但是脚刚伸出了一步,便被一道有力的真气拂开,急急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
守卫稳住身子,发现纪镜吟的身影转瞬即逝一般,现在勉强只能看到他好看的背影,他只留下了一句话:“本君有急事要办,归期待定。”